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城自古便是兵家控制之地。虽然法家于西面施压,但兵家仍然不受法家控制,牢牢地将许城握在手里。
而这里,却也是兵家之人最爱来的地方。
直接街上到处都是背负武器的武士侠客,甚至有许多戎装将军也都在此络绎。而兵家又恰是百家之中明面上花钱最多的流派。那一把把武器,随便打听打听,都是些什么南海的玄铁,北极的冰晶之类天材地宝炼制而成的。那夏侯杰看着那些挂在街上的飞剑宝器,馋的眼睛都差点跳出眶来,只觉着自己那藏在家里的青釭剑好似成了大街货一般。
严律己也是一直听闻许城的盛名,但却没有真的来过。这许城确实跟其他地方有很大不同,不仅少了吃饭住客的店门,而且本来是这么多武士聚集的地方,可走在路上居然一次械斗也不曾发生,也不知这许城是怎么管理的,好生厉害。
兵家主杀伐,与道家的修炼方式截然相反,讲的是以战止戈,所以兵家虽然人多,但太过杂乱,大家都想着找人打架,心不够静,心魔横生,境界也就难以上去。
严律己领着他们来到许城的讲武堂,这讲武堂便是兵家御宇宗的附属,专帮御宇宗招收那些有心入武道修行的青年。虽然御宇宗位列二门三宗十八派里三宗的头名,但实际上真正出来行走江湖的名声反而不及后两宗‘魔门乱红尘’和‘法家刑名宫’来的厉害。
张飞来到这里最是兴奋,看着那绿色的牌匾和门口已经排着长龙的拜门少年,激动地拉着夏侯杰的衣裳说:“石头石头,俺可要去讲武堂啦,俺以后可就吃喝都不愁啦”
夏侯杰又羡又妒地说:“你这猪头,进去以后可别把人家家里都给吃空了赶回来。我们这里就你要入讲武堂,就是小豆丁也都不去了,你可要早些修成了回来找我们”
这一路上,刘落已经告诉了他们自己要跟严律己去齐云山上,是以讲武堂他是不会去了,让张飞非常失望。他还想着小豆丁能跟他一起进去,做他军师带他一起玩。
“哎,俺也舍不得你们”张飞牢牢地握着夏侯杰的手,泪眼看向刘落和吕蒙:“其实想想,俺若是不入讲武堂,俺们兄弟几个也一样能干出些大事来”
“好啦好啦,都到这里了,说这些话被人听了还不被笑死”刘落眼眶含泪,上去狠狠地拍了拍张飞的后背说:“小飞,以后大将军就不能再给你出点子了,你要是遭人欺负了,就暗自记下,以后跟兄弟几个知会一声,兄弟几个偷偷来帮你找回面子”
张飞更是直接流了眼泪:“小豆丁,你们可一定要来看俺”
吕蒙站在远处,默默擦拭着眼角,眼神定定的看着张飞,似乎要将他镌刻在心中。
倒是那些排队的旁人,见着这个场面不屑地耻笑。这入堂以后便是兵家门人,那走到哪里都有面子,他们反而像是生离死别,真是可笑。
刘落看着却不理会,他拍打着张飞,又给他默默打气,一席话语说得张飞心血涌动,这一腔上进的念头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进讲武堂去,好好学成能耐。
但谁也没想到,这时候却有人来打扰。只见不远处有一匹浑身雪白却头上乌黑的带翅烈马,载着一个更烈的火红小娇娘,从街道的一头飞驰而来,眼见就要撞上严律己等人的马车。
张飞此刻面对着烈马,心底里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赶紧推开背对着的刘落和夏侯杰,冲到大街上竟是直接朝着飞驰的快马撞去。
“那小子,你快躲开!”马上的女孩吓了一跳,赶紧大喊,她还控不住这匹她父亲的坐骑,本是觉着好玩,哪知道这一骑上居然不知怎么下来,要是撞死了人,她父亲肯定会把她打惨了。
只见张飞浑然不惊,他双臂向前做出推搡的姿势,背部微弓,前后弓步,竟是直接与撞上来的天马角力起来。
“哇”周围排队的人看着都吓呆了,这么个看起来才十岁的孩童,居然跟如此健硕的马匹角力,而且好像力气还大过天马,简直骇人听闻。这要是拿着法宝兵器往人身上打,有谁的肉体能扛得住。
一身火红的少女此刻也长大了嘴,她只见过自己的父亲在最开始驯服过这天马的时候用掌按着天马的头不让它抬起,可那毕竟是马静站在地上的时候,而这个少年居然在飞马疾驰的时候拦下来,这要多大的气力才能做到,难不成比自己的父亲还厉害?
天马吃力难受,怎么肯让这样的小孩制服,当下‘嘶呖呖’打个响鼻,准备抬起前肢马蹄给小孩一击窜心窝。
但天马却没想到自己的马蹄怎么也抬不起来,低头一看,地上的黄土盖住了马蹄,仿佛手一般抓住了自己的蹄子,硬生生将他拉在地上。
这时候严律己也赶紧过来,先是按住张飞的肩膀,此刻张飞已经脱力,只是他下意识地还支撑着手臂,等到严律己这么一按,这个人就差点滑落在地。
严律己一边抱住,一边单掌印在天马头上,一股清流顺着掌心传到天马体内,让它慢慢收回暴戾,变得温顺垂头。
这时候身穿火红衣裳,披着大红披风的小女孩跳下马来,那容颜英武非凡,仿佛雕刻的柳叶眉梢和丹凤眉眼娇媚动人,如此年级便极其吸引男孩子们的注意力了。
她向着严律己抱拳,大声说道:“关银屏在此谢过阁下!若非阁下及弟子相拦,银屏必会酿出祸事,请阁下入堂,我关家当重谢诸位”
众人一惊,原来许城的讲武堂所属的关家居然有这样一个小女儿,早知道自己去救下来,可就不用排队了。
严律己微笑摆手:“不用多谢,关小姐光明磊落,虽然这马骄纵,但我刚才出手之时,它已经失了势头,若是关小姐愿意报答,不妨让我怀里这孩子入你们讲武堂吧”
关银屏点了点头,却说:“阁下于我有救命之恩,阁下的要求我也应当做到。但收人入学不是听我由我,而是要经讲武堂的考核。但阁下不必担心,我看这孩子力气非凡,由我担保,可过了气力考核一关,只是其他关卡,还要靠他自己努力”
明明年龄比张飞他们还小,但关银屏的话掷地有声,说的比大人还场面。
严律己知道这关家小姐一定是家规森严才能教育出这样的孩子,他也很喜欢不为其他所动摇规矩的人,于是应下,跟在关银屏后面进了讲武堂。
接下来的考核可是顺风顺水,虽然关银屏说着不肯放水,但讲武堂的其他人哪里敢得罪关家,见着是关银屏领进来的,便是什么考核都故意放了三分,就连张飞最不会的礼乐,也都轻松过关。
如此,张飞便算是入了兵家。
关银屏走来再拜:“严先生,我爹久出未归,若严先生不嫌弃,不妨到我家中做客,我当好菜好酒款待”
严律己摇头说道:“关小姐,我等方外之人还有事务在身,你的心意我等心领了。”
关银屏咬着嘴唇,又说:“那这回去的盘缠,严先生还请不要推迟”
严律己还想婉拒,刘落跳上起来,拉着严律己的手说道:“哎呀,先生,你若是一直拒绝,那她必然还要一直愧疚,你这举动说不定未来还会成了她的心魔,倒不如接过她的答谢,大家也好两清,更能开开心心地做朋友,岂不两全其美?”
严律己好笑地看着刘落,心中感叹刘落的为人处世察言观色能力比自己都厉害许多。这一番话下来不仅解开对方心结,而且也不让自己落了收礼的面子。
刘落还咧着嘴朝关银屏努了努唇:“关家小妹,你可有送女孩儿的礼物,帮我谋划两个,我带回去给我同窗和师父”
关银屏对刘落也很有好感,当下答应,去她屋里找了两个她最喜欢的首饰包好给了刘落。
“嘿嘿,关家小姐,所谓礼轻情意重,你与我有恩,但是我又不在你左近,不过你放心,我那兄弟张飞还在这里,你以后便努力使唤他,他给你鞍前马后,也算是为我报恩了”
刘落嘻嘻笑着,拉着奇怪且有些不情愿的张飞过来,也不管张飞是否愿意,便说这话。
关银屏看了看刘落,又眨了眨眼,说道:“好,你且放心,你兄弟在这,我定会好生罩着”
刘落知道对方也聪慧,听出了自己的意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正正经经地拜了个谢。
随着夜色渐暮,严律己便带着剩下的三个孩童,在他们依依惜别的泪眼之中,驾着马车,反身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