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越昔一路上想了格外多的东西，也许是他意识到这一次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危险，但他相信，以席维的聪明可以顺利活下来，到时候席维一定能替他照顾好佩儿。
他，是和阿诺、佩儿一样，自己最信任的人。
越昔环顾整个工厂，没有发现一个活人，随着人类进入二十二世纪，所有制造业的工厂都进入了机械化智能化流水线生产，再也不需要任何一个工人，制造业无工人制度诞生的那一天，全世界的工人围坐在自己的工厂外头，四目相对涕泪纵横，他们已经注定要永远丢掉自己的饭碗。
但不管当时工人闹事造成的社会反响有多大，也无法改变时代前进的滚滚车轮。
“哐，当，哐，当。”走在器械声音环绕的工厂里，越昔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像是深陷巨大的囚笼里，不绝于耳的噪音像是一把锤子，一下下敲击着他的脑袋。
这声音，令他感到熟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曾听到过类似的声音。
可是，他却一点也记不起来。
他紧紧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强迫自己将紊乱的思绪抛掉。
头顶上每隔几道钢铁横梁就有一个摄像头，为了避免监控员发现问题，越昔一路都小心谨慎地扮演巡查检修员，每走一阵就会停下来假装检查机器，所以他搜索电梯的速度并不算快。
“叮！”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越昔楞了一下，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发现是枪械组装台上新组装好的一把崭新格洛克手枪，机械手缓缓探出，准备抓取手枪运输入库。
越昔这才想起自己什么防身的武器都没带，略一思索就快步上前从机械手底下抢过格洛克手枪，抓不到东西的机械手，指关节不停地一张一合，看来它陷入了短暂的迷茫，就像一只从小被主人养大的家犬，每到饭点总习惯地认为可以享用主人端来的大骨汤，可某一天主人却端来了一只空碗，于是它就犯傻了，只能饿着肚子望着主人不停摇摆尾巴。
把格洛克手枪收进夹克的内口袋插好，越昔紧了紧衣服，确认不会被人看出问题，这才继续往里走，沿路没忘记从流水线上悄悄顺走三个填满子弹的弹匣。
透过工厂两边墙壁上的一排透明玻璃窗可以望见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初秋的夜晚已经逐渐比白天更长，在工厂里花费时间的功夫，一轮残月已不知不觉高悬在头顶的天空。
越昔也在这时终于找到了电梯间，他快步走上电梯，去到三层。
三层的过道两边是一个个单间，每个单间上头都标有房间号，从军备仓库001开始不知道有多少。
越昔也没想到在堡垒核心里，居然有这么多的军备仓库，他轻轻推开一间仓库的门，却发现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只是想了一下越昔就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堡垒建立之初，人类是希望组织反击战争的，所以当时肯定在堡垒核心里规划了许多仓库存放军械，可时至今日堡垒已经八年没有动用陆军部队了，陆军士兵被养在军营里，除了每天完成日常训练以外，个个日子都过得更贵族一样，毕竟堡垒初期为了照顾军人家属，可是给他们每个人都分了一套东边住房区的房间。
至于那些原本堆积在仓库的大量物资，恐怕都在楼下工厂里被分解成了原材料，重新运回阿斯加德再利用。
可现在，楼下车间里竟然重新开始生产武器了，估计是为了第二次穆斯贝尔反击战做准备。
毕竟按照血啼魂给的名单来看，这次转变者小队里只有仅仅八个人，远没有四年前那么浩大的阵容，或许他们会需要陆军部队的火力援助。
合上军备仓库的门，越昔跟着头顶悬挂的提示牌走了两分钟找到了那条连接左中两栋大楼的透明甬道入口。
他仔细查看了周围，确认没有摄像头后才走上甬道，可他没想到在甬道入口也就是透明甬道内侧，竟然布置了一个嵌入式摄像头，他走上甬道的瞬间就被这个这个摄像头捕获了。
本来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监控员看到他有人出现在透明甬道，当即虎躯一震，操作台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人脸识别的计算结果，显示出的是四个猩红大字：查无此人。
监控员毫不犹豫地按下红色告警按钮，警报声在几秒钟内就响彻了整个堡垒核心。
耿江坐在中央大楼十层的办公室里，点开电脑屏幕右下角闪烁的醒目惊叹号，切过来的监控画面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眼前。
看着监控镜头下那张因警报声响起而脸色微变的脸，耿江嘴上掀起一抹玩味的笑：“看来是小老鼠闯进来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某个电话，与此同时，透明落地窗组成的墙壁外面，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房间内的另一道人影。
“一切，都如你所料，不是么。”
耿江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目光透过镜片和窗户看向远处逐渐陷入黑暗的天空，遥远的天际一大片的乌云正在吞噬皎洁的月色。
就像古老传说里天狗吞食了月光。
“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在乎的东西，只要掌握了这样东西，就可以操控他们为你所用。”人影如是说。
“操控人心么，我的想法倒是与你有些不同，天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比较喜欢与人谈利益。”耿江回头对着阴影中的人微微一笑。
“所以，这是双赢的买卖不是么。”
“嗯，欠你的账，现在还清了。”
“混蛋！到底在哪里被发现了！”越昔飞快跑出透明甬道，但刚踏入中央大楼三层，火光就从眼前掠过，有人在楼道的左右两面同时对这个甬道出口开枪。
堡垒核心的卫兵出动速度竟然那么快，越昔面色凝重。
而且卫兵们对核心地形极为熟悉，让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占据有利位置。
越昔想退回甬道，却发现甬道地面也传来轻微的震动，这是在荒原上拾荒练就的敏锐感觉，通过它越昔才能多次躲过狄斯比斯的偷袭化险为夷。
但听到声音，并不代表可以脱困，实际上越昔已经被包围了，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他从夹克里取出格洛克手枪，将弹匣换上。
只要还没到最后一步，就还有机会。
永远不要放弃生的执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