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干暗暗松了口气,开始在浩如烟海的“一级道行”库中寻找心仪的节点。
“《凝阳董真人遇仙记》、《南游记》、《北游记》、《广黄帝本行记》、和《金莲正宗记》,这五个节点。”
清越的赞颂声再次响起,将比干带入一个又一个幻境之中,其中既有曾经的黄帝事记,亦有后世元代的访仙秘闻。
“真人家世隆安,本姓木虎,俗称董氏,讳守志,字宽甫,号凝阳子,元系女直人也……”
“却说三十三天玉皇上帝,起一赛宝会,出下玉旨,令集三界神祗……”
“忽一日,玉帝降下玉旨,在三十三天兜率宫设宴,会浮天君、张天君、许天君、立天君、葛天君等……”
“黄帝以天下既理,物用具备,乃寻真访隐,问道求仙,冀获长生久视,所谓先理代而登仙者也。时有育封子为陶正,有神人过,为其掌火,能出入五色烟……”
“道无终始,教有后先。或曰:道与教不同乎。曰:不同。湛寂真常道也,传法度人教也。道之为体,虽经无数劫,未尝少变。教之为用,有时而废,有时而兴……”
比干睁开双眼,一缕道韵在他的脑海内盘旋。此时他也不再努力去捕捉这缕道韵,而是顺其自然,让它在自己脑海中自由地游荡,同时不断地改善着自己的体质。
御辇向着王宫缓缓驶去,辇中两人没有再说话,气氛却异常的和谐。
接下来的日子,比干又恢复到了每日勤学,时而练剑的日子,与之前不同的是,由于文丁和商焚不再约束比干出行,比干又随队参加了几次猎妖的任务。只可惜现在也算得上是四海升平,能在凡世出现的妖物都藏匿在山林之间,很少跑出来为恶,所以比干的收获很少,足足半月才混得了二十三点妖氛结晶粉末,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吧。
一日,比干在文丁处请过晚安,文丁突然叫住他,说道:“明日朝会,你也一并参加吧。”
比干点头应是,心中却不解其意。比干得到了前任首相商焚的倾力教导,可一直以来文丁都是把他当做子羡的辅佐大臣培养的。每日商焚都会将朝会上的事情、决策抽丝剥茧,将来龙去脉、如何权衡的知识像是喂孩子一样喂给比干,但是他却没有一次被文丁允许上朝,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次文丁一反常态,要求比干上朝,比干心中虽然有那么一丝窃喜,更多的却是不解和不安,不知明日朝会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才会让文丁违背自己一贯的原则,允许自己上朝听政参政。
比干在自己的房间中反复踱步,总觉得心神不宁,便趁着夜色尚浅,匆匆出门,去商府拜访商焚。门子听说是王子前来,连忙跑去通报,结果回来时却说商焚年纪大了,精力不足,已经睡下了。
精力不足,睡下了?天知道那个老家伙到底有多强,起码现在的闻仲十个捆在一起也未必能打得过他!商焚表面上像是个垂暮老人,实际上身体壮得像是一头大象!就这,还精力不足?先生啊,您老人家就不能编一个像样的借口吗?
既然对方摆明了不想见自己,比干只好心有惴惴地返回住处。
次日一早,比干便跑到正殿外等候。一个内侍将太子子羡和他请了进去,分别立在文丁大殿的两角,方便观察。随后文武鱼贯而入,各自跪坐在两旁。
文丁笑呵呵地说:“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昨晚吃得少,现在却是有些饿了。”
一众文武沉默。
文丁等了片刻,见仍然无人说话,便笑道:“无事吗?无事便退朝了。”
这时却从文官中走出一个干瘦男子,眉飞色舞地说:“陛下,大喜啊!微臣给陛下道喜了!”
声音滑滑腻腻,像是调了蜂蜜的油脂一样,虽不能说多么恶心,但是多少令人觉得腻歪。
文丁挑了挑眉毛,似乎颇为感兴趣,微笑着问道:“费卿,喜从何来啊?”
可比干在一旁看得真切,文丁分明是在冷笑。心思一转,这个干瘦男子就和记忆中的某个人物对上号了。
言官御使费允,用商焚的话来说就是:“彻头彻尾的佞臣,但是每朝每代都少不了。”这种人是专门为君王干脏活、背黑锅的。揣测上意,君王有什么需求,连眼神都不用提示,他便直接便提出来。
什么选美女啊,兴土木啊,这些明君不为的事情,都需要佞臣提出来,三拜九叩地求着君王去做。君王一旦推辞,佞臣就大哭,历数君王的不易,逼着你去同意。君王若是再三推辞,那佞臣就要跳起来撞柱子了。君王一看,总不能逼死人臣吧?那可太不明君了,便只能心里美滋滋地同意了。
还有君王成天操劳国事,心里苦啊!这时候佞臣就又跑出来了,耍一耍滑稽戏,用自己愚蠢的头脑反衬一下君王的高明,君王心情也能放松不是?
既然是帮君王背黑锅的差事,平日里多伸手君王自然懒得管。一旦到了出了大娄子需要人背锅,又或者国库空虚急需钱粮的时候,君王还能借佞臣全家老小人头一用——麻烦事解决了,国库也充足了,天下齐赞陛下圣明、拨乱反正。
一个佞臣有这么多用处,可比一个忠臣好用多了!这么好用的佞臣,试问哪个君王不爱呢?可此时文丁居然露出了些许掩饰得很好的冷笑,只能说明,这个费允捞过界了。
再看这费允,显然不知道文丁已经动怒,还在眉飞色舞地说:“陛下,前些日子,西岐季历出征长治的余吾戎,大胜而归。季历的献俘队伍三日后便要到朝歌城外了。如今长治既定,四海升平,微臣为陛下贺!”
一旁又走出七八个不懂事的,一起高呼:“为陛下贺!”一时间声势居然不小。
不过比干冷眼旁观,那些重臣可是一个个跪坐得稳如泰山。首相商容虽然年轻,但是已经得了父亲商焚的七八分沉稳劲,此刻正端详着面前的茶几,似乎从那交错纠缠的木纹之中读出了几分治国之道,沉迷其中,得意而忘形。
而和他对坐着的大将飞廉则是满脸冷笑,不时摸着自己腰间佩剑的剑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