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昔轻轻叹气,他不是很能理解席维与李严之间的情感,明明已经变得形同陌路的两个人,却还是能不顾一切去救对方么。
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越昔不禁陷入回忆。
自己小时候有这样的发小么。
模糊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交错显影,却又支离破碎,他已经很久没有刻意去回想过去的什么,因为那时候的很多东西,他越是去回忆,就越是抓不住。
他不是第一次去尝试,但从来都是徒劳。
越昔甩了甩头,把这些思绪抛出脑袋。
现在不是自己去想这些问题的时候。
“我陪你过去吧,之前发生的事情实在诡异,那些怪物不知道是怎么跑进穆斯贝尔里来的,我甚至怀疑那些是某些大人物们豢养的东西。就算真的发现了什么,我们也要谨慎对待,考虑清楚是否要报告给堡垒核心或者天使机关,谁也不知道我们的报告会不会石沉大海甚至给自己招来厄运。”越昔走上前,拍了拍席维的肩膀,对席维说道。
选择跟席维一起去,当然不是越昔自大,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可以解决这一切,那恐怖的虫潮也不是他能应付的,越昔很有自知之明。
他也没想去送死,如果发现事情不对,他会第一时间逃跑。
只是,如果能收获什么关键的信息,也许就能在今后的灾难中拯救佩儿与阿诺。
那废弃街道里的虫潮,实在太诡异了,诡异得让人心里不安。
已经是深夜两三点钟,一路走来越昔与席维甚至没有在街上碰见一个人影,废弃街道就如同往常一样,只有被灾难毁灭后的残垣断壁静静躺在那里,像是被泥土掩埋千年的寂静坟墓。
两人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几个小时前的位置,在那里,他们看见了那躺在地上的残留物。
鲜血淋漓的肉块,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周围的气温仿佛在这一刻降低了好几度,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弥散在空气里,令越昔几乎干呕,他熟悉这味道,在四年前,曾有长达三个月他的身边都是这样的气味,他曾经在那个绝望的世界里苟延残喘。
那是狄斯比斯的气味,闻到它的味道就像有一团团腐败的血肉被人塞进你的嘴里,又仿佛置身在坟冢里,和周围千千万万的尸骨一起腐朽发臭。
“李……严……”席维的声音是那么沙哑,他伸出手,像是要挽回什么,却最终明白一切都已来不及,只能无力垂下。
越昔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席维,这种时候,能够从悲伤里走出来最重要的还是靠自己的意志。
他环视周围,没有发现那长满节肢形如大型蜈蚣的虫子,看来在杀死目标以后,那庞大的虫潮就消失了。
席维缓缓脱下外套,这样一个动作仿佛已经耗费了他极大力气,他准备将尸体包起,带到穆斯贝尔公墓安葬,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溢出。
“对不起,我没能救你……过去的事,也对不起……”
席维跪在地上,颤抖着手伸过去,他多想面前的人可以醒过来,重新握住他的手。
就像小时候,两个第一次遇见的男孩一起玩耍,那紧握的手一样。
但他明白,做不到了。
这时,席维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从李严被咬烂的上衣口袋里抽出两张字条。
越昔这时也走了过来,两人一起看向张开的字条内容。
第一张抬头是收据:
“货品:?试剂;”
“?易额:两万元整现金;”
“收货?:?;”
“经手人:李严;”
“时间:2114年10月18日。”
“这是黑市买卖专用的收据,之前听你说过李严是托家,那这应该是他最近一次完成的交易,交易金额两万,交易了一种未知的试剂。”越昔边思考边说,他想起了黑街老大从朱要上衣搜出来的银色药剂,这个未知试剂是不是就是那个东西。
虽然没有证据,但越昔觉得八九不离十。
席维没有说话,接着打开了第二张字条,第二张的内容就简单许多,而且因为放在内侧,损坏并不严重,可以完整阅读。
这是,李严的遗书,他似乎提前察觉到了什么,预知了自己即将死亡的命运。
“那是我做的最后悔的事情,那个货物不是我们应该触碰的,他们是怪物,是这个穆斯贝尔堡垒底下真正的深渊。我不知道这个货物离开我的手上之后,会被卖给谁,但他已经成功从怪物的手里抢走了“卵”,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试剂的作用,但连魔鬼都相争的东西,一定人类不该触碰的领域。”
“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看见我的遗书,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认真地和你道歉,抱歉了,席维,是我的内心不够强大,让我们的关系产生了嫌隙,如果当初我能够坚强一些,坦然地将自己介绍给你的朋友,说不定今天我也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因为你一定会苦口婆心地用你那唠叨的嘴巴来劝我,想到这又有点不想和你和好了。”
“不过,还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代替我,代替我们死去的父母家人,活着。”
读完一切的青年紧紧握住了字条,仿佛通过这样还能握住逝去好友的手,越昔没有去打扰席维,这时候的他,一定希望能够安安静静地送走朋友,他缓缓转身,离开了废弃街道。
天快亮的时候,席维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酒吧,酒保老瑞看到他走进来,微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早啊,小兄弟。”
但他实在没有力气回答了,现在的他只想一个人喝酒,喝醉过去。
“对了,越昔在我这给你留了句话。”看着自顾自走向吧台后的酒架拿酒的席维,老瑞罕见地没有制止,似乎连他都能看出青年此刻几乎崩溃的精神状态。
席维抬起头,看向老人。
“越昔说,如果碰上任何麻烦,或者想起什么相关的事,都可以与他联系。”
越昔……么。
坐在酒桌边的青年,望着倒入杯中的澄黄酒液,眼底有一丝微弱的光一闪而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