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医者仁心
此刻周围已经没有多少人,但也有人从头至尾看了琉璃治了两个病患,觉得她颇有些本事,就不信这个邪,遂就有人坐了下来:“小姑娘,我倒要看看你是真有本事还是假有本事,你且看看我有些什么病?”
琉璃见又有人坐了下来,就不管那乞丐了,给这人细细看起来。
琉璃不知道,在琉璃看不见的地方,在街角的一个暗巷里,之前腿废的壮汉,和那咯血的乞丐都在这里。
面前两个人,一个黑衣黑发,面容英俊又美丽,此刻正从怀中掏出两片金叶子给那壮汉和乞丐,两人点头哈腰满面春风的接过,正要说点什么套近乎,黑衣男子就挥挥手把他们打发走了!
另一个月白长衫,银发蓝眸的邻家小哥,眼神一直不离街边诊病的琉璃。
此人正是释浮生。
他有些窘迫的问旁边的黑衣男子:“护法,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居有也向那街边的小诊摊儿上看去,说:“少主,这么做琉璃姑娘那里可有受到什么不好?”
“……那倒没有!”释浮生默了默,不仅没有,琉璃还开始有患者了!这是好事!
释浮生:“这次老早就听母君说琉璃要来凡间历练,把我高兴坏了!”
所以释浮生老早就要求雪诗画一定要让自己来陪琉璃。
雪诗画觉得明明自己答应了释浮生要带他去见琉璃,可是都一年多了,也没个动静,自觉亏欠,所以就应了,且让居有一起去,贴身保护!
有居有在,想来问题也不大,雪诗画很放心。
居有秉承着魔君的吩咐,一定要照顾好释浮生,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要细心的照顾。
所以不大爱说话的居有开口问道:“既然少主那么在乎琉璃姑娘,怎么不直接上前去相逢?”
释浮生浅笑垂眸:“我……还没准备好!”
其实释浮生有点紧张,他还没有准备好怎么见琉璃。
居有虽然不知道释浮生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也尊重他的做法,不多问。
就在居有沉默的时候,自己的腿上忽然吧啦过来一个软萌萌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个穿红衣的奶娃娃,奶娃娃睁着一双软萌软萌的眼睛,看着居有,叫道:“爹地……”
居有:“……”
他想伸腿把这“玩意儿”给甩出去,但才抬了一点点腿又放下,他舍不得。
释浮生也乐了:“孩子又找过来了!”
淡定如居有也蹙着眉无奈的叹口气,不过内心还是放松的,至少那个蠢货爱哭女没有找上来,心里正想着,小巷的另一头忽然跑出来一个黑衣红发带的姑娘,非常灵动可爱,她张开怀抱边朝居有跑来还边喊:“夫君――”
居有:“……”
条件反射一般,居有全身都绷得极紧,眉头的沟壑皱得比山川还深。
居有衡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提起脚下那软萌萌的娃娃,像拎兔子一样拎着就跑!撒腿前还不忘对释浮生说:“少主,容属下稍撤一下!”
接着,就风一般的跑了!
烛瑶欢欢喜喜地撒腿追上去,边追还边叫自己的儿子给娘亲拦住你的爹地!
释浮生笑了,觉得这样的画面太过美好!
又看了看琉璃那边,此刻琉璃已经靠自己的实力得到了周围人的认可,虽然排队就诊的人不多,也就零零散散三四个,但也是个好的开端。
于是释浮生默默的走过去,排在队伍的最后,等待琉璃就诊完,然后给他就诊。
琉璃觉得今日的运气还是不错的,眼看天色渐晚,琉璃也诊治了几个病人,正给最后一个病人写完药方子,忽然伸过来一双纤嫩的手,这只手,白白净净,一看就没有怎么晒过太阳,有一点病态的白,但从手臂上沉稳跳动的经脉来看,这个人又健康得很。
“病人”轻启薄唇,说:“大夫,看病!”
“哪里不……舒服?”琉璃抬眸望去,眼前的人蓝色的眸,银色的发,惊得琉璃笔都丢了:“……浮生哥哥!”
释浮生冲她婉然一笑:“琉璃!”
“天呐!”琉璃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真的是你!”
释浮生也开心,忍不住笑意:“好久不见!”
琉璃忽然红了眼眶,一直悬着的心也算落下:“太好了,你没事!”
纵管从师父那里得知,雪诗画带走释浮生后不会有事,且会对释浮生很好很好,但就是没有亲眼看见,这心就会一直悬着。
释浮生有些愧疚:“对不起,一直没来与你说,我很好,外面的世界我很喜欢,你愿意和我一起用脚步去丈量吗?”
琉璃点点头:“我要带你去吃最好的东西,看最美的风景,我要把这一万多年与你讲述的东西,全部带你去看一遍,去体验一遍,去经历一番!”
一万多年的陪伴,琉璃经常与释浮生讲述外面的种种,积累下来也非常多了!
琉璃迫不及待的收了摊儿,把重要的东西都收起来,因为没了乾坤袋,琉璃就自备了一个行礼包,一个小包搭在自己肩上,迎着夕阳和释浮生走在街上。
两人一路聊着一路走着,打算找个客栈安顿下来。
琉璃问释浮生:“你怎么突然来了,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释浮生温柔地点点头:“嗯!母君也希望我多出来走走!”
琉璃四处看了看,有些不放心:“你有没有带护卫什么的呀,我听说神界最近打着除魔神的腔调到处追杀你,你一个人安全吗?”
释浮生浅笑垂眸:“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琉璃一听就知道释浮生会错了她的意,释浮生以为因为自己会给琉璃带来危险,可是琉璃一点没有这么想过:“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觉得你要保护好自己,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释浮生听着,心里荡漾着,暖的要死:“琉璃,我也是个修行了五万年的,也算师承长白山,一般人也奈何不了我的!”
“……也对!”琉璃这才意识到,释浮生自己就是一个高手,“你太温柔了,我给忘记了!”
释浮生浅笑不语!
这时候虽然街上没什么人,但释浮生那张脸蛋,尤其是那头银色的头发,极惹人注目,所以琉璃不得不提个建议:“浮生哥哥,凡人都没有这种银色头发的,你使个术变成黑发吧!太扎眼了!”
释浮生笑笑:“我没想那么多,怪不得他们一直看我!”
说着就掐了个决,把自己一头银发变成了黑色,银发的释浮生是带着三分神秘的,而黑发的他却又多了几分温柔与可亲。
琉璃打趣道:“是啊,看你的人肯定在想,这个孩子少年白头,可惜可惜太可惜了!”
释浮生疑惑:“白头有什么不好吗?”
“当然不好!”琉璃解释道,“你看凡人当中也就老年人才有白发,少年就白头寓意多不好呀!凡人很看重‘吉利’二字的!”
释浮生一副受教了的模样:“那来凡间之后一定要是黑发才行!”
释浮生又默了默,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是不是我这双蓝色的眼睛也挺招人注目的,我看凡人都是黑色的眼睛!”
琉璃这才注意到,释浮生的眼睛也与众不同:“对对对……,你快变成黑色,莫不让人误会你是妖怪!”
“妖怪?”释浮生抬起手在自己的眼睛上抹了一下,蓝眼就变成了黑眸,一听琉璃这样说,就疑惑了,“让人以为我是妖怪很不好吗?”
“……当然!”琉璃像给孩子上课一般对释浮生说,“妖怪在凡人的眼里是很凶恶残忍的!但也只是在凡人眼中,你可别带入自己的世界观啊!”
至少琉璃觉得,有些妖怪还是很可爱又良善的!
这个释浮生也有同感,忍不住与琉璃分享:“我也觉得有些妖怪很好,而且长得很漂亮,我还一直以为他是个姑娘!”
琉璃好奇:“你在神界见过妖怪?你说的是谁?”
释浮生想了想:“母君说,他叫莎华!”
琉璃差点没有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你……你说谁?”
释浮生挺疑惑的:“莎华呀!”
琉璃再次确认般的问道:“你说的可是那个妖君莎华?彼岸花那个!”
“妖君?”释浮生默了默,“母君好像说过,莎华是妖君!”
琉璃哭了,被莎华支配的剥脸恐惧还历历在目:“他漂亮是没错,可是他哪里好了,他简直就是六界最大的妖怪头!”
释浮生顿了顿,还是决定给莎华正个名:“莎华……不是挺好的吗?人也温柔,看人也真诚!嗯……还会做许多小玩意儿!”
琉璃:“……”
照释浮生这么一说,琉璃不太确定自己说的莎华和释浮生说的莎华是不是同一个人,至少琉璃印象中的莎华可一点都不温柔且真诚。
所以琉璃肯定道:“可能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不说了,有客栈,我们进去住店吧!”
本来琉璃带的那个玛瑙戒换的钱财虽然多,但是要够她花一百年还是够呛,又不能像火茓那样去赌场巡一圈就盆满钵满,所以生活还是得节俭,可面对释浮生,琉璃还是大款一般的要了两间上房。
房间里,释浮生坐下,看琉璃忙活来忙活去,叫店小二备了好些个菜,又准备了小酒,两人细细吃着。
琉璃问释浮生:“浮生哥哥,你来凡间怎么打算的?”
释浮生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嘴里,咂摸了一下,感觉没有母君做的好吃:“我是来找你的呀!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琉璃欣喜得很:“我要在这里做游医,诊治世间的病人,你真的和我一起吗?那我就有伴了!”
释浮生:“……嗯!我做你的药童吧!”
琉璃笑了:“你见过这么大这么高的药童吗?”
释浮生也浅笑:“反正是给你打个下手!”
琉璃也很开怀,今天非常开心,饭也吃了三大碗。
饭毕,琉璃就把带来的医书拿出来翻看,释浮生也在旁边看着,看得还津津有味,可琉璃就不行了,她困得慌,没翻几页就困倒在了桌上,释浮生叫了她几声,琉璃也没应,完全是睡死了!
释浮生小心地用手描摹琉璃的睡颜,只觉得这次见琉璃有很大的不同,虽然面上在他面前还是以前的模样,可又比上次更成熟了一些。
见她还戴着自己送她的扶桑花簪,心里是满满的满足!
释浮生认真的看着她的模样,每一刻都舍不得眨眼,小姑娘现在有点长开了,不似一万多年前自己见她的样子,就像凡间五六岁的孩童,根本就是一个孩子,如今她也高挑了,脸上没有婴儿肥,五官越来越精致。
释浮生忽然发现,琉璃成长的这些年,从她的孩童时期开始,琉璃每一年的样子他都记得。
琉璃趴在桌上,睡着睡着,脑袋换了个方向,释浮生这才想起桌上睡觉确实不舒服,这才抱了琉璃,如似珍宝一般,把她小心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然后就在床边,看着琉璃,一坐坐到天明。
第二天,琉璃依然是在街边摆摊儿义诊,有了昨天的开头,许多患者都是被昨天那一小批人推荐过来的!
琉璃都耐心的一一看了,不管大病还是小病,都郑重对待。
会的,琉璃就治了,要施针的,下完针病人就能好一大半,不能治的,琉璃也明说,你这个病她目前还治不了,让病人去别家。
需要许多天汤药调理才能好的,也不会超过七日。
最拿手的,还是接骨。
琉璃觉得正骨最简单了,咔擦几下就完事儿了!
就这么一日复一日,琉璃的名气越来越大,在城中颇受欢迎,来看病的患者也越来越多。
所以琉璃就看诊上半日,下半日就陪释浮生该吃吃,该喝喝,有时候一日要吃八顿,去茶馆听书,去戏楼看折子戏,看皮影戏,有时候时间充足就看全本戏。
附近的山山水水走一走,庙会逛一逛,本来琉璃还想带着释浮生去山上打妖怪,来一波降妖卫道。
可又想起曲流觞的嘱咐,她目前的角色是游医,你见过哪个游医会去降妖除魔的?
这是游医不会做的,所以琉璃就不能做!免得破坏了人间秩序。
可名气大也不是好事儿,来找琉璃看病的越来越多,城中医馆的生意就越发惨淡,因为琉璃是义诊,看病不要钱!
许多小病去找琉璃,琉璃随手就给诊治了,而且效率还高,这就让医馆损失了一大笔收入。
各家医馆的大夫就有意无意的经过琉璃的地摊儿,眼红得很。
所以一月后的这日,琉璃被讹了!
一个青年,多么好的一个大小伙子,带着她老母亲的尸体来闹事儿,说是吃了琉璃开的药,命丧黄泉了!
还拿着药方子给众人看,上面顶大个签名“陈茱萸”,哭喊着让大家伙儿给他一个公道,让琉璃还他老母亲命来。
陈茱萸就是琉璃此来凡间的一个化名,琉璃随便起的一个名字!琉璃看那大小伙子哭天喊地的,这不明摆着要琉璃赔钱的意思吗?
周围本来看病的就排起长队,人很多,顿时议论纷纷。
说的都是不好听的,当然也有极少数相信琉璃为琉璃开罪的,这就让吃瓜的双方互掐起来,这些听得琉璃头疼心烦。
释浮生在一侧也深深蹙起了眉,有些厌烦这些刁民,可心里想想自己这种想法真不对,自己曾经答应过宫翊,要潜修佛道渡济苍生,如今心里生出对凡人的厌恶,把看的佛经全部忘得一干二净,又是怎么个回事。
作为一个神仙,琉璃的记性自然是极好的,她也确定自己确实诊治过那老太太,老太太有风湿,且伴随着神经痉痛,蛮严重的,但琉璃看老太太其他方面身子都还算硬朗,附子这味药的剂量就开得大,琉璃也预算过老太太绝对承受得住,且千叮呤万嘱咐,熬药一定要大火熬上一个时辰,不然,必得被那附子毒死。
本来按照琉璃的方子是能药到病除的,谁想她不听医嘱,被毒死还来找茬讹人,琉璃真的想大骂你们这群刁民!
琉璃问那青年大小伙子:“我确实医治过这位老太太,但敢问我开的药,你们煎熬了多久!”
青年大小伙子一副仇深似海,脸都扭曲了:“你好意思提,我们按照你的吩咐,熬了一个时辰,谁知我老母亲刚喝下就……”
“骗人……”琉璃极力辩解,“我看老太太附子中毒的死相,分明是熬煮了两刻钟不到,怕是水一沸就拿来喝了吧!”
青年大小伙子:“你说两刻钟就两刻钟吗?我守着我母亲,可是熬了足足一个时辰,大家别信这个不良大夫,她杀人应该偿命啊!”
琉璃真想大骂:我去你妈的,让我一个神仙给你妈偿命,怕是你祖宗儿孙十八代都要折寿!
可人一死,死无对证,人是琉璃治的,药是琉璃开的,说是琉璃害死的,好像完全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