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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传承

“师叔,我方才在门前遇上了一个怪人。”送走陆象山后,玄清马上返回了郑晟身边,将自己遇见的事一一告知了他。

“不过是一个想要进门参拜的居士罢了,怎么就不能让他进门了?玄清,你天赋心性皆是一流水准,怎偏偏在待人处世上落了下乘?”郑晟略带责备道,“你在观内待得久了,以至于心智蒙尘,愚昧不堪,不如趁此良机,出观游历,待你游历归来,我也好放心将奉仙观交给你。”

谭平闭关前,曾明言让郑晟代他挑选奉仙观下一任继承人,但四年以来,郑晟都未作出决定,以至于奉仙观内乃至朝堂之上,都有人猜测最后仍要谭平出关后,奉仙观下一任继承人才能水落石出,但听郑晟此时的话语,无疑是已经做出了决定。

知深听了,竟脸含笑意,满面春风,上前道:“师弟就先在此祝贺尚师兄了。”

尚玄清闻言,脸上一红,道:“师叔教训的是,玄清惭愧,只是这继承人一事,师叔是否还应当多考虑一下?如此草率的交予我,恐有不妥。”

“我早已考虑多时,玄清不必推脱。”

尚玄清道:“计师弟才干见识皆在我之上,当由他来继承奉仙观。况且弟子只是有所天赋,醉心修道,若让我来继承奉仙观,恐非奉仙观之福,而乃奉仙观之祸,师叔应当再多考虑考虑。”

计知深听郑晟选定了尚玄清,本已是打消了念头,但又听尚玄清这么说,心中的念头便又活泛了起来,强行压下心中的欣喜,故作不悦道:“师兄不必谦虚,师叔既然选择了你,那自然有他的道理,依我看,师兄你该立马答应下来才是。”

“这……”尚玄清略一迟疑,道,“我还是认为计师弟更加适合。”说着便要跪下,请郑晟收回成命。

郑晟一挥拂尘,阻止了尚玄清的动作,对计知深道:“我虽倾心玄清,但既然玄清极力推崇你,那此事便先放在一边,等玄清游历归来,我再做定夺,如何?”

此话一出,计知深大喜,心中之言差点脱口而出,所幸话才到嘴边,就硬生生的止住了,反倒是尚玄清欣喜道:“计师弟定不会让师叔失望的。”

计知深一听,原本的欣喜被这话打消了不少,但他依旧笑道:“我可无意与师兄争夺,这观主之位,应当由你来坐。”

郑晟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玄清你收拾好了行李,便去游历吧。”

尚玄清俯首道:“谨受命。”长长一礼后,尚玄清方才抬起头来。

郑晟皱眉道:“都已是二品境的人物了,眼窝怎还藏不住几颗泪?”

青云闻言,就蹦蹦跳跳的想要替尚玄清擦去眼泪,尚玄清微微别过头,不让师弟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哽咽道:“玄清虽从小在观内长大,拜国师为师,但每念及从前,便止不住的想起父母,自师叔入观以来,我才觉得奉仙观是个家。”尚玄清转身又施一礼,恭敬道,“此番游历,玄清必至一品,只是不知要用去多少时间,还希望师叔多多保重身体。”

郑晟见状,轻轻一叹,上前拍了拍尚玄清的肩头,说道:“希望你记住你的话,你要是不到一品,奉仙观便不会因你而开门。”

尚玄清重重一点头,虽不言语,但几人都感到了他的决心。

郑晟吩咐道:“青云,你去帮你玄清师兄收拾行李,知深,你去藏书阁取几卷空白书册到我房间来。”

青云与玄清领命而去,而计知深落后他们几步,问道:“师叔怎么突然想起要空白书册了?”

郑晟面露感慨,叹道:“我本陈国正一道传人,师门破灭,道统凋零,煌煌正一道只剩我与陆象山二人,今日得见陆象山,方知他并未得师门传承,只习得剑法。我虽剑法微末,但却饱读道经,研习正一道典籍无数,今日既然有缘重逢,自然要将正一道道统交还于他,免得我道门一支因灾覆灭。”

计知深心头虽疑,但见郑晟神色肃然,感慨颇深,故叹息道:“弟子明白,这便去为师叔取空白书册。”

郑晟回屋后,没过多久,尚玄清便来到门前告别,郑晟虽然也有些不舍,但还是硬着心肠道:“江湖险恶,你可不要因为马虎大意丢了性命。”

门外,尚玄清揉了揉青云的脑袋,将他的小道髻揉散,笑着说:“好好照顾师叔,等师兄回来请你吃糖。”

青云鼓着脸,一路追赶着尚玄清离了奉仙观,尚玄清离观时,除了还在藏书阁的计知深,其余弟子尽皆出门相送,除却依仗,规模甚至大过了先前辞送陆象山时的景象。

送别了尚玄清,青云有些闷闷不乐的回到郑晟的房前,刚想进去,就被计知深拦了下来,刚想生气,就听见计知深道:“青云不要乱闯,师叔特地吩咐过,在他出来之前不得打扰。”

青云眼睛一转,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说着就要进屋。

不过仍由青云怎么使劲,都打不开郑晟的房门,这才知道师父居然还下了禁制,只好作罢,问计知深道:“你知不知道师父在做什么?”

计知深呵呵一笑,意有所指:“师叔在为正一道默写典籍。”

青云“哦”了一声,不做理会,反而是蹲了下来,津津有味的观察着树下的蚂蚁。计知深见青云并不上当,也就不再多说,而是安静的守在门前。

这一守,就守到了傍晚时分,计知深正想让青云为自己带点吃食,就听见房内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到了地上。

计知深一惊,以为是郑晟倒在了地上,郑晟的身体问题在观内是人人皆知的,当下就要发出声音,唤来众师弟尝试着破开禁制,闯进屋内。还未等他有所动作,郑晟略显疲倦的苍老声音就从房间里传了出来:“无妨,只是砚台掉在了地上,不必紧张。”

计知深心头一松,埋怨道:“师叔你要注意身体才是,先休息休息,不要累着了。”

郑晟闻言,笑道:“无妨,只是手有点酸,我休息一阵便好。”过了一会儿,又问,“青云可在外面?”

青云正趴在树下石桌打着瞌睡。

计知深正要叫醒青云,就看见青云摇着脑袋,揉着眼睛抬起了头,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说道:“我饿了。”

“知深,带青云去用餐吧,我这里马上就结束了,不用你再守着了。”

计知深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准备带着青云离开,然而青云挣开他的手,跑到屋前,冲着房间大喊道:“师父,不要太累了,我等会儿就把晚饭带过来。”

房间里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才是郑晟有些温和的声音:“好徒儿。”

青云不疑有他,就高兴地随着计知深离开了。

计知深和青云的速度很快,很利索的就用完了晚饭,提着一盒子后厨备好的饭菜,就往郑晟的院子行来,还没进院子,就看见郑晟抱着一个黑檀木盒坐在石桌前。青云把食盒往计知深手里一塞,连忙跑到郑晟面前,小心的扶起郑晟,埋怨道:“师父你怎么能坐在这里,赶快进屋,莫要冷着了。”

青云年龄虽小,但有武功在身,郑晟又弓着身子,是以青云把郑晟扶的稳稳当当,往日里只要青云一劝,郑晟就算是面上再不愿,也会好好的回到屋子里,但今日却极为反常,不动不说,反而轻轻抖落了青云的双手。

郑晟轻抚着手上的黑檀木盒,目露哀伤,神色悲恸,良久,才把盒子递给青云,并道:“青云,你将此物送给你陆师叔。”

青云手捧木盒,有些好奇,想要打开一览究竟,便听郑晟道:“送去之后,你便留在你陆师叔那里吧。”青云动作一僵,慌张的想要开口,就听郑晟继续道,“你虽是我弟子,但国师将你交给我时,并未记入奉仙观名册,因此在众弟子眼里,你只有师弟之名,而无师弟之实。”郑晟露出怀念的神色,低声道,“我从陈国来,本就是正一道传人,与你陆师叔同出一门,师承同脉,只是无奈之下才入了国师之门,而今你陆师叔来访,我才得知正一道传承并未断绝,所以我就想要让你入我正一道山门。”郑晟面露疲倦,目光也不再清澈,他有些艰难的开口道,“青云,你可愿意?”

青云默不作声,计知深刚想开口,就被郑晟的眼神阻止了。

郑晟就这样看着青云,也不催促,就这样等着他开口。

“我……”青云刚想拒绝,抬头就看到了郑晟期待的眼神,那眼神饱含希冀,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了当年,繁华的街道上,他也用这样的眼神望着郑晟,希望他能抱抱自己,给自己买上一串糖葫芦。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良久,青云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好。”说完这个字,他整个人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无力的坐在了地上,就连手中的盒子都掉在了地上。

计知深很想阻止这件事情,但他一看见郑晟的眼睛,就有些恐慌,他从郑晟的眼里看见了杀意,只要他敢阻止,郑晟一定会杀了他,哪怕郑晟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哪怕他是三品境。

见计知深老实的没有开口,郑晟满意的点了点头,收敛了眼中的杀意,温声道:“你们不必担心,国师早就同意了这件事情。其实陆象山不出现的话,我也会将青云逐出去自立门户,如今他能改投到陆象山座下,得他照看,已是天大的幸事。”说着,他俯下身,拾起盒子,拉起青云,又将盒子放在青云手里,柔声道,“去吧,离开奉仙观后,就忘了师父吧。”

青云抱着盒子,一步三回头,渐渐的离了院子,见师父并未出声阻止,便知师父这次是真的下了决心,连改都不会改,登时只觉自己被天地抛弃,成了个有家不能回的人,心中不由生起了怨气,赌气似的发了疯往外跑。

路上偶有被青云撞到的道士,见是青云,又见他抱着一黑檀木盒子,便知这位年纪最小的师弟又被郑师叔托了跑腿的任务,便不放在心上,反而鼓励他再跑快点,争取在天黑前回来,要不然等入了夜,即使是奉仙观道士,也多有不便。

青云听了这些师兄们的话,心底的怨恨更加深重,恨不得一口气跑到天尽头,再不归来,但他又惦记着师父的话,害怕自己做不到,而让师父伤心。

青云逐渐停了下来,回头望着奉仙观的方向,打定主意,如果陆师叔那里不能让自己如意的话,他就偷偷跑回奉仙观,只要自己回去了,师父肯定不会说什么,肯定会留下自己,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突然安定了下来。

奉仙观里,郑晟看着青云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等到青云的身影完全消失,郑晟的身形突然摇晃了两下,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精气神一般萎靡,沉默了一会儿,他弓着身子,一步一步挪回了房间。

计知深看着郑晟关上房门,脸色阴晴不定,最后他长叹一声,他终究还是没那个胆子现在就说出去。

随着房门的关上,满怀心思的计知深并没有看见,郑晟在门背后所露出的那抹笑容。

既苦涩,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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