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沈云的热血直冲脑门,斗志变的无比强烈,伤痛仿佛立刻便已消失不见。
一把刀倾注着自己的全部心神,无所不用其极地和青年搏杀在一起。
两人的对攻。
干脆,简单。
只有一闪既没的撞击声,只有利刃入肉的切割声,只有血花飚射的破空声。
没有惨叫,没有闷哼,甚至没有呼吸声。
拼的就是谁更快。
拼的就是谁更狠。
这一战,以两人悠长的气息,用不着一个呼吸,便绝对有人倒下。
两人的脸色似乎都没有变,却又似乎变了那么一点。
真气倾喷,出刀急促,伤口血涌,对于两人来说都是极大的负担。
尤其沈云,力战多时,毙敌无数,早已气竭。
更何况还挨了这么重重的一剑。
现在,任何一点影响都可以左右两人的结局。
死亡就如同悬在两人头顶的利剑,随时便能落下,不论你舍或不舍。
可就在这时。
突然,一把朴刀从斜侧猛地劈砍而出。
刀现,方才有声。
这一刀来势凶狠,没想过伤人,只想要人命。
这一刀居然对着青年急斩而来。
青年这一惊非同小可。
猝不及防之下,慌忙回剑自保,身影迅闪。
叮的一声,堪堪顶住了朴刀的伏击。
同时又是嗤的一声。
沈云的刀尖狠狠地划过了青年的胸膛。
顺着头颈上挑。
滑过了下巴。
滑过了牙床。
滑过了嘴唇。
滑过了脸颊。
滑过了右眼。
鲜血顿时在脸上喷涌而出,右眼立刻失明。
青年拼命地退,竭尽全力地退。
极度的痛楚逼发出他全部的潜能,往日尚不能融会贯通的步法,在此刻竟然发挥的淋漓尽致,身影徒地加速了不少。
愤怒和恐惧如同烈火上洒油,烧的他目眦尽裂,直欲不计后果的杀个颠狂。
然而无数个日夜的千锤百炼,此刻依旧在保持着他的理智,他知道,复仇不应该是现在。
他把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力量转移到了脱身上。
他开始竭尽全力撤离。
沈云的宝刀虽然进逼不停,但是在青年发了狂的逃离下,还是没能留住青年。
在追的几十步后,青年终于利用师门的身法绝技摆脱了沈云,疯狂逃窜而去。
短短几息,便已翩如惊鸿,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云看着迅速消失的身影,恨恨地叹了口气,沈云虽然真气日益雄厚,刀法日渐精湛,但是毕竟底蕴尚浅,缺乏名师的全面辅导,除了这两样,其余的就拿不出手了,比如身法这一类,就无法和这个青年相提并论了。
沈云转过头,看着走上前来的苏醒。
刚刚那一刀差点留下青年的命,就是苏醒的出手。
这一刀的攻势和群战时攻向沈云的那一刀,完全不同。
群战时的苏醒出手虽然力大,但是有着致命的破绽,沈云可以毫不费力避开,然后回击。
那一刀根本就没有杀意。
所以沈云留了手,在斩向苏醒的时候,没有取走他的命,虽然将他击飞了出去,却只是添了个不大不小的伤口,为了就是让他以势装死。
苏醒看着沈云,感慨万千,好一会才道:“谢大人手下留情,可惜,我猛虎堂这么些兄弟......不值啊。”
沈云笑了笑道:“没什么值不值的,想要我命的,我自然不会手软,不想要我命的,我也未必就一杀到底。”
苏醒怔了一下,看了看沈云的眼睛,没明白过来话里的意思。
沈云用手指着尸堆中点了几点,道:“还有这五个,跟你一样,只是晕过去而已。”
苏醒这一下喜出望外,连忙按着沈云的指点,将几个昏迷的兄弟一一救醒,这几人伤势都不是很重,只是让沈云以气贯刀震晕了而已,此刻醒转过来,都是糊里糊涂,听着苏醒的解释方才明白过来,这一下死里逃生,自然是又惊又喜,看向沈云俱是万般感恩,心悦诚服。
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尚能兼顾到几人的伤亡,这对于气的运用,力的掌控自然是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了。
沈云对着苏醒道:“你们这几人既然无意和我为难,我便留下你们的性命,只要对我有杀机的,我是绝对不会手软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醒道:“这个当然,说来也是惭愧,我虽是猛虎堂大哥,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听我的,那几个便是跟着老二的,他们......死在大人手上是罪有应得。”
沈云点点头道:“你知道就好,现在,你应该是有话想对我说,是吗?”
苏醒颓然道:“唉,我猛虎堂遭此大变,实在是......祸从天降啊。”
苏醒说着话看着剩下的几个兄弟,每个人的神情都是愤愤不平,看着自己的大哥,想让他把实情全说出来。
其中有一人比较灵活,看着沈云伤口还在流血,便壮着胆子拿出金疮药上去给沈云包扎,另外几人见了,也纷纷上来帮忙。
这些人常年斗狠,受伤流血已是家常便饭,处理起伤口早已是轻车熟路,沈云知晓他们好意,便由得他们鼓捣,更何况沈云气机牵引之下,身旁任何人旦起杀意,立时便可察觉,以这些人的本事,根本就不可能在沈云未曾反应过来之前得手。
沈云对着苏醒沉声道:“你把事情说的清楚些,不要隐瞒。”
苏醒道:“我猛虎堂这几年在丽江发展,为了立足,确是干过些见不得人的事,可是,这种灭人满门的手段还是做不出来的,更何况李家本就和我们生意上有来往,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哪里下的了这样的手。”
“那天晚上,潜龙会的荣老大,带了几个人来府城找我,说道要去李家买一样药物,让我帮忙出个面,我知道这帮人做事无法无天,担心惹祸上身,就婉言推辞了,可是老二却说,潜龙会实力雄厚,应当搞好关系,互为援助,我劝他不住,他带着几个弟兄领着荣老大几人径直去了李家。”
“到了半夜,老二匆匆忙忙跑了回来,一身是血,我当时便知事有不对,果然他说......他说李家大小数十口人全已丧命......”
“我惊惧之下问他是否也曾出手,他居然说去的几个自家兄弟都已动了手,灭门之后,那几人不敢回丽江,已随着荣老大去往渔阳了,他独自一人赶回来报信,让我速走,不要白白的枉丢了性命。”
“我本是不愿走,只是让他自找去处,我自以为一来问心无愧,官府如何调查我尽量配合便是,二来我若一走,猛虎堂上下数百位兄弟可又如何是好,老二却说我既便是不走,这事我也是说不清了,等到了大牢里,再想辩得自己清白是万万不可能的事,官府啃不动潜龙会,只能拿猛虎堂交差,不如先走,留的自由身,方可寻找机会自证无辜。”
“我乍听得如此泼天大祸,心里也是慌忙,听着他这么一说,更是没了主意,当时在身边的几个兄弟也是纷纷劝我,先走为上......唉,我一时乱了头脑,便和这几个兄弟连夜出了丽江。”
沈云问道:“丽江提邢司的人前来渔阳,起又是如何丧命在此?”
苏醒道:“此事我们几个兄弟确是不知,来了渔阳便一直呆在岛上,不要说出湖了解情况,便是在岛上,进出都是有人跟着,提邢司的人何时来我都不晓得,哪里能袭杀的了,再说了,我这一避,不是为了和官府做对,只是想留着自由身,盼能摆脱此案而已,又怎么可能去杀朝廷命官。”
沈云听他说完,方才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自然有验证的时候,你若是说了假话,不说其他人,便是我,也绝对饶不了你,哪怕你刚才帮我退敌。”
苏醒肃然道:“大人放心,我苏某人虽然上不了桌面,但是做事从来都是一口吐沫一个钉,若有欺骗,大人只管出手,我毫无怨言。”
沈云点点头,又问道:“刚才那个逃走的人是谁?你认识吗?”
苏醒疑惑地道:“我刚到的那一天,荣老大给我接风,席上见过短短一面,应该是哪个大门派的,荣老大对他很客气,称他为许公子,后来这几天都不曾见着,我还以为他已经走了呢,没想到,居然如此了得。”
沈云笑道:“是啊,可惜太聪明了些,他若是第一个上来和我对冲,等我陷入僵局时,他们这么些人要留下我机会很大啊,可却偏偏......呵呵,还是我师兄说的好啊,人不狠,站不稳,他狠是狠了,可是狠错了地方。”
苏醒听着沈云说的这样随意,心道:他不是狠错了地方,他是狠错了对象,跟你比狠,才是他最大的失策。
苏醒作为旁观者,他看的很清楚,青年脸部细微的变化都没有逃过苏醒的眼睛,苏醒知道,面对沈云,青年未必撑的下去,这样的贴身肉搏,无论哪一方只要稍稍有点心虚,死亡便会立即降临。
大恐怖之下,拼的是大无畏。
所以,苏醒毫不犹豫地斩出了那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