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元双颊微红,荡漾着微醺的酒意,她怀疑是鸡尾酒后劲的原因,让她出现了幻觉,可能是把某个长相神似卫然的男性看成了是他。
她用力眨眨眼睛,那五官,那脸庞,就连他下巴上钻出的胡茬,都是那样的熟悉,是卫然,没错。
她已经惊讶到无从思考,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语气,什么神情,什么心情去打这个时隔九个月的招呼,索性,一切交给本能吧。
“你怎么在这儿?!”她脱口而出此刻脑袋里,唯一的念头。
卫然向前一步,张开了双臂,轻轻环住唐晓元的身体。
“好久不见。”他低语。
唐晓元浅笑,礼貌地轻轻拍了他的背,回应,“好久,不见。”
美国式的问好过后,卫然和唐晓元走向电梯间。
“你,跟朋友?”卫然朝唐晓元手里的房卡,扬扬下巴。
唐晓元读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完整的话应该是,“你是来跟男朋友开房的?”
但是她却笑笑,诚实作答,“汤田跟包曼婷,酒喝的晚了,打车也不安全,今天在这将就一晚上。”
叮,电梯到了,打开门。
卫然明显放松了神情,“她们在哪,我先过去打个招呼吧。”
说完,他注意到唐晓元看着自己,立刻抬起手做了个“我没有,我不是”的动作,赶紧解释道:“我可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唐晓元跨进电梯,依旧笑着,没有介意,“她们在三层,那家静吧酒不错,请你喝一杯,欢迎你回国。”
汤田看见一米八个头的男人出现在面前,张嘴居然是,“再给上一杯,那个柚子味的!”
包曼婷刚想顺着她的话也加一杯,却发觉那人十分面熟,愣住了。
“好久不见了。”卫然打了招呼。
“啊!卫,卫然!”汤田刷地一下站起来。
“你好卫然。”包曼婷悠悠起身,虽然已经有些醉意,却在外人面前维持了最大限度的温婉。
“楼下大堂碰到的,他说要来跟你们打个招呼,正好,邀请他来喝一杯。”唐晓元就像场外解说,客观陈述事实一样,波澜不惊。
“我来打扰你们兴致了,抱歉。”卫然客套一句。
“你这次回来还回去吗?”汤田挪了挪位置,拉着唐晓元挨着自己坐下,摆明了是在说:“你不再是我朋友的老公,你无权挨着她坐。”
包曼婷往边上挪了挪身子,给卫然腾了位置,唐晓元正跟服务生点着酒,没注意此刻酒局竟然悄无声息地变成了“战局”。
而卫然对此了然在胸,却也坦荡接受,丝毫没有表现出异样,“这次就是短差,顺利的话,明天夜里就回了。”
“这么赶啊,也是够辛苦的。”包曼婷搭话。
卫然称是,笑了两声。
嗡嗡。
包曼婷的手机上多了一条信息,是白天,仅仅回复了一个“好”字。
“卫然,你在美国怎么样了?找女朋友没?!”
不知道汤田是喝多了,还是脑袋错乱了,居然单刀直入,切入正题。
卫然在美国久了,其实是习惯了这种直白的说话方式,但显然唐晓元被这样一句弄得有点不自在,卫然迟疑了一下,刚想开口,就被唐晓元打断了。
“你甭理她,她今儿不正常,喝多了。”
“哈哈,没什么,那你呢,跟男朋友还好吗?结婚了吗?”
包曼婷一听这话,赶忙碰了碰卫然,小声道,“可别提这个!”
唐晓元接过服务生上的酒,先递给了卫然,轻声说了“尝尝”,报以微笑。
汤田伸长了手臂,仿佛抢似得,拎着一杯柚子味的鸡尾酒猛灌了一口,就此打开了话匣子,叽里呱啦地说道,“分啦,分啦,我简直不能理解,怎么还能有人这么听他妈妈的话?!”
几人默契地低垂下头,品尝着各自的酒,没有打断汤田。
卫然看看杯子里沉浮的正方体形状的冰块,清透地折射出光辉,一时间有点恍惚,正是那句,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即视感。
他发现,九个月没见的唐晓元,笑起来,竟是如此这般美好,如这酒,清爽又透着温柔。这一恍惚,让他错过了汤田的长篇大论,直到汤田的那句,“你说,是吧!”
卫然尴尬地笑笑,饮了口酒,点头附和。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散了,早点休息吧,卫然刚下飞机,也够辛苦了,就别跟咱们这儿听唠叨了。”
包曼婷莞尔一笑,算是替卫然解围。
好在汤田其实也没有多想继续跟这个不速之客展开话题,忙顺势应和。
四人纷纷响应,潦草地打扫了战场,起身准备道别。
“要不,你们三个别挤大床了,睡我那间吧,这样能休息的好些。”
“别了别了,我们三个没那么多讲究。”唐晓元拒绝,她不想欠卫然人情。
“反正我公司报销,你就别推脱了,就当,我回国的见面礼吧。”
卫然说着,交出了自己套房的门卡,塞进唐晓元手里,“明天你们走的时候,直接把房卡放前台,我回头去退房就好。”
唐晓元知道卫然这人最讨厌别人跟他掰扯,恭敬不如从命递上自己的房卡:“那,委屈卫总睡大床房了。”
午夜,繁华都归于静寂,只剩下城市上空残星点点微弱地跳耀着光辉。
也有不肯睡眠的灵魂,仍然挥洒着热情和生命,当然,不分是自愿,抑或是无奈。
首尔时间,凌晨两点。
经纪公司大楼已经漆黑一片,唯有地下几间练习室里还有不停歇的音乐,不知疲倦的人们挥汗如雨。
“好,今天辛苦啦!”
终于,舞步停止,宣告一天结束。
苏文轩瘫坐在地,T恤如水洗一样,他的头发都在不住地滴水。
他拿过一瓶维生素饮料,猛往嗓子里灌。
“我们走啦,你记得走的时候关灯!”
几个长腿的身影朝他说道。
苏文轩听见赶紧起身,微鞠一躬,“好的!哥哥们辛苦了!我一会打扫完就走,慢走!”
一起练习的人们三三两两离开,练习室瞬间寂静的可怕。
他终于有时间,自己待一会了。
喘气的声音在静匿的空气里透着无助,让他觉得可笑。
来韩国的第15个月,他依旧看不到希望,他坚持的信念却日益浓烈。为什么?因为他希望有一天,用胜利者的姿态站在这里,等着别人对他鞠躬,叫他前辈,他可以用最好的练习室,在他随便什么时候需要练习的时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永远等着别人用完,永远在最后留下打扫,永远对别人点头哈腰!
嗡嗡。。
手边的手机在地板上狂躁的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翻了一个白眼,却赶紧换上一个笑脸,按下通话键,“哎呦前辈!”他极殷切而恭顺地说着敬语,不敢有一丝错漏,“前辈这么晚在哪里呢?”
对方声音有点冷漠,“呀!你下班了没?我在宿舍,我和队友们都饿死了,想吃烤猪手,你给我送来一份吧!”
苏文轩的嘴角撇出一个厌恶的角度,脸上的肌肉有点僵硬,口气却听起来仍维持了殷勤,他应道,“好!烤猪手,收到!半小时就送货上门!是,好。”
那个“好”字拖了一个无比长的尾音,直到电话那头对方已经挂断,发出嘟嘟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