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位于宛城最繁华的西大街,虞芊带着云芙绕了一圈,张强有两个嫡亲兄弟,但早就在母亲过世后分了家,兄弟都搬离了张府,因而张府府中人口还是很简单的。
张强有一子一女,而正室夫人早就在生下儿子不久之后就过世了,张强并没有娶继室,倒是三天两头把女人纳进后院,张强的儿子一直都住在前院,宋方也一样,对后院里的那些个女人也不了解,好在这种人家时不时都需要买进丫鬟,宋方打听到最近张府管家需要新买一批丫鬟,虞芊只需混进牙婆要交给张府这批人里面,就能混进张府,女子在后院查探消息还是要方便些的。
两人在宛城中逛了一天,傍晚天色渐暗之时,虞芊把云芙带回客栈,便起身要出去,云芙放心不下扯着虞芊的衣袖道:“姐姐,不如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既然都说那张强是坏人,指不定会有什么危险……小芙一个人也害怕……”云芙年纪小,自从虞芊救了她之后,云芙对她格外依恋,总想什么都帮着她,自然想跟着去了,虞芊点了点云芙的额头:“你呀,担心我作甚,那张强只是个凡人,对我而言哪里就危险了,你留在这帮我照看好采青就很好了。”虞芊把云芙劝住又嘱托了几句后,走出了客栈,这些日子她越发觉得自己啰嗦了起来,但有云芙这不更世事的孩子在身边,一路上不知道还会发生多少事,这啰嗦是免不了的。想想从前但凡有些修为的小妖遇上凡人的事哪会这样亲力亲为,最多是指点一二,修为高的地位又高的例如虞芊她师傅那样的则觉得是命数,除非那凡人好得感天动地但命运却坎坷曲折才会给个机缘,否则也只是看着罢了,像自己这样的真是没见过。
深夜,宛城城南一处破败的小宅里,一个女子在院子的一隅蜷缩着,用衣袖捂着脸,肩膀不停地抖动,虽然像是很努力地止住哭声,但不时仍有呜咽之声传出,煞是凄惨。
“你一个人在这儿哭什么呢?”女子只听得上方传来一道轻快的女声,用衣袖抹了抹泪,抬头望去,着实让她楞了一下,只见一个女子坐在墙头上,正低头含笑望着她,那女子身着一袭青衣,眼眸里闪烁着点点星光,笑容中带着几分清冷,头上只挽了个松松的发髻,簪了支素银的簪子,墨发如流云般倾泻而下,散落在腰际。
“你还没回答我呢。”那青衣女子又道。
“我……我不想被卖到张府……我想回家……”女子断断续续地说道。
青衣女子衣袖对着院门轻轻一挥,那被几道锁牢牢锁住的门便轻易地开了,又扔下一个荷包:“门我给你开了,拿上荷包就走吧。”
女子目光在荷包、大门、青衣女子间流连,眼中有不可置信之色,这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墙头上,又这么轻易就把那几道锁给弄开,她今天该不会遇上神仙了吧,便想开口说话,但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可别说话了,再不走你以后可都成哑巴了。”青衣女子指了指门外,这夜深人静之时最适合跑路了,此时还不愿走可就亏了。女子点点头,抓起地上的荷包,踉踉跄跄地跑出了院子。
那青衣女子便是想要潜入张府的虞芊,在墙头上看着她跑远了,才跳下来,进入到院子内,此时虞芊的模样变得与刚刚逃走的女子变得并无两样,她在墙头上瞧着院子瞧了一晚上,这院子里都是明天就要被卖进张府的女孩子,就数这叫小七的奴婢最想逃,大半夜的在院子里哭,更合她心意的是小七的模样最为平凡,她日后扮作样貌平凡的小七做事也不会惹眼,于是便帮这小七逃走,她变化成小七的模样混进张府。虞芊瞧着夜还深,转头就进入房间寻了个位置便睡下了。
虞芊睡觉睡得不安稳,好不容易闭上眼,没睡多久就听见有人推门而进,大声道:“你们都给我起床了啊,等会跟着我进张府,可别再耍什么花样了!若被我发现有人耍花样,就别想进正经人家做下人了,等着去最低贱的窑子吧!动作都快点儿!”虞芊起身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一个身形臃肿的婆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壮汉,房里其他女子听得婆子如此说,便都麻利地起了床收拾床褥,生怕被婆子看出一点错处而被发卖别处。虞芊也混在女孩子里做着跟她们一样的事,稍作收拾又整理好仪容后,便同众人一起上了去张府的马车。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城西的张府偏门前停下来,虞芊走进张府,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果然是富贵人家,各处都富丽堂皇,可每处都如此便显得累赘俗气了。众人走到一处院子停了下来,这院子与一进府看到的都别致许多,并无张扬的富贵,不过每个物件看上去都做工精致。只见院子里放着两张梨木雕花椅,坐着一个大肚子中年男人,和一个妙龄女子,男人戴着粗粗的金链子,把玩着两个玉球,看样子就是张强了。果不其然,那领头的牙婆上前一步作了个揖,道:“张老爷,您吩咐要的婢子已经带来,请您和大小姐一同过目。”这么说来,这个坐在张强旁边的便是他的女儿了,虞芊抬头看向这张大小姐,身形苗条,只是样貌实在算不上好看,因而身边的婢女大都是相貌一般的,虞芊的目光刚好与那大小姐打量的目光撞上,连忙低下头,不料大小姐便指着她说道:“这丫鬟我喜欢,给我留下吧。”虞芊本就想被分到后院,她现在这副平凡的样貌歪打正着地合了大小姐的心意,被留在她的院子里,在后院能行走的地方是更多了,便低下头谢了恩,就走到大小姐身后。
大小姐又挑了几个丫鬟之后,张强也没说什么,挑了两个颇有姿色的丫鬟便走了,其余没被看上的则发配到府中各处做粗使丫鬟。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翠竹领了虞芊等人去下人房换了身衣服,又分派好各自的工作,大多是斟茶递水打扫内室这类的轻巧活,众人应了就都下去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