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张府中的张老太爷正拉着张昭的手,坐在后院的花亭里,殷切地问道:“儿啊,此番安排可曾满意?”
正对着张老太爷的是一位面如冠玉,鼻若悬胆,雄姿英发的男子,他高昂脖子说道:“不知礼,无以立也;此番我既然回来了,这士相见礼便要展示出我们张府的礼仪风范出来,招待排场必须比之前的还要更大。也好让那些不懂礼的杂门学派瞧瞧什么是君子之道。”
张老太爷听后连连点头,说道:“吾儿真是愈来愈有儒家风采,顾家那吝啬老头上次还妒忌咱们家,说咱们家太过骄奢淫逸,却不想想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礼,怎么能叫铺张呢。”
张昭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色的短棍粗细狼毫。笔锋上尖利的毫毛每一根都像是柔软的钢针,圆润的笔头纹有一只踏云下山的麒麟,龙头鹿角昂扬着吼叫。
笔杆银光闪闪,布满了蝇头小字,细心看去,正是本欲被始皇帝焚烧却因其失踪而流传下来的《尚书》。
整只毛笔威风凛凛,有如匕首尖刀,散发出一股锋利的锐气,刚正硬直的气劲让坐在旁边的张老太爷都不得已地遮住眼睛,法宝强大的光芒和气息使凡人难以正眼注视它。
张老太爷惊恐道:“吾儿,这是何物,甚是厉害。”
张昭退后一步,对着毛笔深深的鞠了一躬,虔诚道:“此笔为师父赠我的通天法宝,名为‘麟影’,是师门擒下一只妖兽麒麟,取其魂魄熔炼百日而成。虽然凶兽臣服,但此笔依旧有大威能,也就是我,能够驾驭得住。”
张老太爷看着儿子对一根笔比对自己还虔诚的模样微微有些酸涩,不过他也能感受得到这只笔之中那股汹涌的力量。
张昭拿出一张帛纸,凌空挥舞麟影,书写道:‘先财而后礼’。五个大字金光闪闪的立在空中,散发出的热量与光芒足以让任何野鬼魂魄立刻魂飞魄散。而后张昭举起右手,朝着五个大字压下,五个大字直直地被压入帛纸之中,整张帛纸像是活物一样抖了几下才停了下来。
待到字入纸中,湛然的光芒才逐渐暗淡。张昭收回麟影,拿起自己写下的字欣赏许久,才交给自己战战兢兢的老父亲,嘱咐他加工装裱,定要放到奇珍楼二层最显眼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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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来张府庆宴的人也开始逐渐在正殿前的前庭聚集。除了氓这一群没人愿意搭理的蒙面女汉以外,还有一小撮人也是孤零零站在一处角落,与前面那帮子左右逢源的商贾成了鲜明对比。这一伙人三男一女,皆是面目诡异之人,也难怪无人问津。
为首的男子短发方脸本来就很是不同,更奇怪的是竟然长了一幅婴儿脸。五官聚于中间,就像是漏斗一样把周围的器官都拉拢过来。而且他的身子也不是黄色而是淡红色,看上去就已经是生人勿近的第一感觉。
站他旁边的一名看上去奇高无比,约有十二尺的独眼大汉弯下腰问道:“猰老大,主上叫我等下山打探情报,但就这些人类,我未化形之前都能轻松吃光。主上未免也太小心了吧。”
“哟哟哟,诸老三,前些日子跑到骊山上的你可没这么轻松呢,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说话的女子右脸端的是花容月貌,美丽动人。而左脸却只有一个眼珠还有些人脸的轮廓,其余都是黑色的腐烂块状。
“相人妖,你难道想打一架!”诸老三直起身子,低头狠盯着女子,看上去就像是要用眼神杀死对方一样。
“好了。”猰老大声如婴儿般刺耳:“都安分点,今天的这些虽然大部分连点心也算不上,不过还是有一些人族强者的,你们不要惹了麻烦。”而后对着趴在地上盘起来的第四人,也就是一个全身漆黑头发发蓝的人说道:“修,你已经拿到张家的那本《慎子·因循》了吧?”
把自己双手套着双脚的蓝发男子向后完全弯曲,用肚子作为支架地直立起来,发出‘嘶’的声音。
猰老大点了点头,眼神有意无意的瞄向前面,硕大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下嘴唇。
这四个怪人的前面,数紫寰府的人最为热闹。紫寰府是总所周知的江南富甲一方的宗派,其门内尽是商贾,人数众多。听说修炼的时候不同于道家躲在深山,儒家开堂讲学,反而挤在一起讨价还价,哄闹的如同市集。左右逢源的他们却稳稳的占据二门三宗十八派的中间席位,可笑之余,必然也有其中道理。
今天带队的是中原颇为有名的游商苏双、张世平。他们两人虽然只有炼神还虚的修为,但一身重金打造的法宝,让大部分的散修在起异心之前也多少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呀,这不是韩老弟嘛,你们巨子现在身体可还好?我也好多年没去看看他老人家了。带我向他问个好呀。”
“哟这不是廖大哥吗?你们大荒牧场这次怎么也远道而来了?上次我从你们那买的那批货啊,真是好,赶明儿我再跟你们进一些。”
就这样,苏双和张世平这边联络一下楚墨,那边勾搭一番大荒牧场,同时以医术闻名的梦华楼和许城讲武堂来的使者也都被他们拉入圈子,现场火热一片。
“哼,紫寰府的这些市井市侩之徒,整日的油嘴滑舌,空有一身宝贝却没点修为,枉费了他们老祖宗还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先天法宝‘落宝金钱’,真是明珠蒙尘。”站在一旁的白衣少年被众星拱月的守卫围在里面,不可一世地说着。
“四少爷说的是,紫寰府名不副实,在外的名声也只不过借祖上的名头而已。”站在少年旁边的老奴应道。
这位少年便是江南第一家族孙家的四少爷,姓孙名匡字季佐。虽然没有他大哥拥有‘小霸王’的美名,但也并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同样炼神还虚修为的他比苏双、张世平之流不知年轻几何,也难怪他会如此骄傲。
“祖老,你说父亲叫我前来张府祝贺,顺便拜访一下乔老,提个婚事。但我也没看到乔二小姐在哪,你有没有去问问?”孙季佐问道。
祖老苦笑道:“方才我也去找过乔老了,只是他也不知女儿跑到哪去。大概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了吧。”
“哼,不过一介女流之辈。要不是他们家养出了乔安仙子,想摸着我们家的门槛?门都没有。”孙季佐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