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姬旦张了张嘴，回头看了看伯邑考，才说：“公主厚爱，姬旦心领。只是旦早有心仪之人，若与公主完婚，便是对公主大不敬，公主请恕旦不能从命。”

“什么厚爱不厚爱的，我不懂。你有心仪的人，那有什么关系，我跟她比试比试，谁赢了谁就嫁你！”

姬旦张口结舌，饶他机变异常，也被堵得哑口无言。

散宜生在西戎日久，与璐璐相熟，这时呵呵笑道：“公主，婚嫁之事，要两个人你情我愿。我家六公子长相俊秀，难道公主竟不满意么？”

璐璐嘟了嘴道：“他那么小，比剑还输了给我，我才不要呢！”

姬旦接口：“公主武艺高强，姬旦也甘拜下风。”

璐璐瞪了他半晌，脸胀得通红：“你不喜欢我，就直说嘛，干么要暗地里损我，明里却把我捧得够高？我阿爸说汉人多狡，果然是这样的。”

妲己看得大感兴趣，吃吃地笑：“看来她脑瓜子还蛮灵的，四公子虽是极灵巧的人，却被她三言两语堵得没话讲。明明是强词夺理，却偏偏说服不了她。这个公主，不错！”

姬旦尴尬地看了一眼群臣，竟没有一个为他解围，看着他与公主的交锋，一副十分有兴味的意思。

“公主是金枝玉叶，四公子有了心仪之人，怎会对公主小心体贴？公主何苦步步紧追，须知强扭的瓜必定是不甜的。”邓婵玉终于按捺不住地说。

璐璐的大眼睛眨呀眨，困惑地问：“我要他小心体贴干么？我喜欢他，他便是璐璐的天，我对他小心在意才是真的。”

邓婵玉一怔，才喃喃地问：“你喜欢他？”

“是啊！”

妲己大是感慨，没想到这璐璐虽是化外之民，却比许多读书人都懂得爱。一句单纯无伪的“我喜欢他，他便是天”，只求付出不求回报，这样的境界，也唯有天真的璐璐才有。

“我现在觉得，四公子和璐璐也很般配啊。”妲己自言自语。

哪吒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上回还说他跟邓婵玉般配呢，这不还没几天呢，就换了口锋。你整个儿都是一丛墙头草，随着自己的喜好倒向哪边，一点不讲原则。”

妲己哭笑不得：“你还教训起我了呢！要知道，真理是随着人类的不断进步而进步的嘛，我这不随时修正自己的观点吗？再说了，她们两个都很配姬旦啊，当年黄帝不有娥皇女英吗？”

哪吒眼睛亮闪闪的，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妲己正莫名其妙，却见哪吒已经大声说开了：“陛下，既然公主喜欢四公子，四公子又有心仪之人，便让他坐拥双美不是皆大欢喜了吗？”

伯邑考把眼看向姬旦，璐璐却大是高兴：“对啊，那人是谁？我去见见，然后一起嫁给你，我以后还有个伴呢！”

这回不独姬旦，连妲己也看得目瞪口呆。这个公主，还没有懂爱情吧，哪有人这么大方的！

散宜生却立刻下拜：“恭喜四公子！”

伯邑考沉思着问：“四弟喜欢的那人，却是谁？”

姬旦看了看璐璐，又看了看邓婵玉，妲己大喜，果然他喜欢的是邓婵玉。这两人都是女中豪杰，想来争风吃醋的事，倒不会时常发生了。

姬旦的脸上露出怅惘的神色：“她聪明活泼，勇敢坚贞，她……用尽天下最美的形容词，也难囊括其万一。只是，她心里念着想着的，却不是我。”

伯邑考微微一怔，脸上的神色便奇怪了起来。

妲己听得心急：“这人说话怎么只说半截儿，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她是谁嘛！真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魅力，明明心不在他那里，他还一往情深。”

邓婵玉听着听着，脸上便忽红忽白，然后盯着自己的靴子发呆。

璐璐却大不耐烦：“既然她心里不喜欢你，你先抢过来再说嘛！”

“她……是抢不来的！她的幸福，我愿意全心守候。”

“那不结了吗？既然你无意娶她，那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你？”

姬旦没想到绕了半天，仍然饶到自己的身上，勉强笑着说：“公主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风俗。有一句话，叫做朋友妻，不可戏，就是说朋友的爱人还不能相夺呢，何况是兄弟的未婚妻呢？因此……”

璐璐不等他把拒绝的话说完，立刻接口：“我们西戎可没有这种说法，我们比较流行的兄终弟及。别说是还没嫁给自己的兄弟，就算已经成了自己的嫂子，也能抢过来的。”

哪吒奇怪地问：“她不是在信口开河吧，哪有这样的规矩！”

妲己想起在书上见过的契丹、女真等族，心里倒是信了十分。难道后来的这些民族风俗，竟是从西戎遗留下来的？王昭君以后母事继子，便是这一风俗最好的注脚了。因此对哪吒点了点头：“她们那里的风俗，跟咱们不一样，也是有的。倒不是她瞎说，否则散宜生在西戎这么久，早就反驳了。”

伯邑考把脸转向散宜生：“散大夫，公主的话，可是确切？”

散宜生连忙回答：“公主倒没有说错，他们西戎因为妇女比精壮男子要少，别说是兄弟之间，就是父子之间，都会有这样的事。”

众文武虽觉不能置信，但自散宜生口中说出，终于没有再表示异议。说到底，娶公主的，是姬氏兄弟，又不是他们。

伯邑考与姬旦的感情自小十分深厚，见他为难，也不欲紧逼。因此朗声笑道：“公主且让四弟考虑两天，可好？”

璐璐大是不满：“这有什么好考虑的？答应便答应，不答应便不答应！”

姬旦心里十分矛盾，他知道西戎对于西岐的重大影响，若是西戎不定，则东征一事不可为，迎回妲己，便如水中花、镜中月。对于妲己，他是既爱又敬，见她为长兄甘冒奇险，便衷心希望她能与伯邑考终成眷属。

他的选妻范本，完全是以妲己为模版。璐璐刁蛮任性，活泼大方，与他所见到的妲己，完全不同。但是，如果能帮大哥完成大业，牺牲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妲己，终究只能是自己的嫂子。

因此，他迎上了璐璐亮晶晶的眸子：“公主下嫁，是姬旦之幸。”

妲己看到邓婵玉脸色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