“等会去哪？”何健收拾着东西，准备收工。
范三四仰八叉地倚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磨着墨，“在附近找点东西吃，然后四处走走。”
“不回家吗？”何健拉好椅子。
“来来回回的，不想麻烦了。”范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今晚是谁打谁？”
“不知道，不关心。”
“看得这么开了？”
“习惯就好了。我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多地方不去打，非要约在马厩里打。真的服了他们。”
“哈哈哈，输的人立刻滚，除了马厩还有哪里更合适的？”
“比如说乱葬岗之类的？要是有什么，不还是得我来处理。”
“一看你就什么都不懂。月光之下，刀剑相交，一决雌雄，胜者王败者寇。这可是男人的浪漫。”
“浪漫不浪漫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很麻烦了。”
“所以今晚又是谁要决斗？”何健笑着问道。
“虎鹤双形拳打螳螂拳。”范三比了个蛇的手势。
“你这是蛇形拳吧。”
“差不多都。听说是专门过来挑战螳螂拳的。螳螂要是输了，就得在拳馆外贴大字报，承认不如虎鹤双形；要是螳螂赢了，就立刻骑上马滚回去。”
“拼拳不就好了，起码不容易出人命。是出名的拳师吗？”
“应该不是吧，都没听过。”
“算了吧。你听过的那些，都是一代宗师了。走了，我走这边。”何健摆了摆手，示意明天见。
范三也摆了摆手。
范三叫了碗牛筋丸河粉，简单地解决了晚餐，但他并不打算直接回马厩公署去。今年又到了朝廷上缴主国贡品的时候，而护送贡品的队伍，按前来报信的先锋所说，会在傍晚前来到铁城，休整几日。所以现在马厩公署里负责这件事的人，大概还在忙前忙后。要是这个时候回去的话，一来是可能会被抓去帮忙干卸货进库之类的杂货，二来是范三今天已经不想再跟任何人做没必要的接触了。
于是乎，范三到了茶馆，打算听会儿书。
说书先生这会儿在讲的是一个文人，为了将侵略者赶出自己的国家，四处奔波与敌人抗争的故事。
“讲些英雄豪杰单打独挑的故事吧，说这些有什么意思！”范三不远处的一个露出粗壮双臂的大汉朝台上大声说道。
“就是，这些个文人故事，都是些勾心斗角，你说服我，我又说服你的东西，连个女人都没有，不过瘾！换一个！”大汉同桌的另一个瘦长，像个猴子似的男人附和道。
“两位客官，一剑封喉确实是让人拍手称快，但不战而屈人之兵不也同样大快人心吗？”说书先生正了正帽子。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都一视同仁，什么事都解决了，哪里有这么些唧唧歪歪的事！”
“人后有人，而这人背后又是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要用刀子说事，那可得把别人都给杀服喽。”
“就是这个！大英雄就应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才对！有什么可在那互相试探的，明人不说暗话。瞧着不爽啦，碍我路了，就打！”大汉一掌拍到那装着凉茶的铜葫芦上，硬生生在上边留下了个手掌印。
“说书的，还不赶快给换一换，不然我们胡大哥可得往你身上也留一个手掌印了。”瘦长男人指了指铜壶，又指了指说书先生。
这时忽然有一双手，分别搭在了大汉和瘦长男人的肩膀上，把他们两个给吓了一跳。
“他们的茶钱，还有赔你们铜壶的钱。”那人将一锭银元宝放在桌子上，随后眨眼间便到了门外。
大汉一桌几人，互相看了几眼，便都站起身，一起跟了出去。
那几人走后，说书先生还是换了个以一敌百的英雄故事来讲，范三也不拣择，一直在那茶馆耗到了太阳下山。范三举着灯笼，回到马厩公署，看到里面还是灯火通明，而且各自嘈杂。
“护送贡品的来了？”范三向站岗的守卫打听道。
“对，刚来。现在在里面卸货呢。”
“噢噢。”
范三回过身，看了看漆黑无人的街道，然后举着灯笼，往公署里面走去。
马厩里来了不少人，停马的停马，搬货的搬货，而且程坚也在那里协调指挥。马厩公署除了提供马匹停放的业务，还为来往的商队提供货物存储的业务。所以护送贡品的队伍来了，公署就给专门腾出了一片马棚和一间仓库，供他们使用，而且还跟县里申请让衙役过来帮忙把守。
昏黄的灯光下，护卫队像蚂蚁一样，将一箱箱的贡品搬进那个前几日才重新加固过的仓库里。接到护卫队先锋的传令，上头就让范三去编排好了守卫方案、应急方案、人员值守的轮更表，然后又让去安排买些物资，再里里外外给仓库加装了几层木板。
现在仓库里外都有人把守，每隔两个时辰换班一次。仓库里有食物和水，休息等候换班的人就在仓库里休息。假若火灾的话，里面的人会有序分工，一部分人去仓库旁边的水缸取水灭火，一部分人将贡品给搬到隔壁同样配置的仓库里。如果有人来抢贡品的话，会有人立刻敲响那面仓库里的大锣，把安排在马厩公署内休息的护卫队给叫过来，同时会有人骑上准备好的快马，负责去城防和县府衙里叫支援。
所以现在那个仓库，可以算得上铁城最安全的仓库了。
现在离虎鹤双形对螳螂的决斗还有一段时间。等他们来了，范三要把他们带到远离这个仓库的地方或者让他们罢手言和。想到这，范三摇了摇头，让自己在不被程坚发现的情况下，轻手轻脚地溜进了马厩里的值班室。
“范三啊，回来啦。来帮一下忙，看一下他们把贡品搬到仓库里去。我得去给护卫队的领头接风洗尘。记得等他们搬好之后，要点清楚有多少箱，检查好封条，让他们给签个名做好交接。”程坚看见范三走进去了值班室，便跟着过来了。此刻程坚正笑着给范三安排工作。
“啊，好……”范三从还没坐热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