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土灵仙尊（下）
于是乎，魔君雪诗画又进了他的黑名单。
琉璃到的时候，火茓正在拆秋千，那秋千做的极精致，拆的时候，也有点儿麻烦，琉璃跟火茓打了声招呼，就直接进去了。
七八日过去了，薏苡的伤好了，心伤也七七八八了，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诚然，不可能那么快就释怀，也许薏苡会一辈子记住这疼痛，但薏苡也知道，成天要死要活的，就不是她薏苡，没了雪诗画，她又不是活不成！
所以这会儿，薏苡正躺床上吃甜品！
琉璃款款走过去：“苡姐姐，你可好些了？我来陪陪你！”
薏苡浅浅一笑：“差不多了，正觉得有些闷，可巧你就来了！”
琉璃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食盒，端出一碗粥来，粥是薏仁红豆粥，薏苡接过，忍不住问她：“琉璃，你是不是只会熬粥啊？”
这是真的，琉璃确实只会熬粥，熬各种各样的粥，熬粥简单，不那么废脑。
薏苡这么问她，她就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干笑。
薏苡看着她干笑，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心想：琉璃还不错的，至少自己连粥都不会熬，怎么有资格笑别人呢？阿雪做饭倒是好吃，各式各样的能变着花样做，……停，不能想她，一想到她就胸口疼！
于是薏苡就悠哉悠哉的喝起粥来，琉璃又和她闲扯了一些，陪她聊聊天。
琉璃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把话题不动声色的往凤仙月身上引，若进来劈门见山的就问：“苡姐姐，你觉得三师叔凤仙月是怎样的？她和师父是不是有一腿？”
诚然，话不会表达的那么俗气，但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若真这样说，薏苡不仅怀疑，还会来个十八连问。
所以最好是不动声色的忽然谈起她，自然而然的聊起来。
于是琉璃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如何自然的将话题往凤仙月身上引，她看好机会，对薏苡说：“苡姐姐，我在师父那里新学了一首曲子，有安魂悦心的功效，我吹给你听！”
琉璃的本命乐器是笛子，可不似火茓那样，只会打鼓，琉璃许多乐器多多少少都会一些，又受曲流觞的影响，对于曲子的鉴赏力也挺高。
也不等薏苡是否答应，拿出笛子就吹起来，吹的是《妆台秋思》，笛音婉转，三分缠绵，不过在薏苡面前吹笛完全是对牛弹琴了！
薏苡在音律乐理上比火茓好不到哪里去，火茓只会打鼓，薏苡只会击缶（fǒu），琉璃一首曲子，把薏苡吹得发懵，完全嚼不出曲子里的滋味来。
说是师父教的新曲，其实不然，琉璃就随便吹了一首，因为就算是老生常谈的曲子，薏苡也听不出是新曲还是旧曲。
一曲终了，琉璃故意问道：“苡姐姐，怎么样？”
“……呃，”薏苡顿了一下，在脑中想着那些赞美乐曲的都是怎么说的？半天想不出来，只能干巴巴的道，“……挺好！”
除了好，薏苡也说不出其他赞美的词，更说不出到底哪里好，但总不能说不好听吧！
琉璃顺势谦虚一下：“哪里好了，我听说三师叔凤仙月演奏的曲子才好听呢！”
薏苡心想：要这么比的话，除了兰三师姐的曲，其他的那都不叫演奏，都是鬼叫！
琉璃心生崇拜：“我出生得迟，不知道三师叔演的曲到底是怎样的？”
这下薏苡倒是有个准确的表述，她感叹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就是薏苡那种对音律乐理不甚精通的，都潜意识的觉得凤仙月演的曲，空前绝后，就如她这个人一样，心境宽广！
琉璃又问道：“苡姐姐，你是不是也参加了那场贺寿宴，那场千人和奏乐你是不是听过！”
“听过，呃……”薏苡又开始想形容那场和奏乐的词，却不知道如何形容，只能感叹，“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琉璃：“……”
琉璃是明白了，不能再跟薏苡聊音律乐理，再聊她也表达不出个什么！于是，就想换个话题：“三师叔演奏的乐曲这么好听，那她在其他方面也很有天赋吧！”
薏苡：“确实，好像就没有她不会的！”
“比如？”
“比如棋艺！”
琉璃以为，薏苡讲这个，是因为她擅长这个，她有的讲，不然谁会第一时间想到棋艺。
可谁知，她棋艺是只知道下棋规则，其他的一窍不通，她会首先想到这个，完全是不知多少万年前的一场“空前绝后”的对弈。
那年，凤仙月闭关了很久，刚出关，师尊帝泽就拉她下棋，他们余下四个师兄妹们，都留下作陪。
一直下了整整三天，让帝泽场场都输，重点不是凤仙月不知和帝泽杀了几百把无一败绩，重点是帝泽的棋艺连薏苡都不如。
可能比薏苡好些，如果和薏苡下个十把，能赢个七八把，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是个神仙都知道，帝泽的性格脾气比较诡异，多是看心情办事儿。
所以，作为弟子，你不能惹师尊不高兴，下棋你都得让着他，你得让师尊赢，不然他不高兴，做徒弟的就会很惨！
可凤仙月不一样，她不仅没有让着师尊，还连赢了好几百把！在旁作陪的四位师兄妹们都要为她捏一把汗。
可巧那日帝泽兴致非常好，这输了一把两把数百把也没有气馁，竟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次数多了，师兄妹们也看出来了，这凤仙月每次都只是胜了一子两子，或者半颗子。
帝泽下棋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而凤仙月落一子却是要蹙着眉头思考好久，而落完一子，众人又惊奇地发现，帝泽那被围得喘不过气的棋局，竟又奇迹般的活过来了。
这让帝泽有了斗志，像帝泽这般不喜欢麻烦的人，自然也懒得去研究棋盘里面的弯弯绕绕，所以，他的棋艺就有那么点一言难尽，可有时候闲得无聊，也会附庸风雅杀上几盘，但都“难逢敌手”！
就这样，第一把的时候，不到半刻钟，凤仙月赢了，胜三子，快一百把的时候，凤仙月又赢了，胜一子，下了数百把之后，凤仙月还是赢了，胜半子。
一口气下了数百把，帝泽也累了，他还颇有兴致地问凤仙月：“为师的棋艺如何？”
凤仙月毫不客气地评价：“臭！”
几个师兄妹们都清楚，师尊棋艺不好他自己知道，可是怎么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吧！
于是乎，凤仙月没有因为赢了帝泽数百把棋局而让帝尊不高兴，而是因为明目张胆地评价师尊棋艺臭而惹得帝尊不高兴。
所以，再接下来的三千年时间里，长白山的大多数公共课都是凤仙月一个人上的！整日行程满得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在薏苡的描述里，并没有说凤仙月下棋多么多么厉害，赢了哪些六界的高手，而是简单的一个回忆，回忆凤仙月用高超的棋艺，拯救了帝泽的烂棋，且还让帝泽的棋艺有了进步，这是比打败多少善博弈的高手还要来得困难。
但在薏苡的描述里，这个凤仙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会的东西极多，琉璃就不信有这么完美的人，所以琉璃就问道：“三师叔这么厉害，她就没有什么不会的？”
薏苡思索了一会儿，想道：“……有！”
“是什么？”
“锻造！”
琉璃一听，可巧是喜笑颜开，这锻造可是她最精通的一门学问了！
可还没高兴多久，琉璃就被打回了“地狱”！
因为薏苡说，凤仙月的锻造确实不大好，但薏苡说的不大好，可不是琉璃以为的见不得人，什么都不精通的不大好！
而是“锻造”一术不像音律乐理那样的天赋让人恐怖，一骑绝尘，让人望尘莫及！
如果凤仙月的锻造跟乐理一样，那么听雨楼的建造就不会是两万年那么长。
凤仙月初学锻造时，跟大多数初学者一样，连一把剑都打不好，明明做的是剑，到最后却成了一把刀，但她感兴趣，再加上听雨楼三千多万个零部件的操练，她的锻造术，也是数一数二！
琉璃有些颓，这凤仙月当真这么十全十美？于是琉璃来了个十八连问：“三师叔会医术吗？”
“会，但可能没你师父这么精湛！”
“她会画画吗？”
“画得很好，尤其山水图，云宫大殿里那幅长白山的全景图就是她画的！”
琉璃看过那幅全景图，不管是写实还是意境，把长白山几万年的变化与繁荣体现得淋漓尽致。
“那她可会佛道讲经说法？”
“没听她说过，但那时不是评价师尊棋艺臭，被变相罚了个做三千年的掌教吗，其中有门课就是佛理，她有个学生，在天族的佛道辩学会上夺了个榜首！”
徒弟都那么厉害了，师父还能差到哪里去！
又问了不少，琉璃觉得自己都没有比得过的，就问了一个狠的：“三师叔会做饭吗？”
“……这，”薏苡默了下，“大底是不会的吧！”
琉璃：“怎么说？”
这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怎么还大底是不会？
薏苡想了想：“没见她做过，因为他们凤凰都是吃练实，喝醴泉，极少吃其他的东西，所以应该是不会的！”
那这么想起来，琉璃心里就平衡了一点，至少她还会熬粥不是么！
这凤仙月可谓是真的很厉害了，但帝泽的五位弟子，单独拎出来，哪个也不差的，要真说凤仙月哪点不好，好像就是性格太过清冷孤僻，寡言少语，琉璃就问薏苡：“三师叔是不是不大好相处？”
“一开始大家都这么以为，她确实人冷话少！”
但久了，发现凤仙月是人冷心热的！
年少的时候，薏苡很调皮爱闯祸，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得罪的人不少。
尤其是莎华，两人被莎华欺负得很惨，薏苡又是个忒要面子的，被莎华欺负了，吵着嚷着要去找回场子，可又打不过，得叫人撑场面，大师兄宫翊是不可能会帮她的，二师兄曲流觞只会温柔地摇摇头，叫她们本分点，不要到处闯祸！
可两位师兄怎么能理解薏苡心中的仇深似海，这不是本分不本分的问题，这是薏苡还有没有脸在神界混的问题。
于是不服气的薏苡又找上了凤仙月，凤仙月当时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个字：“忙！”
她确实忙，大多数公共课程的掌教都叫她做了，这余下的长老仙尊倒是闲起来！
且凤仙月的语气，也是个不想管也不想理的态度。
无奈，薏苡只得拉着雪诗画，两人只身去找莎华的晦气，后来才知道，也是次数多了薏苡才知道，凤仙月到底是担心两人的安危，就远远地跟在后面，没有危险还好，一有危险就出现得很及时，薏苡总会问：“兰三师姐怎么在这儿？”
凤仙月每次都是回答：“路过！”
所以每次薏苡需要找回场子的时候，就会去大摇大摆的告知凤仙月一声，凤仙月每次要么是明着拒绝，要么是暗着拒绝，可拒绝后，总是放心不下两位师妹的安全的，每次都远远跟在后面，有情况又及时出手！
薏苡每每回忆起来，都伤感得很！
许多青丘的事情，薏苡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都是请教凤仙月的，凤仙月看着没放在心上，一副不怎么想搭理的模样，可事实上她记在心里，有时候薏苡连问题都没有发现，凤仙月就已经顺手为她处理好了！
其实这么一回想起来，凤仙月除了性格上不像个姐姐，在为人上，真的就像一个大姐姐在呵护她们！
琉璃听着，自己都开始喜欢凤仙月了，接着琉璃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我看三师叔和我师父，许多兴趣爱好都相投，他们关系一定很好吧！”
“……呃！”薏苡停顿了一下，“确实挺好吧！”
琉璃听薏苡这语气，难道关系还恶劣了？
琉璃问：“他们不算知音吗？”
“知音？”薏苡回想了一下，“算不上吧！他们之间挺淡的，其实兰三师姐跟谁的关系都挺淡的，二师兄与兰三师姐，还不如我与师姐呢！”
琉璃又详细地问了问！
薏苡说，当年凤仙月身负重伤倒在路上，那时候差不多两万多岁，比现在的琉璃大不了多少，帝尊帝泽和曲流觞路过，才捡了她回长白山。
琉璃趁机问：“三师叔是怎么伤的？”
薏苡：“不是太清楚，听说当年兰三师姐的父君做过天族战神战枫的副将，剿灭南海鲛人的叛乱，有余党要复仇，就盯上了凤君的女儿，这才将其重伤！”
但听说毕竟是听说，有几分信得，无从而知！
琉璃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
当然是帝泽收了她做弟子，之间凤仙月生活是怎样的，薏苡也不知道，因为那会儿薏苡还没有来，只知道没过多久，凤仙月就被帝尊关在一处崖壁的洞穴里，潜心修炼两万多年，从来没有出来过，也是那两万多年里，凤仙月造好了听雨楼。
薏苡也是来了长白山两万多年后，第一次见凤仙月，薏苡现在还记得凤仙月出关那日，听雨楼仙音缭缭，万鸟来朝！
然后就被帝泽拉着下棋！
所以，凤仙月潜心闭关修炼两万年，曲流觞应该与薏苡他们一样，都没怎么与凤仙月相处过，感情淡得如水！
也确实是感情淡得如水，他们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偶尔交谈，也是公事儿！
琉璃听到这里，才知道凤仙月与曲流觞不似她心里想的那样，琉璃心想：师父不会是单相思吧！
这么想来，极有可能，琉璃又接着问：“三师叔好厉害，她怎么就陨世了呢？”
“这个问题……”薏苡叹一口气，非常惋惜，“当年妖族与凤族大战，兰三师姐就这样战死在蓬莱了！”
“妖族与凤族为什么会有战争？”
“讲不清楚！”薏苡想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这是千古悬案！”
没有人知道，因为当时蓬莱一战，所有生灵，除了莎华，无一生还！
这时，薏苡又突然想起一件怪事来：“可说兰三师姐陨世了，但又不尽然！”
琉璃惊讶道：“怎么说？”
薏苡慢慢解释道：“这一般神仙陨世，她的命星就会陨落，所以如果有流星划过天际，那就是有神仙羽化了，可兰三师姐的命星并没有陨落，只是暗淡无光，可没有光芒的命星不就是逝世了吗？”
而且这么多年，那颗命星依然无光，想来凤仙月是确实身归混沌了！
薏苡忽然有些好奇：“你今日怎么忽然问起你三师叔的事儿了？”
琉璃心里一咯噔，面上还是冷静道：“这不是突然就谈起来了吗？苡姐姐把三师叔说得这样好，我好奇，就多问了一些！”
薏苡觉得也是，现在她也开始怀念起凤仙月来，再过些时间，又还有多少人还记得她呢！
琉璃又和薏苡聊了几句，就告辞了，回雪初霁的一路上，琉璃都是心事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