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哥,千珏姐,俺!赵铁汁!”
“赵铁汁?”楚莫认识这个同在东村干活蛮积极的庄稼汉,他同自己和姐姐关系还算不错。
“铁汁?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楚千珏赶忙拉开门闩,看到赵铁子挎着一个小包站在门前,头发被汗水沾湿紧紧贴在脑门上,手里还拿着一把烧得通红的火把。
“姐,我有要紧事来找你和莫哥。”
“进来坐坐吧,吃点东西慢慢说。”
“这事慢不得呀,”赵铁汁慌忙摆手,“姐,你快带楚莫哥去谷仓,今天下午袭击你们的白狼现在和巨人一起把村围起来了,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躲到谷仓等救援了,你们也快去吧。”
“好,多谢赵兄弟传信了。”
“不客气不客气,”赵铁汁来不及停留多久,就急匆匆地向下一家去了。
楚千珏半闭柴扉转身,发现屋里的楚莫已经基本穿好衣服了。
“你伤没事了?”楚千珏惊奇地问。
“嗯……”楚莫活动了一下肩膀,并没什么很剧烈的疼痛传来,“好像还可以。”
看着脸上堆满“我自愈,我骄傲,我为国家省医药,”这种自豪神色的楚莫,楚千珏不禁扶额。
行吧!屋里也没什么可要的东西了,那就说走就走吧,她小跑过去,轻握住弟弟的手腕,用另一只手搀着他从而以一个相对稳定的速度慢慢跑向西南边打麦场上的谷仓。
“就是可惜那碗面了,”凛冽寒风中楚莫不情愿地嘟囔。
“这次先好好活下去,以后能吃的日子还长着呢?”
说着,她严肃地看向楚莫,“所以答应我小莫,这次无论如何,答应我不要逞英雄了好吗?等咱们活下来,你什么时候想吃葱油面,想吃多少姐都给你做听到了吗?”
“嗯!”楚莫用一根小指勾住了楚千珏的小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楚千珏没绷住,噗嗤笑了出来,“多大人了……”
“快点快点,这东西一个人发誓不灵的。”
“行,”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谷仓隐藏在一个大柴草垛下,从外边是看不到的,尽管巨人们肆意的狂笑声、刺耳的狼嗥、冲天的火光正伴着凄惨的哭叫在村子里来回冲荡,但这里还算安全。
整个村里只有几十人来得及躲进谷仓,饶是如此也已经把不大的空间填得满满当当,楚莫和楚千珏跑得慢一些,来得晚,只能跟七八个人一起挤在入口处。
这些幸免于难的村民们战栗着蜷缩在一起,连大气都不敢出,好不容易熬到外面的喊杀声渐渐消失了,突然又有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从谷仓外传来,楚莫偏过头,透过柴草垛的一点缝隙看见外边有一个巨人正骑着白狼在附近的打麦场上游荡,他似乎是闻到了人类的气息却迟迟见不到人类,因而不断焦躁地环视四周,驾驭着身下白狼来回踱步。
谷仓里的人们纷纷开始屏气凝神,默默地祈祷,空前虔诚地请求各路神明庇佑。但这似乎没起什么作用,巨人非但没有远离反而越来越靠近,几乎就要走到谷仓口了。
“得出去一个人引走它们,”一直缩在角落里的王小保挤到入口边,沉沉开口。
同时他把阴冷的目光落在了楚莫身上,意思不言而喻,跟随王小保的青年和王有福家的家丁拢共七八个年轻人立刻会意,穿过拥挤的人群向着楚莫包抄过去。
同样挤在入口处的几个人察觉到不对,把身子紧贴在土壁上,其他人则识相地缩进更深的角落里,在这样的情况下,没人愿意招惹那几个执掌“生杀大权”的年轻人,何况在他们心里也觉得是楚莫招来了巨人和白狼。
楚莫机警地紧盯着那几个凑过来的年轻人,他用力把楚千珏推进远离入口的人群中,然后紧紧贴住两边的土壁上。
无声的战争就这么爆发了,一个年轻人用肩膀推搡楚莫想把他挤出洞口,楚莫则一记扫堂腿把他踢开。又一个身高体壮的青年挥拳朝着他面门上打来,楚莫在狭小的空间中快速转身,用膝盖将其顶在了土壁上,他本想压碎那人的肋骨,但又下不去这般狠手。
“一起上!”王小保一声低吼,五个人一齐前冲,楚莫调转身形准备收腿再战,却发现自己的膝盖被刚才顶出去那人死死抱住,一时竟没收回去,这片刻的迟滞让他丧失了反抗的机会,后冲上来的五个人使劲按住他挣扎的双腿和胳膊,楚莫没法反抗了,只能禁力抓住土壁以免被推出谷仓。
他不想死,他还记得跟姐姐一起好好活下去的誓言,他还要赶回去吃那碗葱油面。
嘭!
王小保一脚踢在楚莫受伤的肩膀上,伤口裂开涌出鲜血,楚莫疼得咬紧牙关、眼冒金星。
“你不出去引走巨人,你让我们谁去?”又是重重一脚落在楚莫小腹处,“那些东西就是来找你的,我爹已经被你害死了凭什么再让我们因为你送命!”
“当年是村里人好心才留你一命,巨人的贱种,你本来就该死!”
“……”
楚莫偏过头去,努力躲避着王小保话里的毒锋,但他知道躲不过去,那些话像刺一般狠狠扎进心房。
他甚至真的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招来了巨人。
狠辣的殴打还在继续他的小腹已经挨了不知道多少记踢踹了,其他几人的拳脚也从未停歇地落在他头上身上尤其是那些伤口上,殷红的血从嘴角和额角流出。
巨人的儿子比这里的人类都要强,但也不是铁铸的,现在楚莫耳朵里全是杂乱的尖鸣,口鼻中满是浓重的血腥味,甚至已经快抓不住土壁了。
他费力地睁开被鲜血模糊了的眼睛,用最后一点气力在人群中寻觅着楚千珏,但在蒙蒙的红色中他并没有发现姐姐的身影。
“你也走了吗?”楚莫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悲伤和欣慰两种情绪同时从心中涌现出来:悲伤于此刻连姐姐也不在他身边,欣慰于姐姐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只要自己去引开外边的巨人,那至少现在她应该就安全了。
“到了赎罪的时候了,”他心想,尽管他连自己有什么罪
了却最后一桩心事,当王小保又一脚踢到他小腹上时,他干脆放弃坚持,松开了紧抓土壁的双手。
高瘦的身躯向后仰倒,却没撞在土石上,而是撞上了一个温温软软的身体,失神的楚莫瞬间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愚蠢的行为将要导致难以想象的后果,赶紧转身想去抓住那一抹温软,可手指感受到的,却只有寸寸青丝拂过指尖时的微凉。
他早该想到的,姐姐怎么会放弃他呢,姐姐只会尽己所能,哪怕冒着危险挤到弟弟的背后,也要去支撑、去守护、去拯救她的弟弟――即使这个没出息的弟弟已经放弃了一起活下去的誓言……
意外被楚莫撞出谷仓后,楚千珏整个人都蒙在了原地,恐惧驱使下,她下意识地想在钻回谷仓里,。
那些她明白,只要自己回去,那些人肯定会把她弟弟扔出来吸引巨人的注意,换句话说,她和弟弟只能有一个活下来,这个选择艰难吗?
“欸――”她向着不远处巨人大喊一声,然后转头就跑,为了让自己腿不发软,她几乎咬碎了一口贝齿,任谁也会害怕死亡以及落到残暴的巨人手上将要经受的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但她的命是弟弟给的,要不是楚莫,她现在早就已经死在了山上,谁活下去,对她不算多么艰难,就当把这条命还回去罢了!
王小保一众惊愕地对视一眼,随即把拼命挣扎想冲出谷仓的楚莫死死按在地上――害死楚千珏不是他们的本意,但她已经吸引了巨人的注意,再出去一个人无疑会暴露谷仓的位置。
“姐……”楚莫的脸被按在土里,口鼻间充塞着咸腥的泥土,滞挡了撕心裂肺的哀吼,他要出去,他要去救姐姐,可拼上全身力气也只是一份徒劳,心田仿佛裂开了一般冲出酸涩粘腻的液体一遍遍洗刷着他的面庞,这又有什么用呢?他能做的还是只有徒劳捶地,只有无可奈何地看着姐姐瘸着腿没跑出几步,便被白狼扑倒。
楚莫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无助,刚才明明是他放弃自己的生命,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他想不明白好像冥冥中的命运的车轮被他的一念之差触动,现在那车轮转动起来了,便带着碾碎一切的势头沿着既定的道路驰驶再无法改变,因此尽管他对自己的动摇感到彻骨的悔与恨,却也只能用懦弱地哭泣来反省懦弱,别无他法。
打麦场上的巨人当然不会知道他看不见的谷仓中有一个人类正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他的眼中只容得下面前这个人族女人,因为她实在太美了,宛如雪国里盛开的红梅点亮他干渴苦痛的灵魂。
他抓起楚千珏放到了狼背上,一张大嘴在这人族姑娘的胴体上摸索着亲吻。
巨人嘴里的腥风熏得楚千珏已近昏厥,那张大嘴上的胡茬也划破她娇嫩的肌肤,留下一道道血痕,她拼命地踢打面前的怪物,用尽一切力量哭喊,仿佛这能让她短暂逃离那如山的恐惧。
巨人一开始还选择无视她的反抗,后来似乎是刺耳的哭喊和那些若有若无的反击扰烦了,他抓住楚千珏的一条手臂用力一握,寸寸骨节立时粉碎,难以抵抗的疼痛冲进脑海,让这个普普通通的人族姑娘疼得昏死过去。
巨人满意地解开系腰带,粗暴地撕开楚千珏上身的衣物,露出她背部大片赤裸的柔嫩肌肤。
正当这个魔鬼得意洋洋地俯下身去嗅取猎物身上的芳香时,“猎物”突然反过来抱住了他的脖子,他还没来得及弄清发生了什么,就感觉脖子上一阵刺痛,随后深红色的血液从那个女人嘴边流了出来。
他反应过来了,那个女人是在耍他,昏死的样子和软弱无力的反抗全都是她装出来的!来不及去想想一个娇弱的人族女人为什么能在一只手臂被捏碎的情况下还能生出反抗的斗志,他用力地把楚千珏从脖子上拽下来,这女人死不松口,甚至最后还从他脖子上连皮带肉咬下了一块,然后挑衅般地吐在了空地上。
他把楚千珏高举到空中,冲着她嘶吼,没有任何动物能发出这般宏大而狂野的吼声,仿佛武神怒叱,面对这吼声,楚千珏脸上却丝毫没有惧意,相反地,涌出一股偏执般的孤决。
巨人最后一次带着疑惑深深看了眼那张温润面庞上意外桀骜的神色――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个人族女人出离了他的威势,没有像他之前遇到和猥亵过的女人一样吓得魂不守舍,而是一直向着一个方向却坚定不停地摇头。
他懒得去想这是因为什么了,只管向前挥舞手臂,年轻女孩瘦弱的身体被他用力从七米多的高度上扔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