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秀瞬间就想起了上个星期天他们去那家小店剥的那箱虾。那个泡沫箱看着不大,可里面的虾大大小小,多得不行。除了要剥壳,还要挑肠,可那个小店,灯光实在太昏暗了,看也看不清。她们母女三人埋头苦干,从下午的四点钟一直到七点整整三小时,才终于弄完一箱。泡沫箱里的冰水已经彻底融化了,浮着一层黑色的泡沫。老板验了货之后,不情不愿地给了她们25块钱,她们就赶紧跑了。
“这样这样差的环境,再给我多点钱,我也不愿意来了。”丽婶也愤愤不平,她领了两箱。然而以她的速度,还是差点做不完,一直被骂。
安秀越想心里就越慌,他可不希望妈妈再带妹妹去那样差的环境了。妹妹多小啊,本来今年该继续上一年级了,可他们都说妹妹太傻,读不好书了。就直接给她停学了,天天跟着妈妈去剥虾。安秀咬咬牙,下学期要让妹妹也回学校。她用力地蹬着,平时骑车要半个小时,现在十分钟就赶到了海边的码头上。天已经慢慢的暗下来了,海边带咸味的海风卷着地面的热气,带来了海鲜厂里的腥臭,让人直发腻。
果然,她们平时去的那家大厂已经关门了,可隔壁的那一家灯还亮着,里面喧闹非凡。安秀来来回回找了几圈,终于看到了妹妹和妈妈。“姐姐!姐姐来了!”妹妹大喊起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喜。
安秀快步走过去,从妈妈的包里套出胶手套和布手套,熟练地戴上:“还有多少?”
妈妈喜滋滋地说:“今天这个虾大,只须要剥虾头就行了。”她示意安秀看藏在桌子底下的另外一筐,又继续汇报:“他们还有三车的虾要剥,剥完就可以回家了。”安秀看着,这批虾的确是大,如果只是去虾头,两筐,她衡量了一下,应该一小时能剥完。
“凳子给我,你出去自行车那里坐着等我,车筐里有豆沙包。”安秀对妹妹说,妹妹早就饿得不行了,一听到有吃的,开心地跑出去。
这里的车床并不是不锈钢,好些地方都生锈,还有发霉的角落。安秀尽力控制自己不去想,手部破损的皮肤碰到虾和脏兮兮的冰水,越来越痒。融化了的冰水,顺着小手臂,流到手肘上——她还穿着校服,就赶过来了,这会儿才担心起会被弄脏。“姐姐,妈妈,你们也吃。”妹妹安霞,套着塑料袋,又进来了。妈妈李茵于是咬了一大口,安秀连忙说:“我不饿,你快吃。到外面去。”
终于剥完,已经快九点了。母女两人骑着自行车回家,安秀连忙跟妈妈说了自己手的事情。“那就给你买个皮炎平吧!”可走进药店,得知一支皮炎平竟要十四块钱,安秀连忙拉拉李茵衣服,说:“不用了,我多洗手就行了。很快就好了。”
第二天,右手小手臂和手肘位置,长出了一片红色丘疹。“是皮肤病。”妈妈看了一眼,就随意地下定论:“你这下麻烦了,外公的皮肤病治了那么多年都好不起来。”
安秀脸色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