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不急不恼,侧头看着荣征道:“不知荣大当家是什么意思?咱们硬碰硬地拼上一场可好?你们人多,我就孤家寡人一个,你总不能胆怯了吧?”
荣征受他这么一挤兑,哪里还忍的住,再说身后之人也由不得他退让,当既便道:“我闯荡江湖这么些年,从未见过如你这般狂妄的,既然如此,大伙好好陪着咱们疯狗大人热闹热闹。”
话音刚落,压抑不住的人群已然蜂拥而上。
当先一把长枪,一把尖矛厉啸着同时急刺沈云的左右肋,不论沈云往哪边闪避,都无法躲开这必杀的一击。
随在他们身后的是数不清的刀光,从各个方位狠很的向沈云扎来。
只要沈云稍稍让枪矛搁的一搁,铺天盖地的攻击便会浪潮一般淹没沈云。
可是沈云从来不会避让。
沈云疾冲。
右脚刚抬起,宝刀已经弹到了手中。
脚未落地,刀光便开始大盛。
待得左脚迈出时,人已抢入在了枪矛之间,刀光如同饿极了的凶狼,无声无息地掠过了前方两人的脖子。
锋利的刀刃以极快的速度毫不费力的切入两人的喉管,鲜血尚未流出,刀光已经继续前行。
长枪和利矛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沈云的衣衫,便无力的掉在了地上,连同它们主人的尸体。
不过头颅尚在,不曾分离。
这一战,沈云不会大意。
敌人强硬,他不敢浪费丝毫体力,哪怕刀尖突进那么一丝,对他来说,都是没有任何意义。
宝刀往人群最深处肆虐,刀光开始收敛,聚在二尺七寸的锋刃处,闪着淡淡的寒光。
周围无数的兵刃挟着剧烈的光芒,山洪暴发般直泄而下,却掩盖不了那一丝微弱的寒意。
沈云急冲,倏转,横撞,侧掠。
寒光温柔的象是荡女的小手,轻轻地在敌人的脑穴,心口,颈喉,丹田各处一触便离,又急急地摸向另一个男人的身体。
沈云象一条鱼,在清澈的水中尽情的吞吃着食物,你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可是等你伸手去抓时,他早已不在原地。
时间似乎变的没有意义,每一息都有人倒地,每一人倒地都几乎无法发出声音。
死亡来的太快,身体的本能也来不及跟上。
璀璨的光芒开始渐渐暗淡,尸体铺满了岸边的滩地,鲜血浸透了泥土,慢慢汇成了小水流,顺着地势流入了渔阳湖中。
寒光依然不灭,光芒哪里最盛,它便兴奋地游往哪里。
若是有强劲的阻拦,它也依然不退,它会以更快的速度精灵般舞蹈,总要尝到了鲜血的滋味才肯换一个方向。
哪怕会给自己带来一点麻烦。
这样惨烈的搏杀中,再轻微的麻烦,代价都是鲜血。
在寒光又一次想要钻入男人的心脏时,一把长斧霹雳般斩出。
锵的一声,第一次挡住了寒光的疯狂。
荣征终于出手了。
荣征用这么多条命终于看清了沈云的攻击。
极其简单,没有任何的花哨。
一进一回一捺一拨每一个动作都是历历在目,清晰可辨。
唯一的就是快,快到了极致的快。
荣征大步进击,厉斧鼓足了真气,终于窥准了一个机会,猛地劈出,击中了寒光。
荣征大喜,这一斧全力蓄势之下,重如翼山。
斩在了沈云单薄的刀身上。
他不信,这样的打击遏制不了沈云的攻势。
这一斧他甚至不敢对着沈云的身体进攻,他怕以沈云的速度一旦避开,那么这蓄势以久的一斧便再无建功的时候。
所以他等。
一直等。
等到寒光最贪吃的时候。
等待终于没有白费,荣征牢牢抓住了这个一闪既逝的机会。
厉斧翼山压顶的暴击下,寒光再也吃不住力,忽然低沉了下去。
荣征的厉斧乌光一闪,斧破长空,趁着沈云力弱时,闪电般劈向沈云的头顶。
沈云的宝刀本已垂落,根本来不及阻击。
斧刃离顶两尺时,劲风已经激得沈云的头发根根笔直后扬。
此时再退,却又如何来的及。
眼见得这一斧就要立功。
沈云的宝刀,徒然跃起。
由极慢变极速,刀光猛然剧烈。
比闪电更快,比惊雷更炸。
快到了无法看清,快到了匪夷所思。
刀尖如同啄木鸟在捕虫,嗤的一声,啄在了荣征握斧的手腕。
厉斧依旧劈下,惯性依旧强大。
沈云还是不避,不退。
刀尖倏转,在斧柄处用刀背轻轻一扣。
噹的一声清响,长斧微微一晃,斧刃沿着沈云的左肩直劈而下,斩中了沈云的下襟,带出了一线布条。
这一刀,原来一直在等着荣征。
荣征暴退。
须发澎张,口中大喝道:“速挡!”
暂停了弹指的攻击重又袭来,甚至变的更加疾厉。
冷汗一滴滴的从猛虎堂众人的头顶滑落。
这样的尸山血海是他们做梦也没有看见过的,在市井厮杀时,都以为自己骁勇,不惧生死,此刻才知道,真正的搏命需要什么样的胆气。
猛虎堂没人动手,他们都在等着大当家的指示。
苏醒在荣征又一次冷冷地瞪过来后,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对着自己的帮众打了个眼色。
冲锋再起,这一次,猛虎堂的人不再沉默,清一色的朴刀悲泣着划空劈向沈云。
刀声凄惨,仿佛在哀怜自己的主人。
其中有一把朴刀尤为迅猛,在大片的光芒中脱颖而出,当先斩向沈云的躯体。
沈云眼角一掠,看清了出刀之人正是猛虎堂的大当家苏醒。
沈云后退。
自战以来,沈云第一次后退。
朴刀急速地擦过沈云的衣角,没能斩中任何东西。
这一刀也是全力出手,却一击而空,出刀人不由得身影一晃,收不住力,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沈云没去管他,因为同时有几把武器尖鸣着已经当胸而来。
沈云还是前冲,宝刀的寒光再起,和刚才一样暗淡微光,无声无息。
却有如死神的镰刀,勤奋地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敌方没人再袖手旁观,所有人都已扑上,包括苏醒,包括手腕受伤的荣征。
所有人都知道,沈云若是活着,死的就是他们。
疯狗从来不会怜悯任何一个敌人。
沈云刀出如毒蛇,心静如井水,千锤百炼的刀技在磅礴的真气支撑下,当真收放由心。
刀光驾凌处,势不可挡,无坚不摧。
活着的人越来越少......
尸体已经叠伏,鲜血在地上凝成了浆。
有人吓破了胆子,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有人心慌意乱,离的稍远在装模作样。
有人转身逃跑,连武器都不敢拿在手里。
也有人杀红了眼,不顾一切死死紧追着沈云不放。
沈云身上的伤口渐渐变多,鲜血慢慢渗出,却似乎刺激到了沈云。
使得沈云的攻势越来越霸道。
越来越残忍。
苏醒已经躺在了地上,沈云面前的人已经不多,好手几乎折尽。
唯一剩下的只有荣征了。
然而荣征也是负伤累累,右手已废,厉斧无法拿住,改换了一把单刀,尚在勉力支撑。
他无法后退,既然挡不住沈云,那么他任何选择的结果都只有一个。
死。
早一息,晚一息又有什么区别呢。
沈云的宝刀依然无情。
轻敌是最大的可耻,三师兄的这句话深深地刻在沈云的脑海之中。
所以,沈云从来不会手软。
宝刀以极快的速度砍翻了面前所有的敌人。
最后一刀狰狞地钻入了荣征的胸口。
带出一股滚烫的鲜血,直溅丈许。
这一股热血,宣告了潜龙会的倾覆。
宣告了渔阳的易主。
官府数年围剿不能成功,此刻终于被沈云单枪匹马拿下。
......
沈云傲然挺立,环视四周,已经没有一人站着。
江风依然呼呼地吹,仿佛要把这浓浓的血腥味吹散,要把这稠稠的血液吹干。
沈云静立了片刻,转过身来,看着地上的尸体。
稍稍一看,便向尸堆中走去。
突然。
宝刀凄厉地急鸣。
谁也不会想到,包括沈云自己。
这一鸣当真出人意料,恰恰在沈云最为放松的时候。
一剑如同天外飞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疾刺沈云后胸。
这一剑不知来自哪里,不知出自何人。
间不容发之际,沈云只能作出两个动作。
横侧,刀出。
横侧避开了心脏,刀出点在了剑身。
长剑让刀带偏了方向,在心脏的左上方贯穿而过,击透了沈云的肩胛。
血飚,剧痛。
人却没倒。
不但没倒,甚至转身,前冲。
没有一丝丝的犹豫,沈云如同受了伤的孤狼。
疯狂反扑。
出剑之人是一个身着青衣,白脸高瘦的青年,屏气凝神潜伏在暗处已有多时,就等着沈云气泄。
这一剑的时机非常之好,他从来没有想过不会成功,更是没有想过沈云居然还会反攻。
不过青年毕竟出自名门,虽然不曾想到,却依然能够急退闪避。
他的身影有如鬼魅,沈云的刀只能在他的身上带出几道血花,却找不到毙敌的机会。
青年腾挪之间,慢慢调整了过来,开始和沈云面对面地抢攻。
青年的剑极为厉害,和沈云一样,又快又猛,招招不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