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悦音产后病,在现代那么大的胎儿流掉也不能百分百保全母亲,况且是医疗落后的古代,因为她病的很严重。
苏暖嗳清醒的时候渐渐变少。
岑云熙越来越焦虑。在她面前时,一如既往温柔。
她最喜欢窝在他怀里,闻着他清冽的味道。
渐渐,她连气息都闻不到了,说话也变得艰难。
“好好活下去啊,如果以后遇到心悦之人就追求,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他说了什么,她听不见了。
几日后,系统传来萧悦音病逝的提示音。
苏暖嗳也永远停止了呼吸。
她死后,岑云熙儿彻底没了弱点,摒弃了所有温柔,变得冷心冷情。
有时候六王爷也会破口大骂他没人性:“我明明之前说流放,结果你给我全杀了,你让别人怎么看我!那些个老顽固都说我心狠手辣,残暴不仁,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大概是气狠了,连本王这个称谓也没有了。
岑云熙淡漠:“成大统,必须斩草除根。”
六王爷气笑:“你家夫人在时,你好歹还有点人样,啧啧啧,本王还记得你那会儿和她一起蹲早集摊挑螃蟹……”
岑云熙蹙眉:“你说谁?”
六王爷闭嘴了。
岑云熙忘了苏暖嗳的存在,每当别人提起她,在他印象中没有这么一个人。
他也觉得自己丢了一些记忆,丢了就丢了吧,他也没空去理这些,因为不久后,老皇帝驾崩,太子还没来得及登位,三年内乱开始。
三年后,六王爷顺利登上皇位。
太子一党几乎被诛尽,只剩了李家。若说岑云熙最看不惯谁,李昭莫属。
太子被抓时,岑云熙给了李昭两个选择“杀太子自保,保太子自尽。”李昭选了前者,杀太子自保。
六王爷登位后,李昭做为杀正统继承人的乱臣贼子,被软禁。
京都安定下来,岑云熙也清闲了。没有权谋,没有人杀的日子,他在大都督府挂了个虚职,上不上朝全看心情。
闲下来的他,每日和古琴较劲,大概是天生缺了音律天赋,怎么也弹不好。
皇帝常问身边人:“他在做什么?”
大家都懂问的是谁。
有熟知的人回道:“岑长史最近和寻梦楼的雪菲姑娘讨教琴技。”
皇帝惊了一下:“青楼的?续弦不太体面吧。”转念一想,又释然:“都二十有七了,还挑什么挑,问问岑长史意思,合适的话,挑个日子成婚吧。”
“是。”
皇帝为了岑云熙的婚事操碎了心。
这一年,苏暖嗳走的第四个年头。
也该重新开始了。
雪菲姑娘是京都琴技最好的乐师,为人善解人意,听说岑长史要跟她学琴技,欣然同意。
岑长史长得俊美,气质一流,除了眉目冷淡了点,一切都好,最重要的是自他第一个夫人死后,那后院一直空闲。想住进去的人很多,雪菲就是其中一个。
她原本是清贵人家女儿,家道中落后成了京都乐师,凭着一手好琴技,逐渐在京都有了名气。
听说岑长史爱琴如痴,她正好可以投其所好。
而两人的真实相处却是这样。
雪菲:“长史大人,这是我做燕窝粥,您尝尝?”
岑云熙擦着漆黑的琴,不言不语。
雪菲:“这是我熬了几个时辰的粥。你……”
“你手里端的是燕子的口水。”
雪菲:“……”
雪菲也不气馁,又剥葡萄给他:“北边来的葡萄,味道极好。”
岑云熙面无表情错开她的触碰:“我不吃别人摸过的东西。今日若你不愿授课,我改日登门。”
雪菲扯着嘴角:“……课自然是要授的。”
完成今日的曲目,雪菲邀请他去中秋灯会。
灯会?
似乎有一年曾有人陪他去过一次,那人是谁呢?他想不起来。
岑云熙心思一动,神使鬼差道:“今年去看看。”
雪菲喜滋滋准备中秋相会。
京都里,不知何时起,飞传着岑长史看上了第一乐师雪菲的消息。
早朝时,皇帝也不禁八卦了一下他和第一琴师的近况。
“朕听说岑爱卿近来与一琴师往来甚密。”
岑云熙淡淡回了四个字:“莫名其妙。”
皇帝:“……”全天下就他敢这么怼他这个皇帝。
到了中秋那日,雪菲连岑云熙影子都没见着。
岑云熙自己去了灯会。
这年灯会没受到内乱影响,依旧热闹非凡。
他一身黑衣,背着漆黑的琴走在熙攘人群间,茕茕孑立,与周遭格格不入。
不知觉走到了一处猜灯谜摊位。
“猜灯谜咯猜灯谜,只要五文钱。”摊位老板笑不见眼,一看这公子知道对方不差钱:“这位公子,猜灯谜吗?”
“不用。”
那老板啊了一声:“我记得你,几年前和夫人来过我这个摊子。”摊主比划了动作:“你夫人长得小小的。”
岑云熙长得太过出色,两人当年猜灯谜作弊默契十足,老板到现在还记得他们。
岑云熙嗯了一声。
老板继续交谈:“看来你们这几年不在京都,前几年确实太乱了。你夫人没跟你一起……”
“她不在了。”
“啊,不好意思。”摊主转移话题:“当年她选了那盏灯,叫蓝绒花,这花盛开在艰难环境中,是离上苍最近的花,寓意万般磨难之后终有福报。”
岑云熙神色一动,掏出一锭金子丢给老板:“灯,我要了。”
他提着灯,沿街而行,
这一刻,他想起了所有。
她是世上唯一一个不嫌弃他病弱孑然的人,也是世上唯一一个不嫌弃无权无势的人,更是世上唯一一个见了他杀人还愿意靠近他的人。
他的姑娘,总喜欢在他做正事时在一旁叽叽喳喳,不喜欢他夜里看书,总想带他出门遛弯,唯一成功带出去的一次是中秋。
他的姑娘,被调戏时会害羞,逼急了还会咬人,总是坏心眼叫他叔叔……
他的姑娘,死在了韶华正好的十六岁。
岁月悠悠,却叹相处太短。
这年灯色依旧如星河,只可惜那人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