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了,我们现在就回家了。”李茵觉得二伯的儿子也在,开不了口向人借钱,就打算走了。
“婶婶,等妹妹涂好药膏再走吧。”安翔笑眯眯地说,谁也拒绝不了他:“来,我帮你涂。”安翔接过药膏。
安秀只得顺从地伸出手,那双伤痕累累的手。浮白的死皮掉去后露出底下嫩红的新皮肤,新皮肤皱巴巴的,现在已经是一层硬皮了。当摸上去的时候,可以明显摸到薄薄的皮肤下隐隐约约的细小颗粒。
安翔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马上仔仔细细地给她涂了起来。
安霞和李茵在客厅剥起了橘子吃。总得扯点东西聊一聊,于是她就顺口一问:“驰仔和离离读几年级了?”
“驰仔读二年级,离离也三年级了。”这回是安秋同回答的,他是一个安安静静的男人,在家里比较少说话。“哎,还小呢,你们还得熬啊!”李茵一边嚼橘子,一边不在意地回答道,丝毫没留意自己语气里不经意的幸灾乐祸。“没事,我会努力挣钱让他们上学的。”安秋同语气里的坚定让人无法忽略。
“我自己涂就好了,翔哥。”安秀觉得很煎熬,也很担心妈妈说错话。于是拿起药膏,烦躁地自己挤出一大坨,涂到了小手臂上。那里有一大片红色的丘疹,冒着白色的小尖头。药膏的清凉大大缓解了瘙痒的感觉。
“别担心,妹妹,会好的。”安翔一边观察她的脸色,温柔说道。想了一下,又补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和痛苦,而依赖他人确是缓解难过的最好方法,请接受自己的脆弱。你不用自己逞强,可以告诉我。是不是很痛?还痒吗?”
安秀又感觉想哭了,这一个星期以来,她不停地跟爸爸妈妈说自己手的事情,说很痒。但是安海峰和李茵从来都没有哪怕问她一句“还痒吗?”仿佛只要他们不理会,孩子们自己就能好。
安秀很羡慕离离和驰仔,有一对有主意又能吃苦耐劳挣钱的父母。也很羡慕安翔,他的父母从来不让他担心下学期会不会失去上学校的权利。孩子又都是被需要着来到世界的吗?父母对孩子的爱真的是无偿的吗?
“每个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都是被需要的。”
“不,他们只是被父母需要,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对父母的爱,才是无偿的。”安秀想起她前两天跟自己的好朋友梁晶晶聊天时,她说的话。
梁晶晶也问过安秀,手上怎么回事。安秀不敢告诉她,怕换来的是另眼相看的误解和谣言。
她不得不面对这个赤裸裸的真相,一直想要向自己隐瞒的事实,她的父母其实并没有那么的爱她。
要想让孩子用功读书,安秀想,想作为父母,要起到树立榜样的作用。有一些父母,整天打麻将,甚至赌博,那么孩子自然就有样学样。如果想把孩子教育好,起码父母要带个好头,否则说得再多,也是很苍白的。
母亲的爱和勇敢,并非随着十月怀胎就能与生俱来的。母爱需要自我救赎,需要后天习得。
能否成为一个有力量的母亲,也许与血缘无关。不要轻易成为母亲,成为母亲,是一个会影响一个孩子一生的抉择。
生而为孩子,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只能在家庭的行为模式中学习如何生存。习惯受虐也好,懂得迎合也罢,他们很将会把这种模式,带入到自己未来的生活中。
两个没有长大,心里缺爱的大人,怎么有办法给下一代爱与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