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翻了个身决定不去理会门外的人,反正燕菡就在隔壁,听到声响就会过来处理的,想到这里,古月就继续连眼都没睁得睡去了。
但是门外的人似乎也很是执着,敲门声依旧响个不停,燕菡也没有要出来阻止的样子,终于,古月再也睡不下去了,起身恶狠狠地等着门口,拿过搭在一边的白色外衣披在身上,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精神一点前去开门。
门一开,一只手首先锤了进来,古月侧身一闪,那人猝不及防的扑了个空,接着整个人就跌了进来,古月站在门边抱胸看着眼前摔进来的人,突然觉得头有些疼,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呢?
“你就在门口,还让他一直敲?”古月皱着眉问仍旧站在门外的燕菡。
燕菡冲古月无奈的摊了摊手,道:“拦不住,门不行,他就溜窗户,窗户不行,他就拆了房顶。”
“你不会在他干这些之前先把他拆了啊?”古月说着瞪了一眼坐在桌边美滋滋的喝着茶的东萧。
“我考虑了一下,我要是跟他过招,最好的结果应该是打成平手,再说,我们在外面打的天翻地覆,您还是要醒。”燕菡说的既无辜又纯良,摆明了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表情。
古月听闻,也不去跟他争辩了,转而向着一旁的东萧问道:“你呢?你来干什么的?”
“我说,你这懒人,都什么时辰了还睡,睡了一天也差不多了吧。”东萧完全忽略了古月的问题,自顾自的说道。
“我睡到什么时候关你什么事,你要是说不出个正当理由来,我就先拿你来试剑!”说着,古月把阙影剑“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目露凶光的看着东萧。
“哎,别急,别急,”东萧笑着摆手,“你还记的在密室里的时候,我们打个那个赌么?”
“赌?”古月回忆了一下,就想起了那个被东萧强迫着立下的赌约,又想到后来眼前出现的景象,不觉脸上又有些发烫。
“对啊,谁输了谁就要答应对方一件事!”
“结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都猜错了,也就没什么输赢之说了。”
“非也非也,”东萧冲古月晃着食指,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其实稍微一分析就知道,是我赢了。”
“为什么?”
“你猜的是什么,是另一条通道是吧,很显然,那不是,”东萧停了一下,看了一下古月的反应,才又继续说道,“我猜的是逃命的出口,虽然不是逃向外面的,但是你怎么知道那老家伙不会是想着关键时刻从书房逃到密室去,然后从后院逃走呢?”
“那又怎样?”古月脱口问道。
“哎,承认了,你承认了,那就是逃命用的,”东萧大笑,“所以是我赢了!”
“你!你这分明是狡辩!”
东萧也不否认,只是挑眉道:“是你自己承认了的,难道你还想不认账么,幽云宫宫主,古月大人。”
“你怎么知道幽云宫?”
“我不仅知道幽云宫,我还知道,你们这趟,是要去给那个无应山庄的老头拜寿吧。”
听到这里,古月也大概明白了东萧这些消息的来源,无非是路上听人说的,于是不慌不忙的倒了杯茶,慢慢的品着,“你想怎么样?”
“看你这话说的,我能怎么着你,”说着东萧往古月那边靠了靠,低声道,“你带我一起去呗!”
古月挑眉,跟东萧打着官腔,“哦?你不用回京复命么,堂堂溯王爷流落江湖,传出去成何体统?”
“你不说,我不说,有谁知道我是王爷,皇兄那边我早就打点好了,不劳你费心。”
“看来是早有谋划啊,我要是不带你去,你也会跟着吧?”古月反问道。
东萧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那还说什么,回去准备,明天一早上路。”
古月一发话,东萧高兴的差点蹦起来,连门都没走,直接翻窗户出去的,古月和燕菡望着那个背影,同时在心里感叹道:他真的是个王爷么!
翌日一大早,东萧就带了南吕在客栈门口等古月,不一会儿,就见古月和燕菡出来了,看到眼前的古月又是一身白衣,而且还跟前几套款式不一样,东萧不由调侃道:“你要是买不起别的衣服就直说,爷有的是钱,别整天左一套白的,右一套白的,早晚你得让你自己给咒死。”
古月白了他一眼,“我希望最好能咒死你,那就天下太平了。”
本是一句无心的玩笑,没想到东萧低下头,好像很认真的想了半天,然后用缓慢又略带忧伤的语气说道:“是啊,说不定我死了,就真的天下太平了……”
看着东萧这副模样,南吕怨念的瞪了古月一眼,意思是你看看你说的这话,惹得我们家爷这模样,你得负责!
燕菡见状不以为意的瞥了南吕一眼,你们家主子阴险又狡猾,谁知道是不是装的,凭什么怪古月大人!
南吕注意到燕菡在瞥他,于是不服气的再瞪回去,你们家主子才不是好人呢,长的一副狐狸精的样子!
燕菡看到南吕敢这么大胆的瞪他,刚想发作一下,却听一旁的古月轻咳了一声,冲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你跟那对不正常的主仆叫什么劲,不用管他们。燕菡一想,也对,于是转过头去不再理论。
总的来说一路上走的还算是顺利,没有出什么很意外的事,当然除了打发掉了来找事儿的几个不长眼的家伙,解决掉了几个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杀手之外,的确是没有什么大事了。
不过,却有一件让人值得高兴的事,一路上走来,听到了不少关于江淮总督梁仁落网,溯王东萧开仓放粮的言论,百姓们都在称赞着东萧的功德,在酒楼歇脚的时候,甚至听到这段公案已经被说书的编成了传奇,古月感叹着速度真快之余,拿眼瞟了东萧一眼,只见后者那个叫春风满面,得意洋洋,古月下意识的往东萧的身后看,想看看有没有传说中翘上天的大尾巴。
无应山庄坐落在离江淮不远的太湖边,山庄的大门前面就是水清景美的太湖,整个庄子沿着太湖湖畔绵延开去,衬着岸边的绿树红花,远远看去,既够恢弘又不失风雅,闲来无事,还可泛舟湖上,伴着青山碧水畅游一番,可见当时山庄的主人在选址的时候,的确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再过两天就是山庄的老庄主司徒琰的七十大寿,所以几天前来贺寿的各方人士也差不多陆续到了,山庄上下一派喜庆和忙碌,门前的人来来往往的络绎不绝,司徒老庄主还亲自站在门口迎客,大有老当益壮的风范,来往的客人见了,不免都要称赞一番。
“哎,古月,给我说说,无应山庄的事呗,听他们说的挺神的。”眼看就要到了,东萧开始临时抱佛脚的跟古月打探情况。
“没什么好说的,你到了就知道了,是个,”古月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着措辞,“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哦?那还真是来对了,你去过么?”
“我没有去过,”古月淡淡的说,“我不大喜欢跟那里打交道。”
东萧一听来了兴致,问道:“为什么?”
“虽然无应山庄在江湖上名声很大,不少江湖同道都找他们帮过忙,但是,我还是觉得那个地方怪怪的,所以,也就一直都没有什么来往。”
旁边的燕菡听了,不觉失声一笑,道:“您就直接说,您不喜欢去求人帮忙不就行了么!”
东萧闻言顿悟,突然想起来初遇古月时,他那股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傲慢劲儿,依照那种性格,的确是不太可能去求什么无应山庄,对于燕菡刚才的话,东萧见古月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淡淡的一笑,道:“你要是这么理解,也可以。”
“这到底还有多久才到啊?”一旁的南吕抱怨着问道。
“你看到前面那个湖了么,就在……”燕菡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动静,手指着前方表情有些凝重。
几个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在离他们不远的正前方,策马立着两个身穿白衣的人,左边的一个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善类,一脸的桀骜不驯,被雪白的长袍一衬,更是多了几分风liu相,此时正挑着嘴角向这边看来,一张俊脸上洋溢着高傲。
相对的右边那个看上去比较斯文一点,一套白衣被他一穿倒有了书生的气息,面容也是白白净净的秀气,坐在马上微微的朝这边笑着。
东萧一见面前的两人,不由得挑眉笑道:“怎么着,这年头,江湖上混的,都喜欢穿一身白啊!”
说着去看古月的表情,却见古月微微的皱眉,望着眼前的两人缓缓地道:“你们是……”
再说无应山庄这边,明天就是司徒琰的寿辰了,一般来的再晚的宾客在今天也差不多该到了,那些早到的客人要么就自己找了附近的客栈住下,要么就直接住在了山庄里面,反正无应山庄从来不缺客房。
今天司徒琰仍旧亲自站在门口迎客,只见整个太湖边上无应山庄的这一带,密密麻麻的站了不少的人,大都是些提前来了趁着空闲来观光太湖美景的客人,就在众人或游览或贺喜沉浸其中的时候,却见那边的岸边远远地掠来两个白影,一前一后的朝山庄这边移动着。
只见前面的白衣人身量略显单薄,再加外面的白纱外衣一衬,衣袂飘飘,不是谪仙胜似谪仙,手提一柄长剑,点着湖面一落一起间,轻功造诣尽显。
后面的白衣人也提剑紧逼,与前者不同,此人身材略长,白色的绸缎外袍将潇洒的姿态衬托的淋漓尽致,踏着前面人的步伐,一步不落。
岸边的众人说起来也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见过世面的人物,饶是这样,见了这两人的身姿步伐还是发出来一阵惊叹,正在迎客的司徒琰更是放下客人,快走几步上前,想要一看究竟,一时间,整个岸边的人都被这两条白影吸引了过去。
只见前方的白衣人足尖点着湖面突然回身对着身后的人凌空横劈一剑,湖面上立刻掀起了一道道水浪,犹如出海之蛟般向后面的白衣人袭去,那人见势,向后连连退了几步,待水浪退去,才急身向前,手中长剑一挑,向着对方胸口刺去,不料对方横剑一挡,跟着就是一掌,两掌相对,两人都被对方的功力震得后退几步,接着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招式,两人同时出手,“乒乒乓乓”一阵乱剑晃得岸上众人眼花缭乱,唯一看清楚的是最后两人空中一个翻转,双足相抵,然后急速后掠,原本在前面的白衣人借势转身点着湖面轻盈的落在了岸边,后面的那人也紧跟着踏着湖面落了地。
这二人好身手啊!岸上的众人不免感叹到,使出来的招式不仅轻盈俊美,而且威力甚大,当真是江湖上难得的高手!
“哈哈哈!二位少侠好身手,今日让老夫大开眼界啊!”司徒琰一边拍掌称赞,一边笑着向二人走去。
身穿绸缎白衣的年轻人,也就是之前马上稍显桀骜的那人,对着司徒琰拱了拱手,道:“晚辈金徽,见过司徒老先生!”
“晚辈银弦,见过司徒老先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刚才貌似文质书生的那人,跟在金徽后面拱手施礼道。
“晚辈古月,见过司徒老先生。”方才先一步上岸,却是最后才开口的古月也施了一礼。
见此三人身着白衣,又气度不凡,站在人群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司徒琰笑着捋了捋胡子,点头道:“昆玉那老家伙收了三个好徒弟啊,沧水楼和幽云宫,久仰久仰!”
金徽和古月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倒是银弦笑着回道:“我们只是小辈,跟您这无应山庄比起来,不算什么。”
“哎,不必太过自谦,这都是江湖同道有目共睹的。”司徒琰也笑着回道。
“我等今日来是先来报个到,待到明日我们再携礼前来,告辞!”金徽说着就要掉头,古月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心里叹道自己这个大师兄还是那么厌恶这些没有意义的客套话。
司徒琰见他要走,连忙道:“三位如不嫌弃,就在庄上住下,让老夫略尽地主之宜。”
“好啊,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银弦,走!”说着金徽仰着头迈着潇洒的步子进了无应山庄,把司徒琰留在原地愣神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银弦过来,略带歉意的对他笑笑,低声道“多谢庄主,我们打扰了”,他才回过神来。
古月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从刚才的出场露面,到现在的住进无应山庄,这一趟下来还真是大师兄的典型作风啊,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古月上前去打了个招呼:“司徒老庄主,晚辈还有几个朋友,不知庄主能否也收留一下。”
“哦,没问题,让他们住下吧!”
于是古月便领着在自己与金徽比试时跟着银弦先一步到了的东萧几人,道了谢后,住进了无应山庄。
“老庄主,这几个人什么来头,怎么脾气一个比一个邪门儿。”
“他们可不是普通人啊!”望着古月他们离去的背影,司徒琰幽幽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