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客见周围的人都眼巴巴地瞧着自己,愈加兴奋,口若悬河,唾沫四溅,“近来有一个传说……”
周围有人嗤笑了起来,“嘿,又是个传说……”
茶客却不理,自顾自地道:“那九阳山玄天观有一座藏经楼,里面收藏的道藏经书无数,《九阳大开经》却是里面最难懂的一部。传说百年来无人能看明白,就连历代玄天观主持道长也都无解。原先天下只有乾元真人一人能读,他老人家读了经书之后本事大增,又勤加修炼,才有今日飞升之事……说不得……这部《九阳大开经》,可能就是升仙的凭籍了……”
周围听众都“哦——”的一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茶客,屏声凝气地等待。
陈宁一听,明白当初在九阳山藏经楼前,静虚道人喊的那一嗓子“《九阳大开经》字字天书,无人能懂,百年来唯师祖乾元真人凭此书修炼得道”到底扩散开了,越过千里,现在连京城都有了传说。
这背后有没有人或势力,陈宁一时还不确定,不过若真有人操纵,八成又和那什么景王和青莲教有关系了。
陈宁不确定这说秘闻的茶客是不是故意针对自己,眼神烁烁地盯着他看。那茶客却没有看陈宁,只兴奋地向周围众人宣讲,好像根本就不认识他,真就是个无聊闲话的茶馆闲客。
只听那茶客继续道:“肯定有人要问,如今乾元真人已经飞升了,那《九阳大开经》却无人能懂,玄天观岂不是要断了传承?天下人岂不是断了再飞升的希望?……其实不然……”
茶客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地朝众人说道:“乾元真人飞升前有一关门弟子,从小跟着真人长大,最是得宠,年纪虽小,却资质天赋甚高,又非常聪慧勤奋,已然把乾元真人的本事全学了去,是玄天观里唯一得了乾元真人真传的人,这《九阳大开经》的传承,八成就落在了这弟子身上了……”
周围的茶客都听得惊叹,不由再发出“嚯——”的一声。
陈宁脸沉似水,盯着那茶客仔细观察。他身边的三个小厮听随已经渐渐听得明白,这不是说的咱宁大爷么,合着宁大爷本事这么大,以后是能做神仙的人物?三个下人听得脸红气粗,与有荣焉,站出来就想夸耀——快来看,你们说的正是咱家的爷们儿——却被陈宁一眼盯了回去。
周围有人已经急不可耐地追问那茶客:“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这升仙的传承如此重大,可是一派不传之秘,玄天观还不赶紧捂住了?哪能让人公然传说,还从九阳山传到京都这里来了,岂不闻财不露白、树大招风么?”
这是个明白人,大家都听那茶客如何回答。
那茶客却嗤笑一声,神情倨傲,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向那发问之人,回道:“你知道什么?当日九阳山玄天观给乾元真人办升仙法会,大办了七七四十九日,那山上除了官员士绅、百姓道士,还去了不少三山五岳的江湖人,名义是上山道贺,暗地里却有些江湖好汉对《九阳大开经》起了贪心,夜探玄天观藏经楼,当时就免不了和守卫的道士一番厮杀,那刀光剑影,啧啧……”
嚯——,又扯出盗书的江湖剧情来了。周围的茶客们听得如痴如醉,直道这一趟没白来。
刚才那人却不服气,仍然质问:“既然是暗地夜探,无论成功失败,谁都不会宣扬,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众看客一听有理,又连忙一起转头看那茶客,听他分解。
只听那茶客咳嗽一声,笑道:“我有一个族侄……”
嘿——刚才还是一个族伯,这会儿又来了一个族侄,周围的看客们“嘿”的一下,都轻笑开来,茶客话里的可信度一下就掉去了一半。
茶客笑道:“诸位,也就听个乐子,何必较真……不过接下来,我可要说,那得了乾元真人真传的人是谁了,一说出来你们也都知道,可是要听?”
众人的耳朵一下又被吊了起来,都笑着催他快说。
茶客脸色一正,低声嘱咐道:“诸位,我今日也只随口这么一说,真假与否我也不知,大家也就随手一听,也不要外传……”
众人这时候什么都能答应,连连点头,屏声凝气地等待。
茶客声音压得更低了,悄悄出声,却让周围大部分人都能听见,“怀宁街上的兴国公府知道么?”众人点头,茶客又道:“兴国公有一子,名叫陈宁,两岁的时候就被乾元真人带上了九阳山,真人亲自教养,收了他做关门弟子。真传,就在这陈宁身上!”
嘶——指名道姓了,还就是这京城里的人,难道以后能有机会在眼前看见一桩神仙飞升的幸事?众位茶客都倒吸一口凉气。
陈宁这时已然明白,这位说秘闻的茶客定然是受人指使的了,只不过他神色坦然,明显不认识自己,只是单纯地在执行传谣的任务罢了,并没有特意针对自己这一趟出门,自己应该是适逢其会,正好撞破了一桩谣言的诞生。
但这谣言还真阴狠啊,自己以后定然会不得安宁了,说不得就会有人找上门来,要什么升仙秘籍、真经真传什么的。不过它的目的又是什么?这后面操作的人,难道就只是不想让自己舒舒服服过日子么?
此时,陈宁手下的两个听随、一个小厮,再怎么蠢,也听出来那茶客不怀好意了,都气鼓鼓地看着陈宁,一个听随提醒他:“大爷,此人对咱们兴国府不怀好意,咱们是不是……报官?”
嗯……啥?报官?陈宁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豪门遇到麻烦事情,会选择直接报官吗?兴国府家风能有这么清正了?豪门不就是要欺负平民良善的吗?平日里无理都要打出理来,何况今日被别人欺上头了,这么有理,还不赶紧上去一把拿了、好好打一顿、审出幕后主使、直接打上门去?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去报官?兴国府有这么弱么?
“报官?”陈宁一脸震惊的表情,眼睛直直地看着听随,一直把他看得羞愧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