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你剪头发了！”
“嗯啊，前面有点扎眼睛了。”
夏可从上午她来班里就一直盯着她看，可惜上午老师延堂，她身为课代表又被叫去抱作业了，好不容易挨到吃饭，这下可逮到机会说话了。
“怎么？很奇怪吗？”
阮故摸了摸额前的二次元短毛，她剪的时候一刀下去，就到了眉眼上方。
眼珠上移，轻轻向上呼口气，额前碎发起伏，确实清凉了不少。
“不不不，超超超好看，就是感觉比之前明媚了很多！”
夏可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筷子伴着铿锵铿锵的语气戳到了饭里。
餐盒里的土豆一小块一小块的，染了酱色，鸡肉沫的香味在鼻尖来回，白闷闷的大米，色泽鲜明。
阮故拿筷子的手挑起了一团米饭，张口咀嚼，软硬适当，唇齿间是淡淡的米香。
好像不经意间想起。
“你还记得上回你说的那个转学生吗？”
“嗯？那个？”
夏可口里含着一截花菜，还没来得及咬就抬头望着她，没反应过来。
“就上回被高三打劫的那个。”
她咽了咽，索性停手坐直，敷了下女孩右面颊上无意留下的大白米粒。
“嘿嘿，哦啊，你说的是霍筝吧。”夏可看着阮故手里的米粒，憨憨的咧嘴一笑。
“我听说过他，他之前是A市的，据说人蛮横的很，见人不爽就打，仗着家里有钱为非作歹！”
小姑娘猛点了下头，筷子一画一画的在空气中比划着，又正义凌然地强调了一下最后四个字。
当着阮故的面在她碗里夹了块土豆喂进嘴里。
“哼！太酷啦~”
话音一转，少了长刘海的遮挡，阮故被女孩的话弄的眉眼弯的更明显了。
“据说是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风风火火就转来了，可是上回看到的人跟传闻里好像不太像，除了脸很有气场，还乖乖穿着校服呢，咱的校霸都不…”
话还在继续，就是有点含糊不清，阮故悟了悟，大抵是了解了。
大家口中的这个男生很有钱，脾气臭，打架狠，还肯赔巨额的医疗费。
其他的暂且不管，有钱这倒是真的。
随手五百送人，上回他掏出的钱包一下子浮现在脑海里。
有钱！没毛病！
阮故的舌尖舔了下唇畔。
择日不如撞日。
于是乎，阮故在周五下午放学的篮球场上找到了霍筝。
人群中的少年依旧显眼，身高腿长，黑色连帽卫衣，带球猛进。
他们是市重点高中，很少有人会热衷这些娱乐项目，这会竟在场外也站了三三两两的女孩。
阮故踏在橡胶地上，往打球的激烈那边靠近，和那几个女孩一样站在场外默默观看。
他的球打的很专注，抱球向左前驱，拦球队员也跟着左移，重心一转，左脚突然向右前一大步，是假动作！
接着运球，三步上篮，进了！
送球入框的那一瞬间，阮故明显看到了周围的女孩有点激动的摇摇对方的手臂。
他们的目标大抵是一致的。
为他而来。
最近的天气回温了，远处的余晖给绿色的橡胶面铺上了麦色。
“行了，休息一会儿，怎么之前练习的时候都不见这么多女孩？”球队长张皓毅示意了大家暂停一下，忍不住打趣。
“还不是有霍学弟在啊，咱也是沾光了！”
篮球队大多都是高三的，几个人打笑，大家也不怎么在意。
霍筝缓了缓气息，额头冒着润泽，嗓子有点涩，右手揽着球，望他们看的地方撇了一眼。
眼皮微掀。
女孩子大多都几个聚在一起，小姑娘一个人站在那有点突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视线对上，穿着校服的女孩带了点讨巧的笑，左手上抬，五指张开，示意找他。
喉咙滚动，不知道是黑色吸热还是刚刚打球时费了劲，感觉格外的渴。
霍筝把球随手抛给球友，不顾起哄的哨声，逆着光往那走去。
大抵是额前的碎发短了，让女孩小巧的五官越发的精致了。
他们一起走到了旁边的柳树荫下，枝芽翠新的紧，脉条在徐凤中微荡，阻断了星星点点的躁。
阮故一直没说话，对面的目光下移，女孩子的手里是一瓶农夫山泉，指尖纤细，微微用力。
“给我的？”
男孩的声音有点暗哑。
阮故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刚刚中途去买的水。
“嗯嗯。”她扬起脑袋，乖巧的递了过去。
她知道自己的来意，没说之前还没觉得，现在才发现有些难以启齿。
她细细斟酌着怎么委婉又合理一点，毕竟他们也不算很熟。
霍筝简单两下就扭开瓶颈盖上的几处，像第一次那样灌了起来。
没有那么透心的凉了。
却依旧带些甘甜。
“你能不能揍我一顿？”
哈！？
唇内腔的液体在他还没缓过神的时候飞快的溜进去了，霍筝第一次被自己呛到了。
“咳咳…”
怎么看着温顺的人，说起话来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看起来像是那种会打女孩的渣男吗？
还是这么小一只。
霍筝侧着脑袋，呛了两声，喉咙的不适缓了点，才转过来打量着女孩认真的表情。
阮故觉得这话说的没大碍，总不能要求做人女朋友求包养吧，她可以拿点医疗费就好，看在见过几次的份上应该不会下手太重，吧。
“缺钱了？”他把瓶盖敷了上去，转了起来，尾调上扬，有点自嘲的勾了下嘴角。
没想到他脑子转的这么快，话倒也是直白。
“嗯，缺。”
女孩眼神飘忽，有点不自然的应了声。
周围的嘈杂仿佛隔远了，簌簌几声带落了两片旧叶，高速旋转，降的缓慢。
“缺多少？”
塑料水瓶头被少年的手指揪着，悬在了身侧，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语气。
“500。”阮故硬着头皮开口了。
这大概就是她这辈子做的最难堪的事了。
“算借的，我可以打欠条的！”
女孩的话像是在着急解释着什么。
“行啊~”
“嗯？”
是愿意借她，还是要打她啊？
大抵是看出来女孩表现出来的意思，霍筝大拇指擦了下嘴边并不存在的液体，掩下了浅浅弧度。
“借你500，打欠条，时间不限，不过…”
“…”
阮故凝着他，没说话。
“我要利息的。”
“…”
怎么那天给别人钱的时候就那么豪爽的样子。
“我还缺个小弟，跑腿的那种，你行吗？”
那天晚上的风透着暖意，女孩的话带着无奈极了的妥协，闯入了霍筝心里。
“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