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老四终于明白广东仔不会回来了,脸变得纸一样惨白,眼泪如江河决堤般奔涌而出,哭嚎道:他怎么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世上的眼泪总是饱含痛苦的情感,不管是从美女的眼中流出还是从恐龙的眼里滑落。
我站起来,绕过杯盘狼藉的酒桌走到她身边,把她的头揽进怀里。她如受伤野兽般的嚎声闷进我的胃里,随血液传到我心中。直到今日我都记得那年轻的、受伤的哀嚎。
我俩把剩下的酒全部喝光(锄禾日当午,汉滴和下土。酒是粮食酿制,我们不能浪费粮食),说了很多关于人生的P话,终于买单回宿舍。
我开始还有点儿担心老四借醉不买单,后来一想她真醉了我可以掏她钱包,就安下心来。不过老四是个老实人,没干这赖皮的事儿,枉费了我小人之心。
在回宿舍的路途中,我终于切身体会到红军长征时的艰难困苦。先是发挥了蚂蚁的超能量,以不足九十斤的体重架起老四一百三十斤的份量踉跄而行。然后在老四闹着要上厕所而周围方圆十里无“所”可上的紧急情况下,急中生智将她架进灌木丛中让她给野花野草上肥料。进入校园刚要松口气,黑暗中有男生出言调戏且尾随不舍,我被迫使出吓野狗的招式即蹲下捡石头做投掷状,终于吓退不良青年。
遥遥的望见宿舍楼温馨的灯火,鼓励老四曰:坚持一会儿,咱们快到了。老四却很不争气的歪身一倒,并将我拉倒在地。若是平地倒也罢了,偏偏倒在针叶矮林中,我俩立刻成了大号刺猬,只不过刺疼的是自己而非敌人。老四很无耻的惨叫:疼!好疼!我只得忍住巨痛先替她拨去松针使其闭嘴,然后拉起她继续前行,边走边抽空拨自己身上的毒针。
在离宿舍楼的大门只有十余步时,老四一弯腰一低头,哇一声将胃中之物吐出,形状接近正圆。我怕被管理员骂,不顾一切扯着她狂奔而去。这一吐实在够劲儿,深入地表,直到毕业前路过此地那个圆形还隐约可见。
终于站在宿舍门口。推之不开,敲之不开,一摸口袋,钥匙没带!只得厚着面皮将老四寄放在对门儿,然后投入茫茫夜色寻那几个无良小人。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切切。在被上晚自习的人开窗问候了N次母亲后,我野性的呼唤总算得到回应。
顺声而至,一眼望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有离席之人都坐在小咖啡店内吃冷饮,谈笑风生。老五和广东仔赫然以情侣姿态紧紧挨坐一起,而老大、老二、老六神色坦然的陪坐一旁。
忘了交待一个重要的前提条件:广东仔家境富裕,出手甚阔,所以饱受各界人士欢迎。
我如木头桩子似的傻站在那儿,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视线定在那一对新欢身上不能移动(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也不对,老四并不是广东仔的正式女友)。
老五有点不安,躲开我勾魂的眼神(真是浪费);广东仔赶紧招呼我坐,并为我叫爱尔兰咖啡。
我这人有个弱点,就是经不起咖啡的诱惑。最欣赏的一句丐帮名言就是:请赏杯咖啡喝。抱定主意有朝一日若加入丐帮,要饭时就说这句。
如果不是老四的哭嚎与眼泪让我心里发堵,我一定被此糖衣炮弹击倒在地。
我在“炮弹”的袭击下晃了两晃,站稳后开口问老大拿钥匙,并告诉她们老四还在对门等我赎出来呢。
她们这时才想起老四,忙问她怎么样了。我说她醉了,痛哭一场,绝对不会死,快把钥匙给我。
在返回的路上,我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郁闷,以至很希望碰到歹徒,那样就可以把所有的脏话都骂出来,如操他几十代祖宗之类,并豁出命去打一架,专踢他的档部让他断子绝孙。
从表面上看,我长得娇小玲珑、皮肤白皙、带点书卷气,颇有江南小家碧玉的风范;但实际上,白山黑水平原大野的东北土地养育了我一副土匪心肠。如果虚伪、冷漠、无耻可以变成人形的话,我一定拿刀把他砍成肉末儿并丢了喂狗。
我并不是老四的红颜知己。我俩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甚至平日里经常话不投机。跟老四最要好的是老六。但就在刚才,在我说了老四的情况并急着赶回宿舍时,他们所有的人包括老六在内都坚持留在原地吃免费的冷饮。
什么同室之谊、同学之义,全是狗屎!就算刚吃过人家请的饭,考试时打人家的小抄过关,旷课时人家替你应卯,借人笔记并要人家指点功课,无数次吃人家买的零食``````全都抵不上广东仔的一杯冷饮!
他妈的这个狗日的世界!!!!!!!
领回老四时,收留她的那宿舍的人都一副后妈的嘴脸,眼睛盯着我恨不得食肉寝皮。我细细一看,哎呀我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呀!吐了人家一地!赶紧清理善后,并拿出雀巢三合一咖啡酬谢(心痛得半死),后妈们的脸渐渐改成春风桃李的颜色。
拖死猪似的把老四拖回宿舍,扔到床铺上(幸亏她睡下铺),暗暗咒骂她一百三十斤的体重,发誓从明天起拿小刀抵着她逼她减肥。
一边做着心理活动一边拼命扒她的衣裤鞋袜,扒完她的又扒我自己的。
如果我是个男的而老四长得不这么困难的话,那么接下来我一定会强奸她。可惜两个条件都不成立。我扒衣服是因为刚才我俩摔那一跤弄了一身屎一样的脏泥巴,不脱不行。
老四睡得很死,我看着她苍白的脸(打广东仔替老五挡她的酒开始老四的脸就一直白),心想真是操蛋,为那么个平庸之辈值得吗?再一想,或许她只是为了初恋本身,而为了初恋总是值得的吧?
酒气与浊气齐往上涌,我也就倒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