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廉的目光之中如同有着千百刀枪剑戟,灼灼生辉,刺在费允的眼中,令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起了一身冷汗。心悸的感觉一闪即逝,随之而来的便是被对方目光迫退的羞愤,以及羞愤之后的愤怒。
“赢飞廉!大王的贵客你也敢阻拦?你是不是以为你已经可以凌驾于大王之上了?你……你刚刚用的什么邪法害我?啊?赢飞廉!你跋扈!”
飞廉不管费允的叫嚣,甚至连看都懒得再多看他一眼,双眼定定地和季历对视,冷冷地重复道“谁来担当责任?你来?”
见自己被飞廉无视,费允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他费某人是什么人?商王面前的大红人!多少人在它身边阿谀奉承,求着他收下大把大把的钱财。
但是这个飞廉,这个一介武夫,粗鄙之人,怎么敢如此无视自己,侮辱自己?
可尽管愤怒,飞廉的话还是没法接的,要是他费允敢应下这句话,便是大不敬,就算飞廉当场砍下他的脑袋,到文丁那里去也有话说,最后大不了罚三年俸禄,说不得还会有贱人到自己坟前哭:“你失去的只是一条命,但赢将军失去的,可是他的三年俸禄啊!”
真是活见鬼!
费允眨了眨眼睛,还想狡辩,梗着脖子说:“大王的安全明明是你们这些武夫的事,你怎么赖上我了?”
飞廉不管费允作何姿态,仍旧冷冷问:“谁来承担责任?你来?”
未等费允回答,季历突然笑了起来,打破了尴尬的局面:“费大人,赢将军也是照章办事,为的是陛下的安危,二位切勿为此事伤了和气。这样吧,我带着十名亲卫进城,其余人驻扎在禁军军营五里外,如何?”
飞廉看了看季历,收剑归鞘,道了句:“可”便退后了几步。费允也没有再大声咋呼什么,而是小声地在季历耳边抱怨着,把季历烦得不行,偏偏不能有丝毫表示。
要知道,来这之前为了让朝中有人为自己说好话,季历可是给费允等佞臣们上供了大笔的金银财宝。佞臣是什么?不折不扣的小人啊!虽然他们为了保护自己“有求必应”的“好名声”,不会无故收钱不办事。但是他如果露出哪怕一丝不耐,费允就可以吵吵着:“你竟敢辱我!”然后正大光明地收钱不办事。
说不定还会在商王那里倒打一耙,声泪俱下地哭诉自己这个大忠臣,不惜自污名声收受贿赂,终于收集到季历不忠的证据,自己愿意将收受的贿赂尽数上缴国库以表忠心呢!
然后在探监的时候告诉自己,自己不是无故收钱不办事,实在是姬首领你侮辱了我,让我费某人纯洁幼小脆弱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这可不是季历无端臆测,实在是这种事情费允已经做了不下十次了!
脏,真脏!
季历向着身后摆了摆手,那些负责押运囚车的士兵留下十人,剩下的按照刚刚季历的承诺,自去禁军军营外找地方驻扎了。
飞廉也将手一扬,军士们自动分出一条略微有些狭窄的通道,让季历一行人得以通过。那些西岐士兵刚刚被飞廉的杀气吓得差点尿裤子,纵然是如何训练有素,走在这狭窄的通道时,心里还是发虚,脚步也有些虚浮,生怕那边飞廉一声令下,两旁的禁军把他们当成俘虏砍了。
这可比埋伏刀斧手掷杯为号来得刺激多了。
幸好飞廉还是要脸的,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只是在费允路过的时候,他向着费允脚下吐了一口又浓又稠的大黏痰,用棍儿能挑起来。
这可给费允恶心坏了!他怒视飞廉,而飞廉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费允恨恨一跺脚,走开了,连句狠话都没有敢放。他心里明镜似的,在这里放狠话的结果便是,他费允意图偷袭军中主将,被飞廉枭首示众——连三年俸禄都不用罚的!
入了城门,费允将季历带到使馆中安顿好,连几句寒暄的场面话都没有多说,匆匆赶回家沐浴更衣去了。
季历待在使馆房间中,本以为文丁会将他晾在使馆一段时间,没想到刚刚用过晚饭就有人来通传,令他明日参加早朝。
不多时,又有御史大夫尤昶趁着夜色前来拜访。
这边接受拜访,门子刚出去没多久,一个皮球就一弹一弹地滚了进来,一边弹动着,一边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个这个谜之球状物体正是御史大夫尤昶。
尤昶一见季历,拱手谄笑道:“恭喜姬首领,贺喜姬首领。”
季历挤出一脸灿烂的微笑问道:“尤大人,喜从何来啊?”
尤昶努力瞪大他那一双黄豆眼,装出惊讶的样子问道:“姬首领竟然不知?此次姬首领大胜,扬我大商神威,陛下龙颜大悦,准备给首领加官进爵呢!”
季历脸上挤出来的笑容看起来更真诚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塞给尤昶,说道:“当真如此?我还以为我什么地方没做好,恶了商王呢!”
尤昶见那袋子小巧,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淡了几分。他手一搓,感觉手感不大对,便拉开袋口,用他的那双小眼睛向里面瞥了一下,竟然是一小袋子夜明珠!那一颗颗食指指甲大小的夜明珠,在袋子中发出熠熠的辉光。若不是因为这袋子是特制的遮光布,那熠熠辉光绝对能透过袋子,照亮一小片空间呢!
尤昶的脸顿时笑的像是一朵花似的,肥肉层层叠叠,竟把他的五官都埋起来了。他全身肥肉都在兴奋地抖动着,一边笑一边说:“哪里!的确是有小人进过谗言,但是在我的据理力争之下,陛下还是转而相信首领了。陛下毕竟是明君,区区小人谗言,怎能敌得过忠臣的谏言呢!”
季历连忙又是一袋子夜明珠递了过去,陪着笑说:“正是这个道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尤昶便告辞离去。
如尤昶这样趁夜前来拜访的佞臣足足有十多个,也不知他们如何联络,相互之间错开得刚刚好,基本上一个人刚走没多久,另一个人便过来了。无论过程如何,他们最后都是怀中藏着金银玛瑙、珍珠翡翠,心满意足地离开使馆的。
西岐人一个个人傻钱多,真希望他们能多来几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