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全然素衣的皇族子嗣和后宫妃嫔,全都聚集在玄天祭坛上,百万军队排成方阵从城门外一直延续到皇陵,庄严肃穆。
城内的百姓们纷纷在家门口挂起白色布帐以示哀悼,商铺酒楼全然紧闭大门,停业三天。整个玄凰城被妆点成白色的一片,沉寂在悲鸣的氛围中。
一代赤帝,少年开始征战沙场,扩张疆土,纵然手中沾染了腥红血液,而在赤国人的心中,他是他们伟大的皇帝,不但统一了诸国,更把赤炼带入新的繁荣。
皇后立在祭坛的一旁,满足的望着正在诵读祭文的陌湮,曾经左右她半生的太后,此刻还深陷在丧子之痛中,连路都行不稳,要人搀扶着才能站在祭坛上,而凌妃,要不是她今天额外开恩,这赤帝的最后一面凌妃也见不上吧,至于那幽兰别苑里的女子……她嘴角划过一丝笑容,皇上舍不得幽妃,要她一同殉葬的遗诏早已昭告天下,她才是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最大的胜利者。
不管外面有如何天翻地覆的变化,雅园内还是平静得如没有风的湖面。
希若和往常一样在抄经文,自从父亲死后她就有了这样的习惯,借此慰藉亡灵,也平复自己的心绪。抬头望向窗外,这里也能听见满城的哀歌,看来赤帝在百姓心里是个明君。
忽然门被猛的推开,她有些愕然,“雾胭姐姐,你现在不是该在……”
没等她说完,雾胭不容分说,一把拉起她就往外走,“快跟我走!”
“到底怎么了?”这时候她不是应该在玄天祭坛上参加赤帝的丧礼吗,可是看她那副焦急的模样,希若心里也莫名紧张起来。
没有停下脚步,雾胭拉着希若继续往外走,面色凝重的说,“你只管跟我进宫去好了,就是要趁这时候,不然就晚了!”听她这么一说希若也只得跟着她出去,心里有个想也不敢想的念头在忽隐忽现,让她害怕。
王府门口,早已准备好两匹快马,二人骑上马就向皇宫奔去。
一路上都没有人阻拦,皇宫门口的卫兵看来人是二皇子妃和月伶公主,更是将半掩的大门敞开,谁敢得罪即将嫁给摄政王爷的月伶公主呢?
“这是哪里?”
站在一座陌生的宫殿外,她问雾胭。
“皇上的寝宫,进去吧,你姐姐在里面。”雾胭说话的声音很小,并不是她害怕,而是能感觉到她很无力。
轻轻的推开门,一阵冷风迎面袭来,血的味道……
慢步踱了进去,每一步都走得都那么犹豫,有几刻她都想转身离去,不愿更不想面对已经发生的事实。
“姐姐?”她小心翼翼的轻声往殿内喊道,冰冷的大殿内回响着她微弱的喊声,可是没有人回答。
几度心慌,却无法不去正视。
终是在那张黄金铸造的龙椅旁,她见到了几日不见的幽若倒在那里,一地鲜血……
“姐姐……”颤抖的走过去将奄奄一息的幽若抱在怀里,那人手上是道道深痕,鲜血还在不断外溢,人的脸上已经苍白如纸,周身冰冷。
见到希若,她勉强淡定的笑笑,眼中仍然温和,更是无怨无悔,能在死前见到自己的亲人,已经满足了。
“不要……恨他……”幽若缓缓吐出几个字。
“别说话了……别说话了……”早已泪流满面,这个时候她还要她不要怪陌影。
用手紧紧按住那些伤口,但却无法阻止有温度的血不断的流出,希若感到自己多愚蠢多无能为力,她怎么能相信那个害死她父亲的人!他本来就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她怎么能相信……
雾胭也站到姐妹两的身旁,看着这一幕心痛得跟着流泪。
这是多么漫长熬人的一刻,把希若的心都捏碎。
许久,仿佛生命就要燃烧殆尽,幽若抬起头对自己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温暖的微笑,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帝王……消……繁……花……逝……我,不曾……后悔过……”
顷刻间,周围好像变得安静,变得与世隔绝,希若抱着那已经没有灵魂的身躯跟着僵硬,她的心,也跟着幽若一起死了。
只听见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久久回荡在皇宫的上空,烈日暴晒,人心却比冰更冷。
“皇上驾崩的第四天,皇后就在早朝上命人宣读了她在皇上的寝宫偶然发现的遗诏,上面写着要大皇子继承皇位,并且……要你姐姐一同殉葬。”雾胭望着坐在地上抱着幽妃尸体的希若,那女子早已经失魂落魄,不知她有没有听到自己说话。
而所谓的“遗诏”,哪里又有什么遗诏,不过是皇后伪造的一纸文书罢了,可是面对这样两派相争的局势,莫不是个最好的结果,于是大臣们即便心知是假的,却也都默允了,可怜了幽若,只因皇后嫉妒生恨,白白成为这场宫变的牺牲品。
至于自己的婆母凌妃,回想起那天,幽若将金卷拿出来给她们看,凌妃来过后就不见了,不然幽若大可用它保命,在这点上凌妃倒是帮了皇后不少忙,只可惜凌释在外被皇后一党捏了把柄,这一族也就这么开始走向落漠。
“现在我和允,还有和凌家有关系的人,不是被关进大牢,就是幽禁在家,我想陌影肯定不会将你姐姐的事告诉你,也只有趁今日皇上发丧……”
他怎么会把这件事告诉自己呢?想到陌影,希若苦笑,脸上终是有了一点表情,可是心还会痛吗?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宫里的太监总管常公公,还带着几名侍卫。
“二皇子妃,皇上的仙骨已经送去皇陵,奴才们奉命前来请幽娘娘娘一同入葬。”
一同入葬?希若下意识的将姐姐是尸骨抱得更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
见状,常公公又说,“幽妃娘娘已经随先帝去了,月伶公主还是节哀吧,能随先皇入葬,那是何等荣耀啊,历代也只有几位皇后能享此殊荣呢。”
“滚出去。”坐在地上的女子抱着姐姐冰冷的身体,冷冷的说道。
呛的这帮奴才茫然,想她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雾胭也上前劝,“人死不能复生,让她和父皇永远相守不也是个好结果么?”
可是说了那句后希若就再没开口,一干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眼下这位主他们可得罪不起,谁都知道陌影就要做摄政王爷了,大皇子就是个幌子,实权还不是握在影王的手里,那影王爱的女子,能随意得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