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之川独自一人走回书屋,阳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冷风猎猎作响,吹动着他宽大的衣袖,显得格外落魄。
“晏公子。”阿澄站在书屋前,作揖行礼,“晏公子,我家将军临行前一晚上吩咐我要好生保护你。”
晏之川一愣,认出她是那天送他回去的阿澄,缓缓开口:“岁岁可还吩咐过什么?”
阿澄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无,我倒是想问问晏公子你为何不去送我家将军。”
晏之川低头,开口间尽是惆怅,“事出有因……”他看着阿澄旁边的马,眼睛一亮,“姑娘可否帮我寻个马师,教我骑马?”
阿澄眉头一皱,“你还有心思学骑马?”
晏之川作揖行礼:“请姑娘帮忙,还有......”晏之川略微停顿,“我想去寻岁岁,所以请姑娘帮忙。”
阿澄惊讶地看着他,犹豫许久才开口:“公子可想好了?”
晏之川神色坚定:“想好了,请姑娘帮忙。”
“行。”阿澄神色缓和了些,“学骑马这种事,我亲自教。”话音刚落,她扶着晏之川,让他上马。
“握好缰绳......”阿澄指导着,“夹紧马腹。”
晏之川颠颠簸簸地骑着马,身体一晃一晃的。
岁岁,你等我,我会去寻你,哪怕隔着千山万水,我也会走过漫漫前路,去寻找你。
一人一马,哒哒的马蹄声和浅浅的叹息声散落在冷风中,穿梭于竹叶里......
皇宫。
外面一片萧瑟,可御花园的凉亭内却歌舞升平,乐师们有的弹着琵琶,有的弹着箜篌,有的抚着古琴......舞女们轻盈地舞动着细腰,云袖飘舞,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珍奇斗艳的嫔妃们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皇帝。
“廖爱卿,那谢辞岁可启程了?”那皇帝缓缓开口。
“陛下,早已启程。”开口的是那日在大殿上提出让谢辞岁带兵的大臣——廖永华。
“你说......若谢家父女得胜归来,朕该如何赏赐他们?”
廖永华眼珠子一转,谄媚地开口:“陛下皇恩浩荡,臣听闻苏侯爷之子苏幕自幼与那谢辞岁交好,不如......陛下将二人赐婚?”
座上的皇帝笑了起来,“那若是那谢辞岁不遵呢?”
“那只好按律法办事了……”
“好,爱卿所言甚合朕意。”皇帝笑了起来,笑容背后,像藏了一把锋利的刀刃。
歌舞声响起,皇帝臣子皆饮酒作乐……
玉门关。
辞岁带兵走了接近半月才赶到玉门关。
谢书阴沉着脸看着眼前的谢辞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挥手遣散身边的人,缓缓开口:“阿辞啊,你可知你为何唤做辞岁?”
辞岁一愣,摇了摇头。
“那你可知当年我为何不教你兵法?为何要放纵你游手好闲?”
辞岁沉默着摇了摇头。
谢书叹了口气,开口间尽是惆怅:“阿辞啊,其实你之前有个哥哥,叫做长岁......”
辞岁惊讶地抬头。
谢书继续讲道:“长岁他从小便习的一身好武艺,精通兵法,十六岁便跟着我南征北战,这天下有三分是我和他一同打下来的,当时朝廷上的大臣还有人提议让他和我一同掌管兵权……这样一来,让圣上起了疑心,担心功高盖主,就给他和公主赐婚......”谢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可长岁他早就有了心上人,于是抗旨不遵......被斩首了......”
辞岁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那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我有个哥哥?”
谢书自嘲一笑,“后来,皇家认为公主被拒婚,有损颜面,下令不许再提此事,时间一长,天下人也渐渐忘了此事,忘了当年那个征战沙场,开疆扩土的大英雄......长岁走后的一年,你便出生了,为了和长岁好好告个别,便给你取名辞岁......”
辞岁咬着唇,愤恨填满了她的内心,她冷冷开口:“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我不让你习武,给你定下娃娃亲,就是想让你安稳一生......可是啊......人算不如天算......”
辞岁咬着唇,眼里尽是冷漠,“父亲,待我们得胜归去,就请您辞官吧,我们一家人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我正有此意......”谢书摇了摇头,尽是惆怅,“只怕是别人不会让我们如愿啊……”
边塞的冬天来的特别早,凛冽的北风发出凄历的尖叫,枯草落叶满天飞扬,天地之间黄尘蒙蒙,混沌一片,像在为过去的往事悲叹着......
长安街头。
晏之川走进一家药店,店里的伙计立马热情地接待。
“这里有没有那种可以治疗冻疮的药?”晏之川询问道。
“公子说的可是不龟手药?”
“不龟手药是?”晏之川不解。
“这是军营里的将士们用的,可以治疗冻疮。”店里的伙计回答。
晏之川眉眼间微喜,“就是那种了,给我多来几瓶。”
买好药后,晏之川回到书屋。
“阿澄姑娘,这些日子多谢你的帮忙。”晏之川作揖,向阿澄道谢。
“无妨,只是此番前去,路途遥远,公子务必小心。”阿澄已经没了那日的冷漠,微微笑着,将收拾好的包袱递给晏之川。
晏之川踩着马镫,一跃上马,经过这些天阿澄的指点,他已经能够骑着快马飞奔了。
晏之川扬鞭,马似流星人似箭,一人一马穿梭于竹林里。
“之川哥哥......”瑶夏跑到书屋,想追上晏之川,却被阿澄用剑拦住。
“还请姑娘滚回去,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阿澄冷淡地说。
瑶夏顾及到阿澄手里的剑,掉头准备往回走,却又一次被阿澄拦住。
“你还想干嘛!”瑶夏冲她喊着。
阿澄默不作声,不知从哪掏出一条绳子,利落地把瑶夏绑在树干上。
“放开我!放开我!干嘛绑我?”瑶夏挣扎着。
“怕你去和那个老妖婆告状!”阿澄大步向前走着,头也不回地回应,只留下瑶夏一个人在拼命挣扎。
晏之川骑着马,寒风凛冽,冷风嗖嗖的刮在脸上,像刀子划似的,又冷又疼,寒风瑟瑟地吹着,光秃秃的树枝发出簌簌的声响。
他仍旧扬着马鞭,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
他知道,在漫漫的远方,有辞岁笑意盈盈的明亮,还有她遥遥相守的瞭望。山峦,江河与田野,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他也愿填平山海,去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