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留给了小百,根据依稀的记忆,沫沫一诺走了大半日,虽是出了山林,可惜附近放眼望去连一间像样的房舍都没有,只一间破庙,更别提什么巍峨雄伟的白戮阁了。
“沫沫,不是说进白戮阁要掉层皮吗,怎么一路走来连一处机关陷阱都没碰见,不会是走错了方向吧。”一诺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半身挡在沫沫身前,生怕那群土匪再次跟上来。
“不会错的,这里就是白戮阁了。”
一诺看着前方的庙,里里外外积了厚厚一层土,门阶前杂草生的有半人高,荒凉的不会有任何神仙想要来此休憩。远处黑漆漆的殿堂内一座石像静静立着,脸上的皮掉了几块,身体被灰尘紧紧包裹,狼狈的不忍直视。红色通顶柱子上缠着几根破布条,放置贡品的桌上只有几只散落的烛台,上面的蜡烛也已燃烧殆尽,黑乎乎的粘在桌上。
不过,这庙虽然破旧,但门前立着的四只石狮子倒是干净的发亮,就像是不曾经历过抛弃一般,有种被人呵护的感觉,难不成,这庙里供奉着的是狮子精。
见一诺盯着石狮子自信的思索着,沫沫微微一笑,看来尹大哥是真的观察细微,倒是适合做个一城之主。
“尹大哥也觉得这石狮子有些不同寻常吧,我猜白戮阁一定与这石狮子有关。”沫沫清脆的声音响起。
“你看这狮子,上面一尘不染,就像特意维持一样。庙已荒废,按理这狮子上也应灰尘满布,可是却恰恰相反。巧的是,这里还是地图所指白戮阁的总堂,想必,是白戮阁的人将这狮子擦的一尘不染,因为这石狮子根本不是建庙人所留,而是白戮阁总堂为标记入口特意准备的。”一诺若有所思的看着石狮子,走上前把手轻轻放在石狮子被磨得发亮的右爪上,用力一按。
嗖嗖嗖——
并没有像一诺预计的那样出现入口,四个狮子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转动方向,眼里散发着杀气,直盯着沫沫和一诺。霎时间,伴随着白色的烟雾,四只石狮子嘴里相继开始吐出短箭,速度极快,尖端呈深黑色,可能被涂了某种剧毒,恨不能一箭要了闯入者的命。
“小心!这箭有毒!”一诺喊道。
电光火石间,一诺抽出沫沫怀里的长剑,将四个方向飞来的毒箭挡开,毒箭与长剑间相接的地方能看出红色的火光,看来箭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一诺胳膊上的伤对他的动作影响很大,几次险些被飞来的毒箭射中,在临近身体之时才勉强挡住。
沫沫这次依然被一诺挡在身后,飞来的毒箭全数被一诺用剑挡开,即使到最后一诺体力不支挡不住毒箭,自己躲在他高大的肩背后面也不会中箭,他这是用生命在护着我?
看了看石狮子嘴里吐箭速度几次加快,沫沫可以明显感受到一诺的身体因为奋力抵挡而渐渐开始发抖。看着紧贴自己的后背已被汗水浸透,沫沫有些心疼,以自己的本事,冲在前面挡下这些箭根本易如反掌,但此时,她只能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缩在一旁,什么都不敢做。
“少主,沫沫姑娘!”是小百的声音,这声音有些尖锐刺耳,却是救命的稻草。
“小百,你总算来了,快来帮忙。”一诺来不及看他只短短一句。
小百不知从什么地方赶来,看到置身箭阵的两人,急忙上前相助。沫沫回头看了一眼小百,他身上有许多伤口,黑色衣襟间血肉的颜色分外刺目。为了摆脱那些幻影城来的杀手,小百经历了不少恶战,能活着来到这里已是一种奇迹,想要他帮助一诺抵挡箭阵护送大家离开已然不可能。
本不该这么早出手的,沫沫心想,至少要等到他们两人进到白戮阁总堂的密道里,那里才是真正的机关重重,步步惊险。可现在,两个人都受了伤,自己又不能动武,若是再耽误时间的话,只怕是要出人命了。
思索片刻,沫沫急声喊道:“尹大哥小百,断箭先断源,快堵住石狮子的嘴!”
“好。小百,你挡住进攻,我想办法堵住狮子的嘴。”
“是!”
一诺将沫沫送到小百的身后,自己则一边抵挡毒箭一边寻找合适的石子。这庙附近都是平地,不可能有什么石子,要是有的话,一诺看向一侧的山林,也只能在这林子里。低头仔细一看,果不其然,在他们来时穿过的那片山林边有块大石头,旁边掉着些许碎石子。
一诺长剑一挥,唰的一下将地上几块石子弹向空中,一剑一个的把石子打向狮子的嘴里,几个石子不大不小,正好塞紧狮子张大的口腔。被堵住嘴的狮子瞬间失去了方才的凶猛,不再吐出毒箭,嗡嗡响了几声就停了下来,转到最初的方向上一动不动。石狮子中间的地上打开一个口子,是通往白戮阁的入口。
小百放下手中的剑,长叹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一诺也松了口气,走到沫沫身边:“你没事吧?”
“我没事,尹大哥和小百武功高强,料这些毒箭伤不得沫沫半分。”看见一诺额上的汗珠,沫沫从袖中取出一方白色手帕,踮起脚来轻轻为擦去他额上的汗珠。一诺看着沫沫明亮的眸子和轻轻翘起的睫毛,竟连眼睛都忘了眨,只呆呆得望着。感受到这炽热的目光,沫沫拿着帕子的手一下子也停了下来,同样呆呆的望着一诺。
“嗯……少主,我们快走吧,这不安全。”小百试探的说道,言语里压抑着笑意。
沫沫赶忙收回拿着手帕的手,低头轻轻踢着地上掉落的短箭,脸上浅浅一层粉红。
一诺先是笑了笑又扭头白了一眼看热闹的小百,拉着沫沫自顾自的向前走去。小百这下尴尬的真想给自己这张大嘴一个巴掌。
三人顺着地面的开口深入地下,“啪”的一声,地面上的入口闭合,唯一的光源消失不见。四下漆黑一片,连个火烛都没点。凭借直觉可以感受到这是一个漫长的走廊,四周均是墙壁,密不通风,阴森森的像是被埋在棺材里,怎么挣扎也逃脱不了。一诺一行三人小心的穿行在其中,沫沫打头,小百垫后。
“真不知道这白戮阁的人是怎么过去的,幸好我早有准备。”小百说着从袖中取出火折子,呼的一吹,地下走廊瞬间亮了起来。
“快灭了!”沫沫轻呵一声,一只手快速伸向火光,使劲一握瞬间黑了下来。
“没事吧?”一诺将沫沫的手放在掌心摸了摸,焦急的问道。
“没事,这段走廊不能见光,有感光的机关消息,要是火折子再烧一会,我们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沫沫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到。
小百余惊未平的站在后面,呆呆的将火折收回袖中,半天不敢动弹,生怕自己又不小心碰到什么机关害了大家。
“这里没有光,我们怎么知道出口在哪呢,什么都看不见,随时都有可能触发机关。”一诺轻声问道。
这走廊虽然感受不到尽头,但左右两边距离却极窄,两个人只能侧身站在一排,身体贴的极近,一诺说话声又偏偏轻柔低。,沫沫只觉耳旁一阵温热的气流穿来穿去,整个人一阵酥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稍微抖了抖疙瘩,沫沫在心里笑了笑,尹大哥,那你可真是小看白戮阁的人了。
“白戮阁的人轻功高强,但此地不宜施展轻功,所以他们一定有办法能够全身而退。”
“那沫沫姑娘可知是什么办法?”小百问道。
沫沫没有说话,低着头想着什么。
“怎么了?”一诺低声问道,一只手放在沫沫的肩头轻轻按了按。
沫沫心里微微一暖,缓缓开口:“没怎么,我只是在想怎么样让我们三个人都能安全走过这一程。据我所知,这条道是白戮阁总堂的十步道,每走十步就要跳过一步。”
“跳过的那一步是机关消息,对吗?”一诺问道。
沫沫应了应,:“每个人的步子都不一样,你们两个人中有一个可能会触到机关。”
“那沫沫姑娘为何不会触到机关呢?”小百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想必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
“因为白戮阁主是女子,总堂的成员也多是女子,所以我想这十步道的机关一定也是按照女子的步幅来安置机关消息的。”
“有道理,那我们如何过去呢,总不能学着女人走路吧?”
学着女人走路?这倒是个好办法。沫沫在脑中想了想小百学着女人走路的样子,不觉笑出了声,可是怎么也想不出一诺学女人走路的样子,那种扭着屁股提着气息的模样着实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听到沫沫的笑声,一诺也笑了笑,开口责备小百的主意,心里却只能默许。
于是沫沫在前,一诺居中,小百垫后,三个人提着呼吸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前挪着,隔一段时间还停下来提着长衫向前大跨一步,站不稳只能摇摇晃晃调整身体,双手一下都不敢碰两边的墙壁。
大概走了三个一百步,前方出现一堵墙挡住去路。这墙与周围的墙壁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可以感觉到正中间一块砖向前突出。
“尹大哥,有刀吗?”沫沫问道,顺道将自己藏在腰间的短刀小心藏好。
一诺取出一把匕首递给沫沫,沫沫欣然接过,将匕首利刃向下放在手心,没有片刻犹豫,用力一划,血腥味涌出。
“沫沫!”一诺闻到血腥味,顺势抓住沫沫的左手,摸到温热的液体,责备的喊着,声音比刚才不知高了多少倍:“你这是做什么?”
“没事的尹大哥,相信我。”沫沫声音异常的平静,好像流出来的是杯子里的热茶。
“这……”一诺被眼前这个女孩的果断坚毅所震撼,昨天夜里她是那样的温顺,甚至还带着少女的羞涩,可今日,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冷静的胜过他麾下所有将士,此刻的她就是披着长披风的大将军,所向披靡,毫不畏惧。
“尹大哥再不放开,我的血可要流光了。”沫沫笑着抽出握在一诺手中的手,将不断留出的血滴在突出的石砖上。仿佛注入什么神奇的力量般,石砖回复,石门向上打开。光亮随之而来。
在黑暗中待得久了,一时间只觉那光亮刺眼的要命,三人急忙用手遮住眼睛,等眼睛适应光亮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幢二层小楼。
小楼背后是千尺绝壁,急窜窜的流水从顶端顺着石壁倾泻而下直通小溪,形成瀑布。楼旁的水车咕咕的转着,将溪中的水搬运到高处,再从低处接起。二层高楼通体皆是翠绿竹筒,一个个紧密契合,巧妙的铺成楼梯、门廊、屋顶、楼身,一颗钉子也见不着,梦之国工匠怕是倾尽全力也难造出此等奇景。楼旁种着的尽是大朵大朵黄白色彼时花和翠竹,密密麻麻将这个竹楼围起来,只留下一个依稀可辨的小门。
那扇竹门紧紧闭着,无人看守,楼内更是没有一丝生活的气息,整个总堂半个人影都没有,偶尔几只信鸽在屋顶叽叽两声,这里,绝对是个避世隐居的好地方。
一诺生在幻影城,又是高高在上的少主,身份尊贵,光是生辰贺礼这么多年不知道收了多少。什么珠宝玉镯、金花银树,就连名画折扇都堆了整整一个屋子。那些东西看得多了便觉得俗不可耐,用来摆设都嫌心烦,只好锁在屋子里离得远远的。白戮阁这些年捞了多少江湖宝物金银首饰,可总堂居然一点珠光宝气都没有,甚至都看不见金银的影子来,看来阁主当真是个颇有品味的世外高人。
幻影城的两位来客被此番景象吸引,都静静地欣赏着山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跟破庙前的石狮子有的一拼。不知何时,原本关闭着的小门打开,走出一个穿着紧身白袍的姑娘,乌黑的长发被高高梳起,面纱遮住一半脸,眼睛里全是严肃警惕,手里一把银剑显得杀气十足。
那姑娘朝着沫沫三人走来,面对着一诺停下拱手行礼:“尹少主,我家主人恭候多时,请。”说完转身用手指向一侧。
一诺回礼,沿着白衣姑娘所指方向走去,小百和沫沫跟在其后。
“慢着。”白衣人突然喊道。
三人停下脚步,诧异的看着她。“我们白戮阁有规矩,只能尹少主你一人进去,其他的人还是在外面等着吧,放心,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
小百本想说些什么,却被一诺拦住:“小百,你和沫沫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白衣人带着一诺离开,从刚才打开的门里进去,门随后又关上,恢复了方才寂静的模样。
“唉,真不知道这白戮阁在搞什么。”小百望着小楼的方向摇了摇头。
“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毕竟白戮阁每年要杀那么多人,仇家多了自然谨慎些。”
“嗯,但愿如此吧。”
沫沫双手后背,平静的注视着小楼,嘴角闪过淡淡一笑,尹大哥,我等你很久了。
跟着白衣人走进小楼,一路上一诺再也没有看见一个人。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这根本就是一座空楼,只是阁主一个人的住所。小楼内的布置说不上华丽,能看见的东西都是用后山的竹子制成,看起来也没花多少心思,沿着长廊转了好几个弯,是一扇半掩着的门,门檐下挂着一串水晶风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尹少主,我家主人在屋子里等你,在下就不送了。”白衣人说完便转身离开。
一诺走近门前,通过缝隙望着屋内,没有立即推开。
“尹少主既然来了,为何犹豫不决,若是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一个女声响起,亮的有些刺耳,语调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一诺定了定神,推门而入。
没有凶煞的目光,没有杀气满满的表情,一诺看见的,是一个穿着白衫黑靴,戴着白色纱笠的女人,她背对一诺而立,双手背在身后,没有转身的意思。
“一诺拜见阁主。”一诺清了清嗓子,拱手行礼道。
“尹少主不必多礼,我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让堂堂少主一路奔走,来我这偏僻的地方,你可知道,我最厌烦有人扰我清净。”女人的声音低沉明亮,平平一句从她嘴里传出让人有些敬畏远离之意,甚至还有些害怕。
一诺脸上带着淡淡微笑,并没有被女人震慑,还是像刚才一样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道:“一诺听说白戮阁主武功高强,无所不能,手下的杀手更是个个来去自如,杀人不留痕迹,所以此番前来是想让阁主帮我还幻影城孪山一带太平。”
“孪山一带不太平吗?”许是马屁拍的正合适,女人没有生气,只是冰冷的反问。
“是,幻影城的一些余孽跑到孪山一带倚山称王,经常骚扰孪山附近百姓,我几次带兵剿灭,奈何他们依靠孪山独特的地形多次逃脱,幻影城家事,叨扰阁主实属无奈。”
“原来如此,这事对我们白戮阁来说却不是难事,不过,还要看尹少主你有没有诚意。”
早知找白戮阁办事需要相应宝物交换,一诺早早命小百将书房中的宝物挨个记了下来,写了厚厚一本册子,阁主挑中哪几个,他自当全数献上。
将袖中的册子双手奉上,一诺静静等候回应,可惜女人头也没回,只冷笑几声:“尹少主拿这些破烂就想打发我吗?”
一诺自诩册中宝物个个都是幻影城数得上数的珍宝,有些更是整个梦之国都拿不出第二件,就算是俗物,也是俗物中的上品,寻常人家见都见不着,这阁主居然看都不屑看,委实气人。
想到自己有事相求,一诺压住胸中闷火,尽量平声询问,但语调难免有些挑衅:“不知阁主想要什么?”
“听你这口气我要什么你都能给了?”女人终于转过身,伸出一只手轻轻捏着一诺的下巴,透过纱笠死死盯着一诺。
一诺可以想象这张藏起来的脸上带着怎样恶心的笑,一时间再也无法忍受,大退一步厉声说道:“在下虽有事相求,但也不该受此羞辱,既然阁主看不上这些东西那在下告辞了。”说罢礼都没行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女人高声叫道。
“阁主还有何事?”一诺没了半分耐心,冷着脸问道。
“我不要你那些宝贝,给我弹首曲子如何。”女人的声音倒是柔和起来,坐到屋内一把竹椅上,一条腿自然地搭在另一条上。
既然阁主愿做生意,那还是顺着她比较好。一诺熄了刚才的怒火,转身走到对面的竹琴旁盘腿坐下,两片红唇微微一张:“阁主想听什么曲子?”
“听闻尹少主极善音律,十五岁就做出了《落日余晖斜》这种神曲,今日天色尚早,没有落日亦没有余晖,不如做一曲《高山流水》可好?”
果然没这么简单,当我是卖艺的吗,一诺双手紧握,恨不得掀了这只破琴,但怕惹恼了眼前这位疯子丢了性命,还是故作淡定,轻轻一笑,双手放在细如发丝的琴弦上拨动,琴声响起。
虽然满心不悦,但这竹琴银丝与高山流水二景十分相配,琴弦发出的声音先在竹子内来回震荡,再从两边穿过琴身传到屋内,后调中带着前调的回响,再与银丝发出的清脆之音相和,空灵清澈,整个人好似身在万顷竹林,身后正是飞流直下的银白瀑布。
曲罢音散,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只有淡淡余音在耳边若隐若现,两个人沉醉在曲中,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尹少主果然名不虚传,这曲子只怕千金难寻,冲着这份诚意,你放心,我即刻命人去幻影城寻你,定帮你了了心事。”女人轻轻拍了拍手算是肯定,从袖中取出一只牛皮卷丢给一诺。
展开一看,里面是峦山的详细地形图,哪个地方有几座房几棵树都标的清清楚楚,比自己房里那张粗糙简陋的地图强了不知多少倍。
“多谢阁主,没事在下便告辞了。”小心收好牛皮卷,一诺一刻都不想多待,急匆匆离开了房间还啪一声带上了房门。
一诺走远后,女人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想到一向淡定冷静连说话都不愿高声的一诺被自己又吓又耍,实在是千年难遇的趣事。不过,心里的疑虑反而被完全打消,一个为了子民愿意受此大辱的人,大抵不会太坏。
沫沫取下纱笠笑的险些翻下竹椅,赶紧站起来喝了口茶冷静冷静,果然藏在纱笠之内连胆子也变大了,若是让她面对面捉弄一诺,准得捂着脸逃走。看着竹琴孤零零待在桌上,沫沫取出一支短笛放在嘴边吹了起来,正是方才的《高山流水》,笛声清澈悠远,穿过屋顶传音千里。
原本脚下带风的一诺就要离开竹楼,听到笛声马上停住了脚,静静听着笛声时高时低,时尖时哑,倒是有一种高手舞剑的调子,一会剑影似流光闪电,快得来不及接招,彼时又缓而温柔,却招招带力。
这阁主不光脾气古怪,就连记性也甚是怪异,只弹一遍的曲子都能记在脑中并轻松吹出,顺道不忘改上一改曲风,有趣,有趣。一诺轻松一笑,飞快的推门离开小楼。
“少主你终于出来了,怎么样?”小百听到里面的笛声还以为自家主子被下了咒,急急上前问道。
“已经和阁主谈好了,我们回幻影城等消息便是。”
“那就好,我们回去吧。”小百不懂音律,只觉得笛声古怪惑人,心里毛的不行。
“沫沫呢?”一诺回过神来才发现外面只有小百一人,环视四周不见沫沫的踪影。
“您刚进小楼沫沫姑娘就说茶楼还有事情要先行离开。”
“什么,她一个姑娘,你居然让她一个人先走了,为何不等我出来,万一遇到歹人岂不危险。简直胡闹!”
被一诺这么一训,小百低下头抿了抿嘴,低声道:“我又不是少主,怎么说的动她。”
一诺狠狠瞪了小百一眼,气的整张脸都有些发红,下一刻就要吃人了,小百吓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任性起来,倒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更别说小百这个侍卫了。想到这一诺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罢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她回茶楼反而安全些,走吧,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