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掌命罗盘
次日。
琉璃骑着仙鹤,火茓御剑飞行,身边的云一层一层越过,享受着和煦暖阳,柔软轻风,琉璃的神情如死了亲人一般,哀声叹气。
而反观火茓,躺在他的双炜剑上,头枕双臂,二郎腿翘起,脚尖一摆一摆的,意气风发得很。
昨日,火茓与琉璃回到雪初霁后,商量许久,一番谋划,
火茓说得有板有眼的。
他问琉璃:“师妹啊!你现在的推演术能算准几个人?”
琉璃小翻一个白眼,无奈道:“一个也不准!”
但是琉璃还是相信二师兄的天赋的,只要他肯学,他一定能学的很快,只要他下苦功夫,算命一百个根本不在话下,但二师兄真的太随性太懒散了,所以她颇为期望地望着火茓:“二师兄,咱们把推演术的课本什么的都带上,咱们路上看看,你一定能行的!”
可火茓对自己的天赋没什么意识,觉得自己笨得很。
他一脸头疼地说:“这玩意儿,是比佛经释文还烧脑的,晦涩高深得很,我宁愿去杀人!”
“你的意思是不准备看?”
“不看,看了才要命,近些年的推演是最要命,尤其是占卜。”
“……”琉璃很赞同他的话,可是,“那你是想磨一百年的针林了!”
“非也!”火茓眼珠子一转,“我听说司命星君那儿有个罗盘,可以测亿万凡人的命数,只要我们……”
“不行!”火茓话未说完,就被琉璃打断,“司命的罗盘你也敢偷,那握着天下凡人的命数,丢了人间秩序就乱套了,岂是你我能背负得起的罪过。”
“你傻不傻!”火茓一本正经的分析道,“那罗盘怎么就丢了?丢了的意思是找不到了,可是罗盘在我们手里,它怎么会丢呢?我们知道它在哪里,到时候再原封不动的放回去,那司命不会发……”
“也不行!”琉璃还是理智的,“那罗盘司命虽然不是时常在用,但也是要用的,到时候发现我们偷了罗盘,就算罗盘完好无损的放回去,我们也难逃罪责,怕是大师兄拿出天族太子的身份,也不能保我们皮肉不伤,这跟磨一百年针林有什么区别,况且到时候若东窗事发,大师兄知道我们作弊,就不是磨百年针林能解决的了!”
火茓:“你怕什么!你忘记了?为了不耽误我们的功课,大师兄让我们去的是哪处凡尘?”
以前天地初开,四海实力相生相克的时候,那时候,诸神还未陨世,闲着没事儿,就喜欢创世。
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每个神所创世界都不相同,都寄寓了自己为神的期望。
起初还好,所创的世界与神界时间还对的上,可越到后面,越是奇葩。
有的神觉得在神界太过无聊,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就搞出一个世界来,在里面呆上几年,回到神界后,已是数百年过去,
还有的神,觉得自己功夫不如别人,刻苦修炼,但在神界,大家的时间是一样的呀,修炼的进度也差不多,所以就造了个世界,在里面修炼个两三千年,回到神界也就才过百来年。
所以你翻神界史料时便会发现,有的上古神百年过后功力蹭的一下突飞猛进,便是如此。
以前创世,是诸神们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后来诸神相继陨落,所创世界便由天族代为管理。
数十亿凡尘,便是如此来。
而大师兄让琉璃他们去的那个凡尘,是神界一天,凡尘一年。
他们在凡间呆上两三个月,也就神界一两个时辰的功夫。
火茓:“也就小半天的样子,我们就能回来,司命他一定不会发现,况且我们再备点儿酤长老的好酒,那老头儿贪杯,带最烈的,待他睡上一觉,我们就回来了。”
见琉璃不动摇,火茓又继续劝道:“师妹,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去人间玩了,人间这么热闹,这次任务快的话也就三天,剩下的时间我们该吃吃,该喝喝,你不是想去听书吗?上次那个先生说到一半我们就走了,那故事还有头无尾,不遗憾吗?还有酒楼里那出皮影戏,才看到第二十一回,那身负重伤而独自凯旋的将军,到底有没有赶在他妻子自缢前回去,你不着急吗?还有那道蒜花甲鱼汤,上次东海的海龟载你渡死海,一翻身把你抖了下去,你不是说发誓要吃掉它的子孙吗?”
火茓看着琉璃抿着小嘴儿,眉眼微皱,眼珠子转呀转的,就是不说话,他再接再厉道:“我们可以出去玩那么多好玩的,反之,我们不拿那罗盘,那在人间的三个月可谓是度日如年,以我们的这点儿在推演上的浅薄见识,别说是三个月,再给我们三年我们也算不出来呀,到时候,人间玩得不尽兴,回来还要磨针林,那针林,烈日暴晒,还要用灵力一点一点的磨那坚石,我还好,无非是变相修炼长修为,可你是一点儿灵力没有的呀!你想想上个磨针林的一百年咱们是什么样子!”
琉璃眼里突现恐惧,一拍桌子,站起来,呵道:“豁出去了!”
火茓唇角微钩,眼里得意。
天界三十六重天,司命星君住在第一天。
而此时,两人穿行在云层之中,去往第一天的天府宫,琉璃心里恻恻的,毕竟是做亏心事儿。
入了南天门,琉璃和火茓大摇大摆地向天府宫行去,路上有认识两人的仙友都热情的跟他们打着招呼。
火茓是一向不理的,直接甩脸子。
而琉璃颇为得体的回应着,碰到很熟的,还要停下来寒暄两句。
天界的景色,飘渺,神秘,庄严,神圣,亮堂。
按照火茓的审美评判的话,美则美矣,就是没什么生气。
琉璃问一侧的火茓:“咱们不是来偷罗盘的吗?不该隐秘些?这样大摇大摆合适吗?”
“瞎说!”火茓纠正她,“咱们怎会是来偷东西的,我们是来拜访探望司命星君的。”
说完,拍拍手中的酒坛子,这可是他的珍藏,上次盗酒闹得有点大,酤老小气的很,昨日再去拿酒,被发现轰了出来,无奈,只得拿出自己的家底儿。
琉璃一脸惊愕:“探望?”
探望你个鬼,二师兄与司命星君从未有过交际,连面都没怎么见过,哪来的交情需要拜访探望。
越想越觉得不靠谱,琉璃有点儿退缩和后悔。
想着想着,琉璃和火茓就站到了天府宫宫门前,门内门外仙僚们进进出出的,疾走或是小跑,很是忙碌,进出的仙僚手里都拿着一只卷轴,两只卷轴,或是一堆卷轴,火茓对这些做文事的充满敬意,深感他们的不易。
看到如此多的人,让火茓的计划有种无处可使的挫败,这怕是不好偷呀!
门口有两位执守的仙僚。
火茓灵机一动,将酒坛子又塞回了自己的储物空间。拉着琉璃就往前去。
琉璃以为火茓会带着她翻墙进去,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却不料火茓带着她大摇大摆的来到大门口。
抬腿就要进去,
执守的仙僚抬手拦住了他:“这位仙友,你是何人?所来何事?”
火茓得体的一礼,不卑不亢,颇有风度,完全看不出一点吊儿郎当的模样,惊掉了琉璃的眼珠子,
只听他说道:“这位仙友,我乃长白山弟子,律葛长老首徒北辰,这位是我师妹,水灵仙尊曲流觞的弟子千夜琉璃。我家大师兄托我来天府宫,给星君带几句话,烦请通报。”
“咳……”琉璃轻咳一声,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那守门的仙僚一听,谁都知道长白山大弟子秋松落就是天族太子,竟是太子有事交代自家星君,一点也不敢耽搁,连忙应道:“原来是北辰仙上,早有耳闻,小可这就去通报,还请仙上在此稍作等候!”
待他走后,琉璃把火茓拉到一旁,责问他:“你干什么要冒用北辰师兄的名?”
火茓理所当然地回着:“他的名声好呀,实用,我名声臭,若我说出真实身份,怕是连门槛都踏不过去!”
琉璃不知该责他冒名不对,还是该夸他颇有自知之明,因为他的名声,
是真的臭!
火茓看她还顾虑着,就安稳道:“你放心,就是些不痛不痒的话,没什么影响,北辰也不会问起,大师兄更是不会提这一茬,不会露馅的。”
不一会儿,一位白衣髭须的白胡子老头儿疾步从宫内走出来,后面还跟着那看门的仙僚。
那白衣髭须的老头儿正是司命星君,
司命笑脸相迎,对着火茓先行上一礼:“原是北辰仙上亲临,快快请进!”
火茓收了昔日的吊儿郎当,俊脸一板,竟然自带强者气场,眼神也有三分犀利,背一挺,缓道:“仙君不必多礼,此次前来不过是带几句话,烦请带路,咱们里屋说!”
司命知道北辰是天族太子亲信,当年太子去长白山学艺,北辰在下一届时也跟了去,司命在天界的地位还是低了些,虽没有见过北辰,但远远地瞧见过曲仙尊带着琉璃来天界辩经说道,所以琉璃他是认识的,对于“北辰”的身份,司命不疑有他。
丝毫不敢懈怠的伸手做请:“太子有吩咐,小仙自当尽心尽力,仙上这边请!”
于是,火茓和琉璃二人便大摇大摆地进了天府宫,来到正殿大厅。
待两人坐下,立马有人给火茓二人奉上了茶水。
火茓也是个机灵的,看到殿里进进出出人挺多,稳声道:“还请仙君禀退左右。”
于是司命又遣散了殿里的打杂仙僚们。
火茓:“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待司命竖起了耳朵,全身心的倾听后,
火茓继续道:“仙君可还记得十万年前帝尊帝泽一夜灭鬼族一事?”
他话一出,莫说司命有些惊愕,琉璃也摸不着头脑,这怎么又扯到十万年前了?
司命:“自然是记得的,那一战,长白山绵延群山,一夜之间,变成了血山,鬼族被灭了族,这与太子殿下要交代小仙的事情有关?”
火茓:“倒是有些关系,其实鬼族并未糟灭,还有些残余,太子殿下也是偶然在凡尘时遇见,那些鬼族余孽凶恶至极,竟用凡人生命鲜血为祭,逆天提升自己的修为,准备杀回神界,我等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自当惩恶扬善,除魔卫道。”
司命惊吓道:“竟有此事?”
竟有此事?琉璃也是一脸惊愕,细细回想长白山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看二师兄说得若有其事的样子,难道是真的?若真是真的,当是绝密,二师兄怎么知道的?
琉璃深吸一口气,抬手准备给自己添杯茶,压压惊!
火茓:“仙君不必惊慌,小事,小事。我等正是来解决此事的。”
这还是小事?
这把司命星君给吓得,连忙拱手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的,小仙自当竭尽全力。”
火茓:“你应该收到了琉璃师妹和火茓二师兄要去人间历练推演一术,回来后还要与你那命格簿子比对,其实这历练是个幌子罢了,他二人此行真正的目的是去除魔卫道,诛杀鬼族余孽,拯救那人间的黎明百姓于水火啊!我家二师兄脾性虽顽劣了些,但修为灵力已不在大师兄之下,面对凶狠的鬼族余孽,定能游刃有余。至于琉璃师妹,想必仙君也听说了,我师妹惊艳之才,不使一丝灵力大败天晓,一身轻功剑术,长白山众弟子中更是无人能敌,仙君也知道,数十亿凡尘,皆有禁制,神界的生灵去了凡间,若对凡人使用灵力,必遭反噬,师妹也去,也是怕有什么变数。”
灵力修为不在大师兄之下,
你还差得远!
琉璃一脸懵,
都已经忘记了她还在倒茶,茶水溢出茶杯,漫到桌上,一路滴下去。
滴滴答答……
脑子里回荡的全是来时路上火茓说的话,
你放心,
就是些不痛不痒的话,
没什么影响,
北辰也不会问起,
不会问起,
不会问起!
他简直是胡说八道。
找回自己的神志,
琉璃正要发难,
火茓一把按住她的手,关心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水都倒洒了,不用怕,此行有二师兄保护你,不会有事的!”
还贴心的用清洁术给她弄干湿了的衣裙,背着司命星君使劲儿给她使眼色。
琉璃真想挖了他那对招子,
你说得是真的也就罢了,偏偏一席话漏洞百出。
琉璃正要说些什么,
司命发话了,
他居然信了:“原是如此,那此行也是颇为凶险,那随行的火茓仙上呢?”
火茓淡定如斯:“大师兄已安排他前去时星空处理下凡尘的诸多事宜,就等我们前去汇合!”
“那又有什么是小老儿需要做的?”
说到正题了!
琉璃继续听他天马行空的娓娓道来:“此次那鬼族余孽以活人为祭,二师兄他们前去也是人海茫茫无从找起,就如大海捞针,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会对哪个凡人下手,所以才来了这天府宫,借你掌命罗盘一用,鬼族余孽以活人为祭,定会乱了凡人命数,掌命罗盘必有感应!”
合情合理,有理有据,按理说,司命星君是应该借的,可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不知此行要借多久,这掌命罗盘虽不是至宝,但也是六界秩序异常重要的东西,若丢了,六界大乱呀!”
火茓早考虑好了:“星君放心,此去凡尘特殊,来回不过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内必归。”
“那纵然是好,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但还是道,“仙上还是随我去取罗盘吧!只是记住,回来一定得立马归还呀!”
“一定一定!”火茓郑重保证!
“啪嗒……”琉璃一个手滑,没握住杯子,如被雷劈一般!
火茓一个箭步,用身体挡住了司命的视线,没有让司命看到琉璃被雷劈的表情,
火茓温声道:“茶水烫了就冷冷再喝,师妹,事不宜迟,咱们得走了!”
这模样举止那个温柔,简直是北辰师兄二次重生。
反正琉璃也是豁出去了,也罢,就这样吧!罗盘到手,一切好说,
所以琉璃很上道地应着:“好,北辰师兄,那就快走吧,二师兄还等着呢!”
火茓狡黠的双眼一闪,满满的不靠谱。
转过身,面对司命却是成熟稳重,一丝不苟,向星君做了个请:“还烦请星君带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