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也是因为有了更大的蛋糕，贵族们才会慷慨拿出积蓄为贫民区人建造房子吧。
越昔一手抱着烟花箱，一手拿着打印的贫民新区地图，找寻着18号楼所在的位置，18号楼的513房间，就是他们的新家。
从黑街穿进狭窄的小巷，就走入了废弃街道，从前满目疮痍的地方，如今变成了一排排整齐分布的楼房，虽然只不过是最高五楼的公寓楼式建筑，但已经足够让人欣喜。
没想到有了贵族的帮助，哪怕是贫民的生活也可以这么快改善。
越昔按照地图走进贫民新区，有两个穿着华丽的贵族正好迎面走来，搁在过去越昔肯定不会搭理两人的，但这次越昔破例冲两人微笑点头，他猜想这两个人这个时间从贫民新区里出来，应该就是帮助贫民建造家园的贵族之一。
没想到这么晚了，他们还在贫民新区里忙碌。
两个贵族男子脸上洋溢着笑，正在谈论着什么，好像没有注意到越昔和二人打招呼，自顾自地走开了。
也是，天暗下来了，在这样只有灯笼打明的街道，没看见自己也属正常。
他和两个贵族男子擦肩而过，听见了戴着羊毛毡帽子的男子跟同伴说：“真没有白来，和那人说的一样，是好货色，嘿嘿。”
穿着蓝底黑纹的贵族服饰、骑士长靴的男子露出一丝回味的笑：“确实，现在到处都是被玩坏了的贱民，这么激烈抵抗的还真少见，不过奇怪的是按那人的说法，他至少是尝过味道的，怎么还流血了。”
戴着羊毛毡的男子耸了耸肩：“管他呢，玩尽兴了就行，走走，回我那喝酒去，有上好的红酒，叫我的小情人服侍你。”
“哈哈。”两个贵族相视大笑而去。
越昔皱了皱眉，听两人谈论的话语，似乎与他最开始对两人的看法有些不一样，他抬起头望了望前方林立的小楼，些许房间的窗口透着昏暗的烛光，四周静谧无声。
他摇了摇头，决定不再理会贵族们的事情，没多久他就看见一栋楼侧面贴着18的标志，越昔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快步走进楼道，临进去前，把烟花的箱子放在了大楼门口。
这是要给佩儿的惊喜，肯定不能直接抬上去。
等他见过佩儿，告诉佩儿他和阿诺都还活着，两人在一起下来拿烟花。
漆黑的楼道静悄悄的，只有越昔踩着台阶向上爬的沉闷声音，没有月光从楼梯拐角的窗口照进来，整个城市就仿佛陷入沉睡一般。
5楼很快到了，过道里没有一盏亮起的烛火，沿途的房间大门紧闭，空气中有淡淡的味道，很熟悉，但越昔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站在513室的门口，越昔心里突然有些紧张，他和佩儿已经快一年没有见面了，以为他和阿诺都死了的佩儿，突然见到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女孩这一年一定过得很苦吧。
他想起三人相遇的那一天，柔弱的女孩伸出手，与自己和阿诺紧紧相握，那是三人之间无声的誓言，发誓要在一起做家人，互相保护对方。
佩儿，现在我们住进大房子了，再也不用睡湿冷的地板，挤一床破棉被，冬天蜷缩在一起取暖了。
我们终于有了可以遮风避雨的家。
越昔的眼眶有些湿润，敲门的手也微微颤抖。
“咚，咚。”
“咚，咚。”
“来了！”女孩欢快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开门的是一个没什么打扮的女孩，白色线衣配黑色直筒裤，没有大多如她这样年纪女生习惯化的淡妆，微褐色的长发及肩。
女孩笑起来还和以前一样开朗，只是时不时老人总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一丝落寞。
那时候他就明白了，女孩是在想念她的家人。
那是曾经守护着她的男孩。
“瑞爷爷，麻烦你了，这么多东西，还得你帮着搬。”女孩有些不好意思。
老瑞听到这话，笑得眼睛更眯了，额头上的褶皱挤到一块：“没事没事，佩儿你可别小瞧瑞爷爷，我从前当兵的时候，再重的东西都扛过呢，这不过是些生活用具。”说完，老瑞将手里提着的两大袋东西搁在地上。
“你看看，现在东西齐了没，没的话爷爷再帮你去市集上买。”
佩儿重重点头，欣喜地打开袋子，像发现珍宝一样，两眼发着光。
袋子里的东西，曾经他们以为一辈子都用不上。
可现在，他们也需要这些东西了。
“嗯，锅我拿进厨房，碗筷刚好四副齐了，衣架、毛巾、拖把、垃圾袋……”老人看着女孩笑着忙前忙后，像是一只快乐的陀螺在房间里到处转，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在女孩最难过的时候来到女孩身边，虽然最开始只是因为血啼魂的要求，但后来，他是自己心疼了这个叫佩儿的女孩。
近一年来，他看着女孩一点点从悲伤中走出来，慢慢变得坚强，努力地生活着，很多次老瑞都想告诉女孩，她不用这么辛苦的，自己可以出钱出力照顾好她，可老瑞一次也没能说出口。
因为女孩十分善解人意，每当他流露出哪怕一点这样的想法，女孩的目光都会变得格外坚定。
那一刻老瑞便知道，女孩这样做的原因。
她一定是想靠自己的手，去守护这个家。
她之所以能忘记悲伤，是因为她在等她的男孩回来。
这是女孩的一厢情愿，也可以说是自欺欺人，但老瑞觉得，这样也不错。
不管男孩最终是不是能够回来，女孩可以依靠自己活下去。
“希望你们不要回来……”老瑞微低下头，发出一声难以察觉地自语。
“嗯？瑞爷爷你是不是说了什么。”在厨房里忙活着的佩儿问道。
老瑞连忙笑着回答：“没什么没什么，年纪大了，就喜欢自言自语。”
“刚才您老人家还说自己老当益壮呢。”佩儿探出脑袋，看了老瑞一眼：“瑞爷爷，以后你就和我一起住吧，现在我们贫民也有房子了，你一个人在家，万一有什么事也没人能帮到手。”
老瑞的手微微一颤，但很快被他用另一只手按住，他佯装大笑：“哈哈，佩儿你不要小瞧爷爷我，爷爷生活自理完全没问题，你就放心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爷爷？”女孩的声音突然靠近，吓了老瑞一跳，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听到那一声熟悉而又陌生的呼喊，仿佛自己的孙女又活了过来，回到自己的身边。
那一瞬间，老人的眼眶有点湿润。
“啊，没事，佩儿你就不用操心老头我了，有什么我能帮到的，我来帮你。”
女孩将手指放在鼻尖，想了想，说：“那瑞爷爷，你帮我放一下碗筷吧，我去把刚洗好的被套挂起来晒。”
“诶，好。”老瑞忙应道，背对女孩走进厨房，不让女孩看见他的眼睛。
佩儿看着老人愈发佝偻的背影，嘴角始终带着温柔的笑，她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老人眼睛有些红，这么长时间以来，老人都对自己像亲孙女一样照顾，她也早已将老人当成了自己的爷爷。
虽然这里只是一间五十来平米的公寓，但几平方米的帐篷都养活了他们三人，这个新家又怎么会容不下一个老人呢。
那第四副碗筷，就是佩儿给老瑞准备的。
不管老人愿不愿意，自己都会为老人尽子女之孝。
女孩在心底对自己说。
她走向阳台，将浅黄色的落地窗窗帘完全拉开，明媚的阳光透过阳台照射进来。
如果越昔也在这里，一定会喜欢上这个房间吧。
那时候，他最想要的，不就是这样一个能照进来温暖阳光的落地窗么。
这个窗帘，还是她前天在市集上挑选来的，就是因为它不挡光。
以前受够了阴暗的帐篷，怎么还会渴望遮住太阳呢。
女孩相信，这一定是所有窗帘里，最适合他们的。
小小的房间里，是岁月的静好，女孩站在阳台上微微踮起脚尖，嘴里哼唱着小时候妈妈教给她的歌。
水龙头的水打开，哗啦啦地往下流，老人低头注视着被冲洗着的碗筷，刚才，他在佩儿洗好的一只碗上面看到了一点污垢，突然忍不住使劲搓洗它。
那一刻，他甚至憎恶着这一只碗。
“佩儿，碗筷放好了，还有什么要做的么。”过了好久，老人才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向阳台的方向。
女孩正对着阳光，看着远处怔怔出神，老人从女孩的眼中再一次感受到了孤单与哀伤。
但他却宁肯女孩永远这样。
这样就好。
他的声音打断了女孩的思绪，佩儿回过头，看向老瑞，想起了自己还有最重要的事要做，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还好瑞爷爷提醒我，我都快忙忘了，今天还有一样东西要买，我得去趟市集，瑞爷爷能帮我去堡垒核心领一下这个月的生活物资么。”
“好，佩儿你记得早点回来，不然我可没有门进。”
女孩莞尔一笑，走到床头柜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红纸包住的东西。
那是三把刚打好的钥匙，接过钥匙时老瑞能感觉到钥匙齿上的粗糙感，带着别样的温度。
“爷爷，这里也是你的家，不会没有门进的。”
女孩的声音，让老人立在原地，久久迈不开步子。
良久，他才意识到女孩已经出门，他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