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茵来到安秋同家里的时候,恰巧他们刚从乡下回来,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所以今天没有出摊,都在家里。除了安秋同的女儿儿子,安秀的堂妹安离离,堂弟安驰。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安秀的堂兄,二伯的二儿子,安翔。他居然也在。
安秀看到他的第一眼,不由得后退了两步。阔别多年,第一次见到他,眉宇之间一切如故,声色形容依旧,是她少时记认的模样。
安翔哥哥,比她大三岁。大伯家是两个儿子,二伯家是三个儿子,所以等妈妈生下她。每年新年回到村里,她就有五个哥哥了。
可这些哥哥们,有的不爱读书,有的颓废邋遢,有的早早辍学当村里的油条子,有的调皮捣蛋老是欺负她。就只有翔哥哥,成绩优秀,长得也好看,脸上总是笑眯眯的,还一直护着她。
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玩躲迷藏,最后大家都找不到她,以为她要丢了。就是翔哥哥,找到了在老屋床底下睡着的她。
安秀安安静静地往后退,她身上都是一股虾厂的味道。虽然今天没剥多少虾,但此刻她觉得那腥臭味分外刺鼻。更别提穿着短裤和水靴,也不甚得体。她水靴里甚至还有冰块融化后的水,咚咚作响。越来越尴尬和别扭,她不想让哥哥看到这样的自己。正要转身跑开,大人们已经寒暄起来了:“晴啊,同啊,刚好回来呢?”
“哦,茵婶,你来啦?”这是晴婶,妈妈一向说自己嘴笨,大家都觉得安家四个媳妇中还是晴婶最会说话。
“哎,今天虾厂收工早,过来看看你们。”妈妈不知道如何开口。
“哟,霞这么小就可以去做工啊!真是能,吃饼干吗?”晴婶连忙从身上挎着的包拿出来。安霞看到吃的双眼都发亮了,就接过了,让妈妈撕开。
“诶,不懂事,也不知道说一声谢谢。”李茵讪讪地说。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便开口:“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嘛,小孩子也没帮上什么忙。还是秀能干,她最近下课后还来帮忙呢,你们家有皮炎平吗,她手都生皮肤病了。”
“哦,有的有的。”晴婶忙不迭去找皮炎平,安翔留意到门口的安秀,大跨步走过来:“妹,你辛苦了。”
“翔哥。”安秀还是退后,怕他闻得自己身上的腥味,又连忙开口解释:“你还是别凑我太近了。我早上去了虾厂,现在身上都是味。”
“没关系的,我不觉得臭。”翔哥还是双眼看着安秀,留意到她一直把手背在后面:“你手受伤了?”
“没有没有……”安秀快要哭出来了,她摸到了自己凹凸不平的手臂皮肤,一刻不停的痒意从手心传来,手部的皮肤已经快掉光了,现在是一层硬硬的皮。今天早上被虾水泡了之后,又是那种浮肿的白。
“让我……看看你的手……好吗?”安翔刻意放低音调,他知道这个堂妹,从小爱哭爱面子,也心疼她。“不……不……”安秀还是哭了出来,脸涨得通红,狂摇头。
“来,药膏来了。你拿回家涂涂看,应该能好的。”晴婶出来了:“哟,怎么哭了?”
妈妈李茵连忙接话:“这孩子薄相,中午还没吃饭,可能是饿了。”
“那就在我们家一起吃吧,哎哟,我们都吃完了,现在去煮一点吧。”晴婶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抬脚又要往厨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