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出门右拐弯，视线豁然开朗，一处诺大的广场上人流翻涌，他钻入人群寻找同学。
他同学叫陆斐之，斐之名字是他的爷爷起的，略带些诗情画意，他爷爷喜欢古文，所以给他起了个文绉绉的名字。
两人本打算下课后，在广场旁边集合，但现在广场上来了一群人，有老有少非常拥挤。
这群人抄着方言，并非本地人，他们来至五湖四海、天南地北。
他拙嘴想在人群中喊斐之的名字，但这群人的声音更洪亮，他们叫卖土特产、售卖的衣服。
他一直循着零时搭建的道路往前走，再走个百米的距离，哪里有一处比较高的台子，上面有醒目的字，你们约定特殊情况一般会面的地点。
可到了，斐之的人影子他都没有瞧见，很懊恼，谁也猜不到来些外地做买卖的，为什么要跟斐之约在今天下课碰头？
斐之是他从小玩大的伙伴，有共同的爱好，不过他俩现在不在一所中学，斐之在本市南面的十七中学初中部，而他在广场旁边的三中。
索性两所中学隔着不远，平时还能见见面，一起放学回家。
今天不同，两人约定好了，一定要在这里碰头，然后去个地方。
他把书包放下，平躺在石台上，望着天。蓝色天空在旋转，一群鸟飞过广场，往北飞。
有只手掌遮住了视线，他把目光移开，看见熟悉的脸。
“你怎么才来？害我等了半天，不见人影，还以为你又放鸽子不来了。”
斐之满脸堆着笑，“本来可以提前下课的，结果李老师又发了一张卷子，说要加干一场，我胡乱写了一通，提前跑出来了。”
“卷子难不难？你不怕又掉分？”他睁大眼睛说。
“难倒不难，数学作业嘛，我拿手的。”斐之很得意晃着脑袋。
“你就吹吧！明天出分，别又让你爸去学校了。”他怪笑着说，
“这次选好地方了吗？”
“那还用说！走着。”斐之做神秘状，“而且这地方很近，我猜你没去过也一定见过。”
“哦，我见过？在那儿？”
“跟我来。”
他们下了广场，穿过人流，走在一条碎石小路上。在他们不远处有一栋老旧的房子，周围杂草丛生，建筑的窗户被人用石头砸过，留下一些单鳞片瓦破烂不堪。墙壁上爬满了藤蔓，他往碎玻璃探头看去，有零星的光亮照进去，他发现望过去的地方是间客厅，泛黄的玻璃大灯下的桌上布满灰尘，木质的凳椅歪倒了一大片，横七竖八就在房内放置着被一大段布蒙上，也有没盖住的沙发，皮质的沙发上泛出昏暗的色泽，显然很久没人来过了。
“亏你能找到这儿，我们学校旁边竟然有栋老房子，还不知道呢。”
“你一次都没看到过这栋房子吗？”斐之好奇的问。
“这段路比我平时回家的那条要长很多呢，所以我一次都没走过这条路。”他又问，“你及时发现它的？”
“嘿嘿，上次来找你，顺带看到的。”陆斐之很得意，他推开了大门，支呀一声，锁是开的。“进来吧，你带武器了吗？”
“带了，在书包里。”他说着，从包里拿出来一副弹弓，“一包子弹，够吗？”
“一包那儿够，诶，我这里有，等会分你一点。”斐之也从包里拿出弹弓，“不够，就地取材，地上石头子多，咱们去捡点回来。”
收拾完地上的物品，斐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火腿肠，撕成拇指大的一截，两人才夹着弹弓进去。
他们上了二楼。二楼走道尽头有间会客厅，空荡荡没了家具，空白的窗户贴着皮纸有点漏风。
“就这儿。”斐之兴奋的说，用手指指向墙角几个窟窿，“好几窝耗子呢，真的不怕人，大耗子肥得流油，练手是绝配，正好试验我新买的大力神。”
他这才发现，斐之手上的弹弓变大了一号，颜色也比他的要新。
“你什么时候买的？”他惊讶地问。
“别管了，我去放饵，你去搬两个大点的桌子，拼成一块应该够用。”
他搬了桌子平放在靠门口的位置，横卧后能挡住两人的身体，用一块旧油布披在上头，两人蹲下来，只留一双眼睛和半个脑袋在外面。
斐之抓了把灰摸到脸和衣服上，现在洞口被放置了几段火腿肠，香味飘进洞里，他俩目不转睛盯着洞口。
“诶，来了、来了！”斐之兴奋的扯着他的裤腿。
一只小老鼠从洞口把鼻子先伸出来，在空气中不停的嗅着气味。他俩屏住呼吸，轻轻抓起地上的玻璃球，缓缓放进皮兜，拉紧了弓弦。
老鼠露着黑光的眼睛，检查周围的情况。它三步一停，然后立起身子，它的鼻子抽动着胡须随着它不停的摇摆，爪子抱住脑袋，从耳朵根往前撸，撸完用舌头去舔，模样蠢萌，但你别被它的外表骗了，老鼠的警觉性非常的高。
它窜出来，围着火腿肠，先用鼻子闻气味，然后用舌头去舔了一下，接着窜回洞里，不久它又出现了，这时它才大摇大摆的出来，连续跑了几趟，确定食物没毒才用牙叼住火腿，往洞里拖。
斐之已经拉满了皮筋，瞄准时机准备发射。
他拍了斐之的肩膀，先别慌，洞里跑出来一只肥耗子，猪头巴脑，皮毛琉光顺滑。
大耗子胖得都跑不动了，它一出来，他发现后面还跟着四五只体型稍小的耗子。
“这就耗子老大，诶，瞧后面是一帮跟着大哥混饭吃的小泥腿子，假模假样可笑死人了。”斐之几乎笑出声，赶忙屏住了声。
“是哦，前面的小耗子，不过是个炮灰，有什么风吹草动，它先挨刀子，咱们一起把那肥耗子给射死？”
“大的不能杀，一帮耗崽子都靠大耗子撑腰呢，它一死其他耗子绝对不敢出来了。”
大耗子活脱脱像个将军，几只小耗卒子把地上的火腿全都收集起来，放到大耗子的脚边，一脸讨好的模样，假如大耗子没有发号施令，这群耗子不敢动身边的食物。
耗子老大抱起一块火腿肠细嚼慢咽，小耗子们才敢上来抢食他周围的食物，吱吱叫唤不停，像极了大户人家的晚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