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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狐狸娶亲

白泷完全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

小小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看着自己就要尖叫出声,白泷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惊恐地睁大双眼。

千万不要发现自己——白泷心里默默祈祷。

然而事与愿违。

听到声音之后那些动物身上的万千柔光瞬间消失。

黑暗之中,白泷只能看见每张狐狸脸上那像鬼火一样漂浮着的眼睛。鬼火如同火把被打散之后的溅射的火星,毫无目的地四散开来。随即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白泷四周悄然响起。鬼火们不急不慢地,朝白泷发出声音的地方一点点靠近,缩小搜索范围。

有一双鬼火离白泷越来越近了。

白泷看清楚了,那是一只猴子的眼睛。居然像萤火虫一样发着光。猴子用灵巧的四肢迅速拨开杂乱的树丛,像鬼火一样的眼睛四处搜寻着,而那像人一样的双手在这个时刻看起来尤为诡异。

四目相对。

被发现了!

一声尖啸响透山林,刺耳的声音几乎穿透白泷的耳膜。

所有的鬼火迅速朝白泷身边聚拢过来,他身边出现了各种各样动物的脸——老鼠,兔子,猴子,牛,马,羊,鹿,老虎,犀牛,花豹,熊......动物们腥臭的气息将白泷团团围住,眼睛里带着抓住猎物的兴奋。贪婪的目光好像要将他就地拆解活剥,生吞入口。

所有的动物都热爱眼前这个绝顶美味。

鬼火仿佛跳舞般流动起来,像是在举行某种祭祀的仪式。

“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白泷紧闭双眼,捂住耳朵,用尽所有力气把内心的恐惧全部嘶吼出来。

一条白练从桃林的方向疾速伸出,所到之处森林仿佛都沾染了仙气。白练将白泷小小的身体牢牢裹住,仙气镇住了在场的所有妖魔鬼怪。

鬼火们惧怕这条白练。全部埋着头蜷缩着身体,再也没有刚才张牙舞爪的气势。

被白练裹住的瞬间,白泷已经到了自己可以承受的顶点。

小小孩子直接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孤岛,回到了桃林之外,第一次来到的那片极小的绿色草坪。

桃林外,智者老师背对着他,面对大海。好像陷入沉思。

“白胡子爷爷......“白泷出声。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声音脆脆的,嫩嫩的,还带着哭腔。

回头的白胡子爷爷表情凝重,看到被吓坏了的孩子,还是走过来坐在他身边,轻声安抚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在桃林停留的时间也很短。进入森林你也悟出了道理。无论是判断形势,还是克服内心恐惧,你都有一定的建树。在运用策略方面,也有自己的感悟。今日你在林中所见的景象,是狐狸娶亲。看来......要变天了。“白胡子爷爷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狐狸娶亲是什么呀?为什么说狐狸娶亲就要变天呢?”听到新鲜的东西,小家伙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

“在林中行走的他们,同样也只是动物而已。你已经不怕林中的小偷和虫子这些动物,为什么你会害怕他们呢?“白胡子老爷爷没有回答白泷的提问,反而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因为害怕他们会伤害我啊!小偷和虫子都很小,他们比我大。所以我害怕。而那些老鼠兔子猴子都聚众成群,集体的力量,也让我害怕。”小白泷回忆了一下,歪着脑袋说道。

“还记得第一节课吗?定义强弱。就方法而言,是由你去定义的。”白胡子老爷爷启发着。

白泷用他五岁的阅历飞快地消化。

很不幸,消化不良。

小小的脑袋充满了大大的问号,眸子里的墨水现在是一潭死水。

大脑完全死机。

“当你处于绝对弱势地位的时候。不说猴子,就连兔子耗子这样的小动物,都令你感到害怕,那么说明——集体的力量,远超过你之前的想象。对吧?”看到小家伙放弃思考,智者老师笑了。

回想起那个小偷,也是一种集体智慧。是自己小看了对手。白泷点点头,似有所悟。

“所以,当你处于弱势地位的时候,你一定要学会利用集体的力量。我给你的那本书里的运用的策略就是集体作战的智慧。现在想想,如果你知道我会一直保护你,即便让你进入狐狸洞,你也不会害怕了。对吧?”白胡子老爷爷微笑地看着认真学习的小家伙。白泷仔细回忆了一下桃林经历——的确,桃林,小偷,虫子。他都不怕,而且自信之后能有解决办法。唯一遇上的问题是那群行走的动物。而不是不是害怕狐狸娶亲。

等下,还有一点......

“还有,他们都是直立行走的。这一点也让我很害怕。”白泷思考了一下,“这个不是我见过的,而且和我认识的不一样。”他补充道。

“他们是妖怪。不是动物,你把他们当做人就好了。”白胡子老爷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在这个世上,人心才是比妖魔更可怕的东西。”白泷想起了母亲的话语。突然间觉得脊背发凉。

“你也是人,人心并不可怕。因为你害怕它,所以你才觉得它可怕。”看穿了白泷心事,白胡子老爷爷轻轻点破。

想起那些妖怪贪婪的眼光,兴奋的眼神。

白泷只想后退。

内心里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你挣脱不开命运,你永远无法逃避躲藏。只有面对,正视。你知道如何解决。

白胡子爷爷把他轻轻抱起,白泷把小脑袋深深地埋进白胡子老爷爷的怀里。

命运,也许就像白胡子老爷爷一样,就像那条白练一样。当我正视它的时候,当我面对问题然后解决问题了,就会带我离开密林深处,回到孤岛桃林。

想到这里,白泷放心地睡着了。

狐狸洞内。

鬼火如同人间万家灯火一样,安静的分布在洞内各处。全无刚才嚣张气焰,仿佛只是山洞的普通点缀。连腥臭气息,也一并被在山洞流动始终的魅惑幽香完全掩盖。幽魅的香气勾引着人往山洞深处走去,因为香气过于浓郁,连大脑闻久了都昏昏沉沉,如同进入了梦乡。

这里也的确如同梦境一般——

山洞深处,一张张巨大的雪色狐狸毛皮铺满整个地板。在一个巨大的椅子上面,一个绝美的人物两手爱怜地反复摩挲着一个瓶子。美人身材高挑,长发如瀑。身着大红衣衫,身后九条蓬松的巨大红色尾巴来回摆动,如同有着生命一般,跳着令人迷惑的舞蹈。每条尾巴尖端都是白色,倒像是九个脑袋。

“你们看见他了?”美人声音慵懒,带着好听的尾音。让人想要抓住话头,继续接下去。

猴子模样的妖怪抓住了话头,赶紧回答:“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应该已经潜伏很久了,要不是他摔了一跤,我们甚至都没发现他。那个孩子和阴阳家的长老肯定有关系。”毫无疑问,这就是发现白泷的那只猴子。

“其他的呢?娶亲队伍还有其他的发现没有?”美人不为所动,睥睨众妖。

一阵沉默。

“那么——”美人声音拖长,像丝绸一般柔滑,“今天依然是个大好日子。是我和阿珏成亲的日子。”声音里的柔情醇的像酒。说完,挥了挥衣袖,仿佛嫌弃似的赶走众妖。众妖知趣地离开。

美人走向那个瓶子,再度细细观摩起来。好像要把一生都揉进去。

美人注视着瓶子,头略微低垂着,长发略过高挺的鼻尖,可以看见尖削的下巴,长长的睫毛覆盖了眼睛,却能猜出这眼睛一定动人。当头抬起,这才能够看清全脸,却是一张男子的脸——

皮肤如同陶瓷一般精致,妩媚多情的桃花眼隐隐泛着金色的光泽,是琥珀的颜色。若与之对视,那双眼睛勾魂摄魄,也像琥珀一般——不经你的允许却直接夺走你的魂魄,生生放进那双眼睛里面,供他把玩游戏。鼻梁高挺,中正了眼睛的魅惑。下面一张薄唇,却像是薄情之人。

阿珏是那个瓶子里面女婴的名字,像纸一样小小的尸体,脖子上面赫然挂着一条黑色的阴阳鱼玉佩。安静地躺在一个流光溢彩的透明瓶子里。

至于这个狐狸娶亲的故事。

却联系着另一个坠落的神明——少司命。

新的故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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