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丽江提邢司,沈云基本了解了情况。
猛虎堂在灭门血案后,堂内的几个当家和少部分档头已经消失不见。
提邢司得了线报,说在丽江另一个县城渔阳县发现了他们的踪迹,随即便下派了几人前去摸查,结果这几名名官差全部落难,找到尸体时,都是尸首两分。
府城的司所武力一般都不怎么高,面对这样的案子有心无力,不敢再派人去渔阳,只能一边上报洲司,一边抓捕猛虎堂尚留在府城的成员。
渔阳县境内有个极为辽阔的大湖,湖名便叫作渔阳,湖中有岛屿连绵耸立。
渤江贯穿大湖,南进北出,是丽江府最为重要的水路,多年来,一直是水匪比较活跃的地方,以前岛上有不少亦渔亦匪的人家居住,前几年忽然冒出了一股新的力量,整合了附近的势力,独霸了渔阳湖,将岛上的渔民通通赶走,成立了一个总寨,取名叫作潜龙会。
潜龙会的大当家名叫荣征,在控制了渔阳湖后,霸占鱼市,设立水卡,来往船只皆要纳费,暗地里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官府曾经派兵剿匪,可是,一来水路难行,官舰不足,二来潜龙会高手众多,尤其荣征更是厉害,一身本事出神入化,罕有对手,所以每次都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后来,不知怎么搞的,真教出面调和,荣征每年缴纳给官府银子若干,承诺不再胡作非为,官府无奈之下,也只得顺着梯子往下爬,默许了潜龙会的存在,自此,潜龙会无形之中成为了丽江府最大的帮会,影响力甚至延展到了周边的府县,包括领近的定洲。
丽江提邢司得到的线索,便是有人在渔阳湖边看到了猛虎堂的几个当家,司所的官员怀疑这些人躲在湖中岛屿上,但是知道潜龙会的厉害,不敢直接上门问询,只派了几人去外围了解情况,结果还是有去无回,几具尸体被残忍地暴晒在湖边滩地里。
沈云听到这里,便什么都明白了,这就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猛虎堂灭门之后故意在渔阳湖露出踪迹,再次袭杀提邢司官差,就是在和朝廷叫板,潜龙会肯定也参和在里头,这后面不用说也是有人指使,至于是谁,沈云当然是心知肚明。
此时天色已晚,司所的官员自然要招待上差,沈云虽然不愿,但是也不好太过清高,便随着大家草草就食了一餐,丽江府的官员也知现在不是拍马之时,用过餐后给沈云安排了清雅的住所,便告辞而去。
次日大早,沈云骑马挎刀便要去渔阳,有官员连忙拦住道:“万万不可,独身一人如何去得?总得集齐了人马,方可去一探究竟。”
沈云道:“不必,敌势猖獗,去得人多,徒添伤亡,我一人进退自如,更为妥当。”
众官员纷纷劝阻,沈云只是不听,拍马就走。
众人虽敬沈云勇猛,心中却是担心不已,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一边上报洲司,一边点齐人马,准备跟去渔阳接应。
渔阳距离丽江府城大约三百来里路,沈云一路不慌不忙,找到渔阳湖时,方到正午。
渔阳湖水面辽阔,湖中岛屿离岸最窄处亦有数里,沈云四处找了很久,才看到几艘小船,泊在岸边码头,几个船夫正聚在一起,面前摆着几个小菜,一壶劣酒,闷声闷气地喝着。
沈云径直走向前去,那几个船夫见得他气宇轩昂,一身官差打扮,心里都是惊惶,连忙站起身来,想要避入船舱。
沈云叫道:“且慢,几位大哥,我有事相询......”
不料,几人听得他喊,更是慌乱,纷纷提桨划水,应也不应他,自顾匆匆驶船就走。
沈云心恼,一个纵身,落在一只船上,那个船老大吓的脸色惨白,停下划水,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沈云却又说不出话来。
沈云无奈,只得轻声道:“你不用怕,我不过是想去湖中岛上,所需多少银两,你只管开口,不会少了你的。”
船老大见他和蔼,心中稍定,吞吞吐吐地道:“大人......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我若是将你送上岛去,我哪里.......还有命在,我不过是讨个生活,实在不敢沾上这些事啊。”
沈云道:“你只去无妨,包你没事。”
船老大一个劲的告饶,哪里敢去划桨,正纠缠时,远处有几艘船只飞快地驶来,船头上站着几个黑衣装束的汉子,手持鱼叉,腰挎利刃,一脸骄横。
快船到得跟前,船上几个汉子恶狠狠地看着沈云,其中一人笑道:“还真有不怕死的,独身一人也敢来渔阳,怕是得罪了上司,让你来送死吧,哈哈哈。”
其余几人俱是大笑,唯有那个船老大软倒在地,头磕在船板上,抖个不停。
沈云见得他们到来,心里正是高兴,哪里耐烦和他们废话,闪身直扑过去,刀光一亮,那个尚未笑停的汉子头颅已是冲天飞起,一大蓬血花四处乱溅,淋的其余几人满身都是。
那几人目瞪口呆,眼看着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忽然就尸首两分,俱是吓的面无人色,沈云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们来的正好,送我去岛上,我饶你们一命,若是不肯.....”
说着将刀微微舞动,顿时寒气逼的几人汗毛倒竖。
几人一个个呆若木鸡,没了主意,沈云不耐起来,大喝道:“去是不去?”
众人只觉一声雷霆乍响,惊的站立不稳,不过也已晃过神来,慌忙划桨掉转船头,往岛上驶去。
沈云直立在船头,江风扑面,待船行到湖中时,有一人见得沈云不曾注意,便悄悄地从船沿滑入水中,怎料湖水尚未淹到胸口,刀光已如急鸟投林,一闪而过,又是一颗头颅带着大片的血水到处飚射,这一下,便再也没人敢动小心思,只顾死力的划船,唯恐一个不小心,惹到了这个煞星,也落的个头颅满天飞。
小船劈波逐浪,迅速前行,尚未到岸,沈云便已看见岛屿的半腰处建着一个巨大的寨子,大木作栅,岗哨密布,人影幢幢纷纷往下赶来。
船只不一会儿到了岛岸,已有人在前面严阵以待,见得沈云上岸,便有几人挥刀冲了过来,沈云宝刀倏进倏出,眨眼间便已还刀入鞘,地上平躺了几具尸体。
余人再不敢动,只是紧拿着利器,虎视眈眈地盯着沈云。
沈云不去理睬,将船上的几人全部赶上岸,自己静静地等着敌人围聚。
不消片刻,对方人便越来越多,刀枪斧棍,应有尽有,有几人排众而出,走到离沈云十步处停下,其中一个黑脸汉子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对着沈云沉声道:“好胆子,我荣征自安身渔阳以来,阁下是第一个敢独身上门的,不知阁下什么称呼。”
沈云淡淡地看了看他,道:“自古官匪不同家,用不着攀交情,听说猛虎堂的几个余孽潜逃在你处,你若是明白人,便交出来让我带走,或许我还不会赶尽杀绝,若是不愿意,咱们就不用废这个口舌了,你自己掂量掂量。”
荣征闻言心中极怒,但见沈云轻描淡写,胸有成竹,也是惊疑不定,他城府甚深,当下也不说话,等着他人开口。
果然有一人按捺不住,跳出身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在这儿炸呼,大爷便是猛虎堂二当家孔天顺,有能耐你捉了我去,没能耐今儿便把命留下。”
沈云斜睨了他一眼,又环视了下众人,道:“不错,这一个倒是有担当的,不知猛虎堂另外几个有没有卵子,敢不敢走出来让我瞧瞧。”
听他这么一说,又有几人受不了激,迈步走出人群,当头一个虬须虎眉的大汉对着沈云一报拳,道:“猛虎堂就没有贪生怕死之人,虽然今日落到这般困境,却也不敢让人小看了。”
沈云微微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悲愤,却无凶残之意,心里不由一动,开口道:“这位想来就是猛虎堂大当家苏醒了?”
那大汉细细看了看沈云,迟疑了一下道:“正是,阁下年轻有为,浑身是胆,莫不是平洲疯狗大驾光临?”
沈云轻轻点了点头。
“哗”的一阵窃语声立即轻轻响起,不少人交头接耳,惊奇地看向沈云。
人的名,树的影,沈云的大名知者不多,然而疯狗两字一出,无人不晓。沈云满身伤疤换来的名声在平洲江湖上早已是如雷贯耳,闻者心惊。
苏醒见他应了,不由得苦笑道:“果然是你,你既然来了,想必是,非取了我们这几条命去才肯罢休了。”
沈云冷冷地道:“怎么?现在舍不得自个的命了?当初灭人满门,袭杀官差的时候却又是哪来的胆子?”
苏醒呆了一呆,刚要开口,后面有一人快步闯上前来,喝道:“叽叽歪歪的做甚么,你当你疯狗就咬遍平洲无敌手了?还不是一样让人杀的丢盔弃甲,差点连命也扔在大路上,现在来我渔阳耀武扬威的,当我潜龙会是摆设吗?你今日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乖乖给大爷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