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那黑虎召唤,就见那百里地域内,飞起二十三道黑烟滚滚而来,在那黑虎脚下一转,化作二十三个人形,个个千奇百怪,之前那壮硕妖怪也在其中。
那黑虎弯下头来,深觉不便,就把真身收了,化作个丈高汉子,黑发黑眸,眼内神光欲择人而噬,坦胸露背,下身只穿了个短衫,一双鹿皮靴。
化形后他直接冷哼一声,就震得几人面色惨白,有修为弱的,就直接吐了血。
这二十三个妖怪都慌慌张张的跪倒在地,虽不知因由,也不敢发问。
“一群废物,叫尔等巡视四周,有人进来都不知道,本座养你们几个有什么用,不若全杀了,再换批来!”那虎妖张口似有金铁之声,劈头盖脸将几人一通好骂。
此刻几个妖怪方知那纵去的金光是个修士。
几人生生受了,每句话都似一根皮鞭在身上抽打,好在皮糙肉厚,也是打骂惯了,没一个敢出声儿。
“豹六儿呢,怎不见他来见我?”打骂一阵,再仔细一看,发现手下少了一个,那虎妖皱皱鼻头发问。
“启禀尊上,属下巡视时,那豹六应是在离位。”一声音闷闷响起,正是那壮硕妖怪,此刻脸都趴土里了,是以声音含混不清。
那黑虎精双目圆瞪,一道神光照出千丈,这是一门小神通,唤做千里目,一望之下可观千里踪迹。
两眼四下一扫,未发现半个妖影,只见一处树折草断,满地血污,料是之前那豹六显出原型在此大吃大喝,之后便踪迹全无。
把神通收了,心中已有计较,暗骂成事不足的东西,出言说道:“那不中用的玩意儿应该是被刚刚那人结果了,应是就是从离位进来的。”
几人白白挨了打骂,一点不敢埋怨虎妖,各个恨的那豹六牙痒痒,只有那壮硕妖怪,悄悄把头埋得更低了,脑门冷汗连连。
这算算时候,自己和那豹子精一起闲聊时,那修士应已在周围,怕是自己前脚刚走,那豹子精就惨遭不测,自己与它修为相仿,豹子精死的生息全无,换作两妖一并,应该也是一样下场。
也不敢多说,暗自庆幸逃得一命。
那虎妖沉吟片刻,心中不满,这扰人清梦的虫子是那死鬼放进来的,也无法再将其抽筋拔骨。
此番未能留下那人类修士,已被其窥去几分虚实,若是老祖宗醒了,少不得怪罪,应想办法将功补过。
它缓缓开口道:“那个修士遁光奇速无比,应不是本身修为,而是长辈赠予,这周围有这实力的,也只有苍冥派了,想来不日就将攻来。”
几妖皆闻言大惊失色,有一妖面色紫红,横眉竖眼,胆子大些,便问道:“尊上,这可大事不妙,此行途中也曾听闻,那苍冥门中甚是有几个狠角色,与老祖宗境界相仿,只消来得一个,我等都死无葬身之地矣!”
一人引头,众声符合道:“就是就是,还是速速逃命去罢!”
“哼!”那虎精也在思索对策,被几妖七言八语吵得思绪混乱,再度冷哼一声,顿时鸦雀无声。
“老祖宗还未功行圆满,还需几月光景,尔等敢弃其不顾,”呲起上唇,露出两颗大牙,阴测测的说道:“真当本座不敢吃了你们?”
几妖沉默不语,还是那紫脸儿的妖怪出言:“尊上,我等只是一时乱了阵脚,若是没老祖宗,我等逃到何处,也难逃人类修士追捕,依属下看,应在此设好阵法,以逸待劳,那苍冥的真君,想必有老祖宗气息在此,也不会直接下手,只会再探虚实,只要我等撑过这时光,老祖宗功行大进,那就是反攻之时。”
虎妖眯起眼睛,沉声道:“言之有理,这儿已凝聚百万凶兽,虽然对于真君是弹指可灭,但人类最是道貌岸然之辈,绝不会徒增杀孽,把那祭法摆出来,再招来些,做那血肉城墙罢。”
几妖都点头称是,那祭法虽隐患极大,但此时也顾不了许多了,四下散去好做准备。
那虎妖再展现真身,轰隆隆的找那大阵边角,重新卧下休息,那山石草木,便若流水般自然而然的流覆至身上,将其遮了个严严实实。
那结界四周,还有好几座山峰环绕。
……
苍冥派,摘星峰,养魂殿
正值子丑之分,群星璀璨,银河在天。
周衡峰主仰观星象,一呼一吸随星光闪耀而变,端坐于养魂殿之顶。
此刻,摘星峰上,不少弟子都如他一般,吞吐星光,熬炼道法,等到了白天,反而没这么多人,可谓昼伏夜出。
到了周峰主这等境界,每日修行已无甚大用,只是习惯所致,正缓缓转动星盘时,忽的神魂一动,就觉那殿内有异。
周峰主向下一望,那养魂殿屋顶便化作透明,一盏盏魂灯摇曳生姿,只一盏如被摧残后的幼苗,萎靡不振,一缕金芒裹挟其上。
看清了那魂灯弟子姓名,周峰主眼神一缩,定睛向北方星空望去,本是赤诚诚一片清净天,此刻忽而起了阵风,有那黑色浪潮之气冲天而起,复又蔓延四周,将那处星光都遮了去。
“这是大妖出世,”周峰主有些奇怪,纵光欲靠近观之,刚上得半空,就见一金光遁法冲进山门,化作一胖子,唇角溢血,已是昏迷不醒。
周峰主招手将他移来,略微探查,知其无碍,就渡些真气与他,携着罗青云一起来到那承阳峰大殿,伸手摘下殿门挂着的一个铜铃铛,轻轻一摇,就推门入内。
内里十余个蒲团,周峰主寻一个盘膝坐下,那罗青云悠悠转醒,躺在地上,睁眼就见了周峰主古朴面容,顿时松了口气这里已是山门所在了。
只见对面的一个蒲团,“砰”的轻响,自虚空中燃起一团火焰,白中泛紫,快速勾勒出个人形,火光消散,梁峰主一脚踏出,已是化身到了。
又先后有几道遁光赶到,推门各自坐好,殿门自动关闭,上首那蒲团,一中年男子已无声无息的到了。
“恭迎掌门!”几人皆起身行礼。
中年人拱手回礼,见地下躺着自己徒弟,面如金纸,形容憔悴,显然受创不轻,略一感应,已是连保命的家伙都用了,应是遇上了强敌。
事分轻重缓急,这胖子一时半会儿应该死不了,便去问周峰主:“摘星峰峰主所为何事敲钟?”
“掌门,刚刚我以密法观星宿变动,北方妖气冲云斗,应是有六境妖神出世,所处位置与我苍冥比邻而居,不知是敌是友,还是需讨论一场。”
“坎位,可是那头老鳖有所突破?”
“掌门,这妖气从未曾见,其形若乌云盖日,必不是什么正经路数,那老鳖也算是得道中人,想来与其无关。”
中年人心念一动,身前出现一小块龟甲,指着它说道:“这是那老鳖上次脱壳时的遗蜕,还请峰主施法,一观那他近况如何?”
“此乃应有之意!”周峰主伸手拾起那块龟甲,运转道法,使了个沆瀣一气的法诀,本就是用来追踪敌影,此时恰有神效。
就见那龟甲上,那老鳖的气息突出显化,成一墨绿色烛火状,焰锋正指北方,摇摆不定,与另一处气机隐隐勾连。
只出现这一会儿,那墨绿色就渐渐淡了下去,成那惨绿之色。
中年人叹了一口气道:“看来那老鳖此时已是身陷囹圄,那出世大妖当是以其为食,以图再做突破。”
此时躺地上那罗青云口中发出赫赫之声,因伤势不轻,暂时出不了声。
中年人看其有话要说,弹出一道真气,助他推宫活血,压制内伤。
罗青云借这精纯之气运转周天,勉力压制住伤情,化开喉间淤害,方拜倒出声道:“弟子曾靠近那处,得了些情报,被一头五境妖王出手打伤。”
梁玉山峰主瞪起眼珠,来了兴致,看来不是一只孤陋寡闻的独行妖怪,竟还有下属同党,快声道:“将你所知从头说来。”
罗青云就把他一路见闻一一道来,说道那豹子精,还把那物尸首放出来由大家观详,这豹六儿乃是元神离体而亡,这肉身还未曾死去,一呼一吸如刚刚睡去,周峰主微微探查,就知其大概的来历。
“这妖怪修行的是万妖宗的妖神百幻经,看来北方这伙妖怪,也是有些跟脚的。”
“万妖宗?”中年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便取出一封书信与众人观看,“前段时间乾元剑派命人传来消息,南方局势有些不妙,那些积年老怪都蠢蠢欲动,不知搞什么名堂,没想到在这北面,也来了个妖神,若不是罗青云一不小心窥破它们行藏,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众人一一传阅,苍冥派毕竟崛起时间较短,不似那些千年大派,天下各处都有消息来源,也只有几个交好的门派互通有无罢了。
“青云,你且退下疗伤吧。”
罗青云知道接下来的话自己暂时还无资格听闻,便行礼告退,掌门留在自己体内那道真气也只是暂时抑制住伤势,还需回去慢慢调理。
走到殿门口,又想起一事,忙把那豹子收了,便颠颠离去。
众人一时不禁莞尔一笑,倒是冲淡了殿内凝重的气氛。
“掌门这弟子除了洪福齐天外,还有那赤子心性,将来必有一番成就,真是可喜可贺,”周峰主拱手道喜。
“不过一贪嘴的憨货罢了,”中年人摆摆手,“倒是那已显露身形的妖神,各位认为该如何处置为好?”
“掌门,那处不过万里之遥,我去走一遭,哪怕是那万妖宗的老妖,也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梁峰主主动请战,恨不得马上动身,“若是迟了,那老妖怕是早就跑了。”
“然后打的北方陆沉,让那荒山千万凶兽陪葬?”周峰主冷哼一声,“你怕是反虚炼坏了脑子,生怕那天劫威力不够不成?”
“哼,”梁峰主还未敢喊出天劫能奈我何德话语,到了他这境界,一言一行已非归于本身,话出即为天地所载,可不愿为了口舌之利平白增加劫难。
“观那老鳖气机,那妖神此时应还未能得手,其贪婪成性,哪怕知道我等将至,应也不会避让,要不也不会主动展露妖气示威,我们应该徐徐图之,”周峰主嘲讽完了梁峰主,顿觉浑身舒畅,便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先剪其羽翼、断其臂膀,以阵势合围,逼迫那妖神跳出困境,再给予雷霆一击,不至于损伤地脉。”
“周峰主言之有理,这荒山虽无人烟,但是还有些奇珍异宝,毁去终是不美,”中年人颔首赞同,“我欲召回部分弟子,一起行那合围之势,南方有变,底下的弟子们也该活动活动筋骨,练练那斗战之能。”
“那几处别院?”
“一并召回。”
周峰主沉吟不语,想起个头痛人物,不自觉的瞅了一眼梁峰主。
梁峰主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经这几年磨砺,应该有所改观,便把那人召回,看看还有几分锋锐,“中年人微微一笑,展开双手,几道流光自袖中飞出,望那南方几处去了,便已成定局。
“周峰主,还盼你炼几炉好丹,做那弟子奖励之物,揽月峰峰主暂时不便出行,北方之事,就请梁峰主与那人定夺,当是万无一失。”
“尊掌门法旨。”众人皆点头称是,那之后战备种种,等那人来了再讨论不迟。
……
东玄洲中南,陷魔窟
一青衫女子立于山顶,看那许多弟子在天坑内,处处与敌搏杀,面容清冷,眉眼如锋,如一把绝世好剑,让人不敢直视。
身旁一丈外,有一儒袍老者,发须皆白,面容和蔼,也在观望。
见有那弟子身陷险境,他就挥手发出一道剑气,将那来犯魔物搅成粉碎。
那无底天坑,不断的有稀奇古怪的生物爬出,有的三头五臂、有的一头双身,还有的无形无质,个个都是身染魔气,凶猛好斗,不死不退。
不同境界的弟子都在各处战个不停,那修为高深的就下的深些,那修为浅薄的就停在近处,每一个人都使出浑身解数,不求华丽潇洒,只求尽快灭杀魔物,再战下一个。
见那老者连发三道剑气,将一个身高三丈的多臂魔物打落天坑,那青衫女子皱起眉头。
“万长老,恕我直言,如您这般行事,怎能起到锻炼弟子的作用,如果个个都在危急关头坐等您救援,以后可难以独当一面!”
那万长老呵呵一笑,拂须开口道:“下面弟子多日鏖战,皆精疲力竭,有些许失误也是正常,老夫随手施为,救他一命,才好谈及将来嘛!”
“若是丢了性命,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谈话间,就有一弟子一时不察,被身后魔物偷袭,削去半个臂膀,不断哀嚎,青衫女子看也不看一眼,那万长老忙施法牵引上来,身后阵地内已有几个弟子冲出,施法喂药,稳住伤势,拖回营地。
“就如此人,一日前就曾被偷袭,被身旁弟子救得一命,仍不知长进,落得这般后果,实乃咎由自取。”
“唉……身躯受损,平添许多坎坷。”万长老叹了口气,也不与她争辩,两人授徒理念不同,自己又怎忍心见死不救。
又战了半人,魔潮退却,多数人都带伤而归,另有其他人负责打扫战场。
只见天边飞来一道流光,直奔此地而来,感应气息,青衫女子伸手接下,此乃山门传讯法剑。
读取其中信息,青衫女子眼中战意沸腾,每日砍杀这些魔物,日日如此,月月如此,也是时候换换口味了。
“可有什么要紧事?”万长老见她气势有变,出言发问。
“山门召回,与贵派情况类似,万妖宗一妖神来犯,”青衫女子拱手行礼,“万长老,我欲即刻回返,之后还需贵派多为担待。”
“好说好说,最近也是低谷之期,我乾元剑派足以应对,”万长老前段时间也曾救火,心中感慨,真是多事之秋。
青衫女子便不再多言,把那些嫡传的弟子召集,踏上一艘浮空战船,往苍冥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