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东萧笑着喊道,“你赶紧下来吧,你们家古月大人快不行了!”
东萧这么说,本以为燕菡会一跃身跳下来着急古月的情况,没曾想却听到上面不紧不慢的回道:“要是这么个小总督都能让他不行了的话,那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东萧一听,转身对着旁边的古月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不行啊,你这手下也太狠心了,连你的死活都不管了。”
古月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们家南吕那样遇事只会吓傻了么!”
“那叫心地善良!”
“对别人善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
“两位,”燕菡在上面一副受不了你们的样子,“你们要吵能不能上来再吵啊!”
两人听言,意识到自己还在地牢之中,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于是双双施展轻功一跃而上。
此时刚交子时,离天亮还早,整个后院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古月上来后整理了一下衣服,一抬眼看到燕菡旁边还有一个人,穿着总督府家丁的衣服,知道是刚才燕菡抓来打探情况的,于是问道:“你们老爷劫来的物资藏在哪里?”
只见那人畏畏缩缩的看了看燕菡,又看了看古月,最后又把目光落在了东萧身上,好像在顾虑着什么似的,并没有开口。
“你不说,我就发功,让你身上的毒药立刻发作,到时候又疼又痒,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燕菡瞥了那人一眼,悠悠地说道。
“我说,我说,”那人“扑通”一声跪在三人面前,吓得发抖,结结巴巴的说道,“就,就在密室里,开,开关,在,在假山上……”
古月闻言走到假山旁边查看,果然见到在地牢的开关旁边还有一个机关,伸手轻轻扣下,只听一阵响动,假山上徐徐开启了一扇门,显现出一条通道,隐隐约约有光亮透出来,古月往里看了看,好像很深邃的样子,于是退回来对燕菡道:“我跟东萧进去,你处理好这家伙后,去梁仁那边盯着,防止他有什么举动。”
“是!”燕菡应着,拔剑出鞘杀人灭口最后收剑,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然后将尸体移到暗处,对着古月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去。
古月见燕菡已走,自己也来到密室的入口,刚一抬脚却被东萧横过来的扇子挡住,不动声色的伸手拨开,道:“不用争,你一没有防身之物,二没有江湖经验,当然是我走前面。”
东萧挑眉笑了笑,收了扇子,对着古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自己则跟在后面。
进了通道后,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前进,通道并不宽,并排走可以走两个人,两边的墙壁是用青砖砌的,墙上隔不远就有一盏照明用的灯,火苗不稳定的摇曳着,散发着诡异的亮光。古月走在前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唯恐会有什么机关,后面的东萧虽然不认为一个糟老头能弄出什么复杂的花样来,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大约走了百来步的距离,古月一脚踩在一块地砖上,觉得有些松动,当下警觉,低呼“小心”,与此同时两旁的机关被触动,密密麻麻的短箭从两边射来,古月一边举剑左挡右挡,一边留意了一下后面的东萧的情况,虽然是把折扇,却在东萧的手中耍的灵活自如,上下翻飞间,身旁已是落了一地的箭。
古月不觉心下赞叹:好身手!
一时过了箭阵,两人虽然都是毫发无伤,却是惊魂未定,不知前面还有什么样的机关等着他们,东萧不由嚷道:“这死老头,看不出来还挺有一套的,等爷出去了,抄他了全家!”
“前提是你也得有命出去。”古月不冷不热的回了他一句,提醒他注意眼前的情况。
东萧张了张口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行!爷暂且先不跟你理论,咱出去了再说!
于是两人继续前进,没过多久便看到了一扇石门,想来便是进入密室的门,东萧长松一口气,快走几步,想要赶上古月,却听得身后一声响动,一道铁栅栏从上落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封住了回去的路,东萧一惊,刚想上前去看个究竟,又听前面的古月喊道:“别看了!快点过去!”
回头看时,只见古月双手抵着一扇跟刚才一样,却是自东向西关闭的铁栅栏,门已经移动了一半多,还在缓缓的关闭,古月被推得连连后退,后背抵上了墙壁,支撑着的手臂伸得直直的,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东萧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揽上古月的腰身,连带着他一起向前扑倒在地,身后立刻传来“咚”的一声,门已然关上了。
东萧趴在地上,身下是刚刚被自己扑倒的古月,手臂还紧紧的圈着他的腰身,感受到他略显单薄的身躯在微微的颤动,东萧莫名的心下一紧,竟然是一丝疼痛感一闪而过,怀里的人动了动,声音低低的传来。
“喂……你打算在我身上压多久,快点起来啊……”
“啊?哦!”东萧回神,连忙抬起身来,顺带把古月也拉了起来,“你没事吧?”
古月甩了甩手臂,活动了一下,道:“没事,走吧,前面就到了。”
“你确定不会再有什么机关了?”东萧不放心的问。
“不确定,但是总是要往前走的吧,从刚才那两个机关的设置来看,只是最基本的,并非请的行家。”
“所以?”
“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说着,两人已经来到了门前,古月在门的附近找到了开关,是一个嵌在墙壁上的烛台,略一用力,烛台倾斜,门就缓缓的开了。
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个一个的红木大箱子,将近占了密室的一半,一张方桌上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里面的珠宝首饰显而易见,北边靠墙的一个书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瓷器,以及不少的名人字画,东边靠墙堆着一摞高高的麻袋,看样子就是劫来的赈粮。
古月拿剑随意挑了一只红木箱子,打开看时竟然是摆的整整齐齐的银锭子,再开一个,也是一样的情景。
“行了,别开了,再开就出来金子了,别晃了爷的眼!”东萧厌恶的别过头去。
“看来这位总督还真是爱财的紧啊!”古月貌似讽刺的感叹道。
东萧的目光落到桌子上的盒子上,大大小小的盒子或敞开着,或关着,却只有一个是上了锁的,东萧把那个盒子拿起来仔细的端详,从外形来看,只是普通的紫檀木盒子,比别的盒子又做的精致些,细腻的雕刻着龙凤的图案,东萧皱了皱眉,举起盒子,把有锁的那面朝向古月,微微一抬下巴,示意古月开锁。
古月抽了剑,手起锁落,东萧冲他笑了笑,道:“好剑!”
“过奖。”
不出东萧所料,盒子里面并没有什么奇珍异宝,而是一封封的书信,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东萧随便抽出一封,信纸上竟然也没有一个字,再看其他几封的时候,也是空空的白纸数张,东萧一时困惑,拿着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江湖上有一种药水,能让隐在白纸上的字显现出来,想来那信上的内容肯定是什么机密,所以采用了这个办法。”古月看着东萧一脸的不解,在一旁解释道。
“哼!”东萧冷笑一声,“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我,猜也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东西,不看也罢。”
“眼下,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另一条出去的路,要不然还是得死在这儿。”古月四处查探着,企图能找到什么机关暗门。
“我知道,”东萧摇着扇子冲古月笑的一脸得意。
“你知道?”
“你刚才不是说这里的机关都是最基本的么,料这死老头也想不出什么高深的暗道,最常见的,”东萧说着指了指身后的书架,“就是它了。”
古月冲那书架瞄了一眼,伸手挨个去晃动摆在架子上的瓶子,果然,有一个是晃不动的,古月回身冲东萧一笑,“被你言中了,不过,你天天待在皇城里,怎么会知道这些?”
东萧打开扇子摇着,“你以为皇城里就很安全吗?”
古月愣了一下,刚才有一瞬间,他好像在东萧的眼底里看到了某种悲伤的情绪,只是一点,然后就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去,没了痕迹。
“哎,你说,这书架一开,后面会是什么呢?”东萧兴致勃勃的问道。
“不知道,大概是另一条通道吧。”
“那我们来赌一下好了,我猜是府衙的外面,这老东西肯定指望着危急时刻从这里逃出去!”东萧说的信誓旦旦,很有把握的样子。
古月思考了一下,点头道:“有可能。”
“那,我们赌点什么呢,就赌……谁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件事!”完全没有询问古月的意见,一个人自说自话似的跟人家打起了赌的东萧,笑的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我拒绝。”古月朱唇微启,很坚定的吐出三个字。
“不行,不能拒绝,就这么定了,赶紧转瓶子!”说着,东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上去转动了瓶子,出乎意料的,书架并不是横着打开,而是轻轻旋转了一下,竖在了中间,露出两边的空隙,形成两扇门的模样。
东萧和古月快走几步穿了过去,还没等看清眼前的状况,先一步入耳的声音却让两人硬生生的打了个寒战。
“来,过来,让我摸一下……”
“哎呀,讨厌啦,弄疼人家啦……”
“乖,宝贝,我轻一点……”
“……”
“…...”
古月和东萧两个人齐刷刷楞在了原地,满屋的情色的声音撞击着人的耳膜,男人的涎笑,女人的娇嗔,混在一起散发着粘腻的感觉,东萧觉得自己的嗓子干得厉害,心口火烧火燎的发着烫,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侧头看了看旁边只能隐约只能看到一个轮廓的古月,谁知不看还好,一看反而感觉更强烈了,于是赶紧收回心神,强迫着自己镇定镇定,同时口中叨念着本朝的律法。
“凡于闹市喧哗者,监禁一个月……故意杀人者,斩……意欲谋反者,诛九族……”
再说那边的古月,虽然没有东萧这么强烈的反应,却是对这种事生涩的很,幸好是在夜里看不见,要不然他的脸肯定是红的没法见人了,烫人的灼热感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喉头有点不舒服的感觉,黏黏的,痒痒的,握着剑的手里全是汗。
“咳咳……”古月咳了几声,让自己的嗓子舒服一点。
“我们,好像都猜错了啊……”旁边在“又斩又杀”一通之后已经镇定下来的东萧,以为古月咳嗽是为了示意他快点反应过来,于是出声应着。
床上的人听到外面有动静,立刻停了动作,只听一男声警觉的问道:“什么人!”
古月没有理会他们直接走到桌子旁边去点灯,倒是东萧一副好心情的语气说道:“哟,听这声音挺耳熟啊!”
床上的人迅速穿了衣服出来,正好那边灯也亮了,只见那人一脸的恼羞成怒,不是之前洋洋得意的梁总督又是谁,梁仁一见来人是东萧和古月,立刻瞪大了眼,只是用手指着说不出话来。
东萧笑着看着他那副模样,道:“我说,梁总督,好兴致啊,宝刀不老嘛!”
“你,你们怎么从地牢里出来的?”梁仁问完后又转念一想,“不对,你们,你们这是去了密室,从密室里出来的!”
“是啊,我们本来在猜这书架后面会是什么机关,没想到,却是一幅活chun宫!”
“你,你什么都知道了?”
“我本来就什么都知道,只不过现在有了证据,梁仁,如果你说出你背后的那人是谁,本王可以考虑饶你一命。”东萧眯起眼,目光中透着杀意。
“哼哼,你还是有不知道的,想要知道我背后的人?除非我死!”梁仁表情狰狞,映着烛光整张老脸显得有些恐怖。
“你想死?本王就偏不让你死,把你交给天牢里的人,我看你说不说实话!”
梁仁轻蔑的看了东萧一眼,接着转身扑向古月,在古月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拔了剑就势往脖子上一横,顿时鲜血飞扬溅满地,梁仁也一命归西。
床上本来缩成一团的女人一见此场景,尖叫了一声昏了过去,东萧看了看地上的和床上的两人,又看了古月一眼,没有说话,径直离去了,古月从梁仁那里收了剑,不满的皱了皱眉,也跟着离开了。
天亮后,东萧吩咐人处理了梁仁的尸首,把密室里的东西该充公的充公,该散发的散发,又亲自提笔写了封信给他皇兄,告知了连日来发生的事件,当然,是有选择的告诉,有些事,他宁可他的皇兄不知道,他希望在他皇兄的眼里,是民丰物饶的天下太平。
古月离开总督府后直接回了客栈,先一步回去的燕菡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了热水,放在古月的房间里。自从与东萧同行以来,古月还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不是睡野地就是关地牢,现在好不容易事情都办完了,古月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换了另一套干净的白色衣服,准备缓解一下自己的疲劳。
闭上眼,脑海中掠过东萧那一张张表情生动又俊朗的脸;睁开眼,耳边响起那句调笑着说的“莫非是看上爷了”;翻过去,眼前是东萧眼底那一抹化开了去的忧伤;翻过来,又听到东萧貌似认真的说“你要是女的,爷肯定娶你回去做王妃”。
古月从床上坐起来,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跟那家伙在一起的时间太长被影响了么?
重新躺回去,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古月使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一下,努力不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但是,事实就是,有些东西,当你越是想要抹去的时候,他们就会越鲜活的蹦出来,到了最后,古月干脆放任不管了,任由思绪飘到哪里算哪里。
就在古月睡的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好像梦到了东萧的时候,一阵“咣咣”的敲门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