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先从窗台跳下,吴楚站在窗台边观察一会后,将屋内蜡烛吹灭,房门反锁,也跳了下去。
二人小跑至马厩处,茅草铺顶,周围乌七八黑,没有来得及细挑,随意拉了两匹马,骑上便走。
吴楚屁股下的那只马被猛然一拍,突然嘶鸣,乱扭着躯体,四肢也在踏个不停,想把身上的人甩下来,吴楚险些坠马。
“马大哥,你卖我个面子,出城后,我好草好料的伺候您!”吴楚紧紧的抱着马颈,趴在马背上,嘴里念念有词,可是脑袋却被震得空白。
客栈里的人听见了动静,屋内的烛火多了不少,点点片片,如同火烧长布,火点渐渐多了起来。
“有人偷马了!”
“来贼了!”
……
客栈内有着各种声音,有慌乱之下出门却被绊倒的磕碰声;有房客赶忙收拾银两的钱币声;有抽刀拔剑的兵器碰撞声;有女人和孩子被众人所吓出的哭喊声;有步履匆匆下楼,踩在木梯上的碎裂声;有客栈小二想提醒住客的敲锣声。多种声音混在一起,如同乐器合奏,世间百态尽收耳边。而外面的马厩却格外安静,只有吴楚的阵阵哀嚎和马的嘶吼。
“不好!”李广见状,已知惊动了他人,一把将吴楚拉到自己身后,将其横放,并用布条将自己和对方绑在了一起,吴楚缓过神后,随即吐了出来。
李广乱中随意拿起一个东西,朝马屁股上就是乱甩,那马却像是只听李广话一般,后蹄一踏,前蹄一跃,便直冲冲地跑了起来。
李广不时的回头看,虽然已经绕了远路,可是身后依然有几人在跟着。李广猛勒马头,马同人一起朝着旁边的树林便钻了进去。
随后,左手提着吴楚,双腿一蹬,便跳上了树头,同时也不忘用右手拖着吴楚,并捂住了对方的嘴。
“人跑哪去了?”
“人呢?”
“你们俩去那边,我去这边。”
李广二人静静地听着自己脚下发生的对话,庆幸对方没有抬头,否则一定会发现近在咫尺的二人。
听着马蹄声较远,二人悬着的心突然放下,随后扔提着吴楚跳到了地上。
吴楚背靠树干,腹部运气,双手按着自己的嘴,不想再让东西吐出来,可最后还是没忍住,吐了一口浓黄色的粘稠液体。
李广看着狼狈的吴楚,早就想摇头了,心中所想对方虽然机敏过人,嘴中如同深海,说起道理来,样样精通。可这行动能力一看便是富家公子,不然又怎会连马都不会骑,想着对方曾经跟自己夸下的海口,忍不住笑出了声。
“喂喂喂!你在笑什么!”
“没事。”
“那马野得惊人,一看便是劣品,难以训服!”
“楚兄所言在理。”
“想我家中,良驹百匹,又怎能骑惯这劣马!”
吴楚看出了李广是在笑话自己,但还是想着强争回一点面子。
“李兄,古人有云:‘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这话反过来说也是一个道理!”
“楚兄之意是说这马也会挑主人?”
“对,这天生懂马的人怎么会骑下等马。方才我飞身上马,这畜生就燥个不停,分明是不想让我骑。”
“那楚兄连上等良马都能驯服,为何却调不顺这下等马?”
李广并没刁难之意,只是心中好奇,实在是不懂吴楚刚才话的意思。
“这下等马下等人骑,上等马上等人骑!”
吴楚脑中也是被几句话问得昏头昏脑,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能说之话都说了,始终在为自己不懂骑马的行为做解释。
“嘘!”
李广刚才一直没有听吴楚说的话,一直在观察四周,貌似看见了树林中有身影,随即盖住了吴楚的嘴,眼睛不停地在看树林那边,随后取下了长弓。
吴楚也听见了树叶拍打的声音和轻微的脚步声,也像李广那样,打量着四周。
“嗖!”
“砰…………”
李广突然射出一箭,但随后淹没在黑暗中,刚才也是大概判断了那人的位置,只是随便一下,想着惊扰对方一下,却未想到自己射中了。
但随后传来了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回声悠长,宛如琴瑟和鸣。吴楚闭眼细听,脑中飞速地想着兵器谱所学的知识,脑海浮现出了父亲说的几句话。
“声如清泉,回音悠响,那这兵器,定是净铁所铸。”
“爹,什么是净铁?”
“这铁也分上下九等,这净铁便是上等,顾名思义,没有半点杂质!所以与人交手,对方兵器便如羽击水,只伤净铁表面,随后会被弹开。”
“那这净铁是不是最好的?”
“不是”
……
吴楚随即拿出包中匕首,右臂发力,也朝着那边掷去,和刚才发出的声音一样,吴楚依此更加断定了对方所用的是净铁兵器。
“李兄,我俩应该不是他的对手,若那人只是路过,并无犯意,避了便是。”
李广觉得眼前的吴楚变了,按照以前,若是有人来犯,吴楚定会激昂热血,可这次,却如此冷静。
“对方所持的不是普通的兵器,这等良器,即便是吴家堡,也仅有三把,对方来历不小,但绝不是有柳村的人。”
吴楚知道净铁材料的珍贵,小小的有柳村即便卧虎藏龙,也绝不可能有这样的兵器。
自己十几年里见过的四个净铁武器,三把在自家所藏,另外一把就是五师兄的那把葛卢剑,平日里如同身随剑走,即便睡觉也要放在身旁,反倒像是剑为主人,自己想把玩一下,五师兄都不曾答应。
“莫非是五师兄?”
吴楚随后打消了这个猜想,玉灵山有赵凌在,对方不可能下山。即便下山了,也不可能如此之巧,在这异地偶遇。
李广听吴楚说完后,确定了那人已跑远,便将长弓放回,放松下了警惕。
可是,突然之间,感觉颈部发凉,活似一根冰锥扎在脑后,寒意刺骨。
危急之下,李广前趴倒地,闪避了那一刺,可那身影如同鬼魅,剑更似疾电,又朝着自己身后刺来,这一下自己没来得及躲开,刺入之时,身受剑伤,只感觉已掉入冰山地狱,饱受冰寒之苦。
李广翻身,想去抓那身影的衣服,却未得手,情急之下,只能挡在吴楚身前,以己身为盾,不想让对方伤害吴楚。
但那身影却消失不见,仿佛与周围的黑暗环境融为一体,对方来于黑暗处,藏于黑暗处。
“这位前辈高人,晚辈只是路过此地,并无心打扰了,请别怪罪。”
吴楚看着李广腰脊处的剑伤,伤口呈四边形,虽然不深,却异常的整齐,更像是刻在背上的一道印记,伤口缓缓地留着血,自己伸手去捂,却从掌缝里流出。
看着李广慢慢虚弱,即便如此情况,第一时间还是护着自己,便将李广扶靠在树上,跟那身影请教,希望对方放过自己和李广。
吴楚并不知道对方身在何处,只是凭着感觉,声音也像是喊在无边黑夜里,无人应答。
“玉脉应仙赐,灵波瀚四海。”
深林中突然传出一阵悠扬的声音,正气凛然,句句动人。而吴楚却听着耳熟。
“心怀八荒事,了却如云烟。”吴楚听罢,也清了清嗓,抖落身上的灰尘,这句话已如烙印般深刻,两句说出后,也觉得身心灵气涌动,恐惧全无。
“在下玉灵山掌门无尘公座下弟子,姓吴名楚,不知师兄是?”
“在下也是玉灵山弟子,你五师兄!”
吴楚心中已猜到大概,知道对方的身份,但还是想再确定一下,当听到“五师兄”时兴奋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随后便开始四处寻找,想见对方。不仅因为捡回一条命而高兴,也为见到同门师兄而喜。
可是,对方却如同消失了一样,并未出来与吴楚相认,吴楚也心如火焚。沮丧之际,突然被人揪住了头发,只觉身体慢慢上升,自己像是一支公鸡被农夫轻而易举的拎了起来。
“真有你的啊,师弟,你不是去找师父了吗?”
伍士年突然出现在吴楚身后,拿着对方的长发,将他提起,并且用着非常肉麻的笑容看着吴楚。
“师兄,疼…疼…疼,你先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