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则这火发的毫无来由,可以说完全没有将圣上放在眼里,十分嚣张。
华斐坐的端正,目不斜视,却发现纵然赵彦则嚣张至此,圣上也没有多大的怒容,或者说,这在场的官员没有多大的惊讶甚至于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惶恐。
奇怪。
华斐垂下眼睫,眼角余光看到华妙音闪烁着好奇的眼睛,轻轻咳嗽了一声,眼神警告地睨了她一眼,后者扁了扁嘴,坐直身子,学着哥哥目不斜视。
来使没有想到赵彦则居然会如此刁难,心焦气急之下,额头上都冒出来豆大的汗珠,他颤颤巍巍地道:“陛下,小臣以及夜阑国绝对没有不臣之心,不知为何这位殿下要如此咄咄逼人,恳请陛下明鉴!”
说着,俯身便行了一个大礼,一旁的可欣公主也垂着泪行了礼。
圣上一见那个可欣公主朝自己委屈跪下,心头一软,抬手便道:“地砖凉,公主还是快快起身。”
声音柔化不少,比之先前冷漠已经是天壤之别!
垂首的来使眼中划过一抹惊喜,道:“谢别下垂怜。”
二人起来之时看了一眼赵彦则,后者脸色如阴云压低,气压低的可怕。
圣上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赵彦则非常不好看的脸色,咳了几声后,让他们回到席位上坐好,而后对赵彦则关切问道:“你的手可还好,叫太医过来看看吧。”
赵彦则见圣上想要息事宁人,眼底满是嘲讽,道:“这点伤算什么?想当初母后卧病在床,受得苦痛可比儿臣多了去。”
圣上脸色不自在了一瞬,微微蹙眉道:“好端端的,你提你母后做什么?”
赵彦则冷笑道:“做什么,这不是怕多年过去,父皇您忘了我母后。”
圣上愠怒道:“秦王!”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谁也不敢顶着天子的怒火,而赵彦则却是顶火而上,丝毫不畏惧。
“儿臣在。”
圣上压着怒火沉默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气笑道:“你,给我老实安分点儿!”
赵彦则半垂眼睫,整个人浑身散发着冰山一般的气息,冻的一旁的宗室少年默不作声地挪远了不少。
于是,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之下,宴会艰难的结束了。
散宴之后,赵彦则周围像是有个无形的屏障,三米之内闲人勿进,众人都很有眼色的远离赵彦则,尽量不去触他的眉头,就连赵彦琅也远远的没有凑过去找不自在。
华斐兄妹俩走出来的时候,赵彦则已经消失在宫墙院落中。
“阿哥,你说那个秦王怎么突然就发这么大的火?而且,皇帝还不生气。”华妙音好奇地压低声音问道。
华斐道:“妙音,这里不是南疆,要谨言慎行。”
华妙音吐了吐舌,道:“知道了阿哥,我这不也是好奇嘛。”
可是在这里,好奇是要不到的。
看着小妹一脸的纯真无邪,华斐笑了笑,道:“你也要真的放在心上才好。”
赵彦则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皇上的寝宫,而圣上似乎早就料到赵彦则会在那里,径直回了寝宫。
赵彦则站在内殿当中,负手而立,双眼认真地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眉眼温婉,笑意浅浅,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与那位可欣公主有八九分的相像,而着女子,便是早已仙逝的余皇后。
“她不是阿娘。”
赵彦则掷地有声地吐出这五个字后,转身认真地看着圣上,表情中清楚地写着:我不同意那个什么公主进宫。
圣上的视线越过赵彦则的肩膀,径直地落在画像上的女子,眼中满是怀恋与爱恋,眸光温柔似水,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帝王会有的眼神。
“可她和你的母后很像,不是吗?”
“再像那也不是阿娘!”赵彦则烦躁地低声怒吼,“阿娘已经死了!早在八年前就死了!你现在找个和阿娘相似的女人进宫,算什么?对她的怀念吗?阿娘若是泉下有知,只会觉得恶心!”
圣上找多少个女子进宫赵彦则都不会在乎,反正余皇后已经不在乎了,他又何必在乎圣上是否洁身自好?可是他受不了的是,有人打着余皇后的名头去谋利,这对于余皇后而言就是莫大的侮辱!
情深?
呵,若真是情深,便是谁也代替不了!
置身处地想想,若是顾凌早亡,他绝对不会去找一个相似的人来做替身,那是对他爱的人的侮辱,是对这份感情的玷污!
赵彦则深呼吸好几下后,压着满腔怒火道:“总而言之,这个什么见鬼的公主若是敢打着阿娘的名头进宫,”顿了顿,他冷淡的眸子中染上一抹森寒,“我便让她给我阿娘陪葬。”
圣上神色微动,面有讶然,同时压着声音怒斥:“你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别以为当着你娘的面就可以胡言乱语!”
赵彦则冷笑连连:“胡言乱语?如果不是你还要让我娘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我至于在这里,当着她的面,饶她安宁吗?!”
他想起了当年余皇后走时受的苦,心中怒火便烧的熊旺。
赵彦则攥紧双拳,冷声道:“总之,我绝不允许这个见鬼的公主顶着我阿娘的脸进宫,她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说罢,他愤愤一挥袖,怒而离去。
圣上站在原地良久,沉默地看着那副余皇后的画像,忽然低叹道:“梓潼,如果真像老五所说的那样,那你会不会入我梦中,骂骂我?”
“我好久都没有梦到过你了,没有梦到你和怀璋了……”
寿宴顾凌是没有办法过去参加的,只能在王府中呆着,觉得闷了,便换了个面容到街上溜达,等溜完一圈下来回到府上,差不离也到了傍晚,结果赵彦则还没有回府。
“陈伯,宫宴一般都要这么晚才结束吗?”顾凌没瞧见人,便问向管家陈伯。
陈伯咦声道:“不是啊,往年这个时候,殿下早就回来了,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吧。”
顾凌嘀咕道:“耽误也不至于耽误这么久吧?怎么说都应该有人回来说一声才对。”
毕竟,这里还有一个人等着他呢。
顾凌越想越觉得不安,便敲了敲小馒头,让它报上赵彦则的地理位置,放大地图一看,顾凌更加疑惑了。
好端端的,怎么跑城郊去了?还这么远?
顾凌按着地图上所示,一路找到了皇陵。
站在长长的过道前,顾凌艰难地咽了咽口口水,心慌道:“这,大晚上的来陵园,赵彦则是怎么想的?”
过道上是一溜串的石人侍卫守护,在清冷的月光下格外诡异森冷,顾凌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起一身。
“主人,”小馒头很是贴心的调亮了光亮,就如黑暗中那一抹亮光给予顾凌安全,“赵彦则就在里头。”
“我知道。”顾凌握拳给自己打了打气,深呼吸一口气,抬脚朝前走。
走了没一会儿,抬眸便见一个不小的陵墓,墓碑前坐着一个人,即使看不清眉眼,顾凌也知道那人就是赵彦则。
松了一口气,顾凌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休闲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找你找了好久,肚子饿不?宫宴上吃的还饱吗?要不要我给你做点儿吃的?”
赵彦则缓缓抬眸,眸底倒映着顾凌的面容,道:“我现在就饿了,你怎么给我做吃的?”
顾凌耸了耸肩,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要是真想吃的话,那我去附近看看,应该有守墓人吧?我去借人家的厨房一用。”
“没有。”赵彦则低笑一声,道:“这里没有守墓人。我阿娘嫌那会惹了她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