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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从夏到秋,季节在轮换。

任雅南在凌瀚文的照顾下,这几个月的小白领生活不仅是阳光灿烂,更是风平浪静。

说是阳光灿烂,是因为她每天可以朝九晚五的进出写字楼,每月领着不算薄的一叠薪水,却不用累死累活,只需悠闲的坐在办公室里接接电话,清清档案,收发一下文件就可以了。她也从未感到过人际关系的复杂,公司上上下下的人对她都很好,没有压力,更没有竞争。

说是风平浪静,是因为每天的例行公事无惊亦无喜,只需按时上班,准点下班,办公室主任吩咐什么,照做就OK了,且一般都是些操作简单、不费脑子的事情,比如说,打印、复印资料,联系业务单位洽谈,跟着主任上拜下访。

大段大段无聊又空闲的时间里,任雅南并没有习惯这种单调的重复,身体里,那些不安分因子又开始作祟了。她不厌其烦的追问自己生活的乐趣、思考人生的意义。当初之所以来这里,不是为了好好的作为一番吗?接受这份工作后,又是怎么地信誓旦旦。可现在……现在却是躲在保护伞里裹足不前。很多次,一股冲动会在她心中猛地窜起,她很想鼓起勇气提前结束这种生活,可腹稿打了几遍后,又犹豫、退缩了——没有充足的理由。每次权衡、挣扎过后,内心深处都会隐着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惧,她好怕长此以往自己的个性会一点点被消磨,然后,像大多数人那样,平庸一辈子。

知女莫若母。钟姗妮看着任雅南这一路先是兴高采烈、慢慢的是平淡如水,再到现在的愁眉不展,她预感到可能又有状况了。起初,她以为任雅南恋爱了,认真推敲后否定了——按时上下班,周末不出门,平常电话也不多。想来想去只有工作了,可工作又有什么问题呢?

这天,吃过晚饭后,任雅南又一声不吭的钻回了房间。这种心事她是没法和爸妈交流的,可一闲下来吧,又老陷在里面纠结。干脆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看看书、听听歌,在别人的故事里沉睡算了。在外人眼里,她是安静了、乖顺了;可在她自己看来,却是落寞了、封闭了。

钟妮姗在厨房里心不在焉的洗涮着,一会看看任雅南紧闭的房门,一会又看看倒映在窗户上的自己。孩子大了总会有烦恼,做父母的不担当点吧,心里不安。事事都分担吧,又怕是溺爱。犹犹豫豫间,碗筷已叠进了厨柜,灶台也已抹干净,揉搓着洗手液的双手在自来水的冲洗下,散发着淡淡清香。还是问问吧,就听她诉诉苦,给点建议,不过分。

“南南。”钟妮姗象征性的敲了敲门,扭开了门锁。

任雅南半躺在床上,翻着一本书。她瞄了一眼钟珊妮的水杯,便合上书,开门见山道:“您是来给我上政治课的吧。”

“什么上课不上课,找你聊会天不行啊?”

“我看您端杯水,可不像是聊会天呀,准备打持久战吧。”谈话端杯水是钟珊妮的习惯。

“你这丫头!钟妮姗嗔怪道,捏了捏女儿的脸:最近老把自己锁在房里干什么?是不是谈恋爱了。

“这是什么逻辑?把自己锁在房里怎么谈恋爱?顶多算自恋。你和爸谈恋爱的时候,没有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吗?”

听任雅南这么一说,钟珊妮还真觉得自己的脑筋有些短路。她又好气又好笑的继续追问到:“那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难题?”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就那点芝麻小事能难得了我?”

“芝麻小事?难不成你还要建什么丰功伟业?”钟妮姗一下子从任雅南不屑的神情和精准的用词中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任雅南苦着脸哀叹道:“对于很多人来说,生活中有太多的无力抗拒。不幸的是,我就是很多人当中的一个。把现在这个打杂的我,对比一下当年那个壮志凌云的我……哎!特同情、特可怜自己!”

“现在的你怎么就不壮志凌云啦?”

任雅南不带换气的一通抱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循规蹈矩平淡无奇,我命大,才没有被憋屈死。”

“多好的一份工作,在你口中怎么就一钱不值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的轻松安稳呢!”

“钟老师,您应该比我更清楚什么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吧。”

“还有三个月,你就可以生于忧患了,到那时,只怕你又成天嚷嚷着累了。”

“我要是喊累了、后悔了,就罚我这辈子减肥永远不成功,吃饭永远没味口。”

“行行行,我不跟你玩这种小孩子把戏。时间充裕就当休息呗,你之前不是老嫌读书读得太累,要放松吗?要不,谈个恋爱也不错呀!别到时忙得谈朋友的时间都没有,好好的一个姑娘,耽误成了剩女。”

“我还小着呢!剩不了。再说,才刚工作,什么都没定下来,谈什么朋友!您不是从小就教育我,问父母要隔张口,问丈夫要隔张手吗?”

“经济独立,确实是婚姻平等的一个重要因素,但一个男孩若真心喜欢你,他一定是心甘情愿的全身心付出的。你尤阿姨上回告诉我,凌峰这个月底回国。你俩也算是青梅竹马吧,他那点心思,你比我更明白。我就喜欢这种根正苗红、知根知底的男孩。”

“妈!跟您说多少回了,我一直把他当哥哥,要能擦出火花,您现在应该都做外婆了。”只要和凌峰扯在一起,任雅南就有种莫名的压力,随之而来的,便是焦躁。

“你这张说话没遮拦的嘴啊!小峰有什么不好?要我说,他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嘞!要家世有家世,要人品有人品,要学识有学识,要相貌有相貌,最难得的是,对你一往情深!合适你的人,又刚好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光想想,都觉得舒坦。”

“您爱谁谁吧,反正我没兴趣。给您提个小建议,少操点心,就不用染头发了。”说完,任雅南翻身下床,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我看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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