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就这样走了?”
“师兄,真正的告别都是无声的。”
“不知你这话跟谁学的?”
“我自己悟出来的!”
“若逃不出感情,便会困在感情里。”
“师弟啊,你小小年纪,这想得却这般深奥,小心走火入魔。”
……
吴楚和伍士年,走在石板路上,既然安顿好了李广,那目前担心的便是住所,虽然同为男子,不必顾及男女之别,但睡在大街上,也是有些不雅。
虽然路过了几家客栈,但都黑灯瞎火,即便敲门,也无人会理,反而会惹来一顿臭骂。
“师弟,前面有家客栈亮着烛光。”
吴楚打了个哈欠,声音颤断,连自己都听不清楚说的什么,现在只要给一张床,倒头就可入梦乡。
“尚儒客栈!”吴楚抬头一看,便跟着念了出来,没等观察,招牌是用一块棕色木板,但已经褪色,墨迹也断断续续,爬满了蜘蛛网。
吴楚没多想便直接敲门,开门的是一个身穿布青色布袍的书生,布条绑着束发,额头处的头发贴在头皮上,眼神飘飘忽忽,手中拿着一本写满字的书,密密麻麻如同蚂蚁。
“请问还有空房吗?”
“客官请走吧!”
“店家,这是什么话?既然都开门了,为何不接客呢?”
“小生只是听见有人敲门,才开的门,并不知是两位是要住店。本店已经打烊了,二位请回吧。”书生说话速度很快,每个字都仿佛黏在一起,没有任何停顿。
“那讨杯水喝,歇歇脚总行吧?”
“对不起,本店没这项业务。”
吴楚二人面面相觑,心中逐渐有着怒火,若书生再念叨一遍,恐怕忍不住就要动手了。
“店家,这既不住客,又不供水,开这客栈干嘛?”
“对不起,本店不承接问话。”书生说罢,便继续拿出手中的书,念叨起来。
“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
“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
书生全然不顾吴楚两人的感受,就站在那刚才开的半扇门口,挡着入口,摇头晃脑。
“店家,这天这般黑,你手中又无烛台,如何看得清字?”
“小生已经背完全书了。”书生停下回答了吴楚的问题。
“那为何还要持书以观呢?”
“手中有书,才能安心。心中有书,方可为仁。”
“店家所言极是,那现在我手中有钱,店中有房,为何不能进去过上一夜?”
“阁下所说的全是歪理,恕招待不周则个!”
突然,门被关上,但里面的烛光和声音没有消失,吴楚用手指穿破门纸,看着书生在长桌上摆放着一个烛台,火苗扭动,几乎快要熄灭。书生却坐在当中,依然在背诵古代名篇。
店里的桌子上满是灰尘,已经盖满了几层,黑桌子都添了有指头一样的厚度,而地面上确实光溜溜一片,看着应该不常有人光顾,所以也不用打扫。
而长木桌后的楼梯朝南,直通二楼,但也是布满蛛网,色迹斑斑。
……
“走吧师弟,这书生恐怕读书读痴了,脑子里除了圣贤书,哪还有别的东西。”
“嗯,听师兄的。”
吴楚最后看了一眼客栈,摇了摇头,心中希望客栈日后可以是另外一番景象,至少不要死气沉沉的。
……
“什么人!”
二人继续朝东走,却听到背后有一股浓厚的官腔在朝这边吼。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快说!”
吴楚并未继续前进,也没有扭头,也让伍士年跟自己一样,杵着不动。
“你俩赶紧说!不然我可叫人了!”声音越来越轻,距离越来越近,吴楚判断出对方离自己只有两步远后,突然一跃,有七尺多高,身体买空中一旋,双脚正好落在了那人的身后。
正当吴楚想要将此人击晕时,伍士年突然一拳直直地打在了这人的肚子上,只听见对方叫了一声后,便倒地不起。
“师兄,你………”
“怎么样?是不是正合你心意?”
“师兄,你那一拳几十年的功力,你也不怕把这人打死了。”
伍士年左手放在脖子初轻轻捏动,右手握紧拳头,发出了清脆的骨声。
“放心吧,我收了不少力。”
“这样便好,看他打扮应是城内巡捕,若是丢了性命,必然会引起不少风波。”
“行啦行啦,赶紧走吧!”
吴楚两人人慢慢走远,却没注意到,刚才那巡捕,偷偷抬头,左顾右盼,灰溜溜地跑走了,连刀都没来得及拿。
……
又走了百步之远,才发现了一家点着灯笼的客栈,但客栈外面,连门带墙,甚至门环都是黑色的,活生生的一头黑色猛兽蹲在那里。
“师弟,你有没有觉得这店不对劲?”
“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
“这哪有客栈将门涂为黑色,不仅不吉利,而且会吓走不少客人。”
吴楚将手指在墙上一抹,发现不仅沾了一指头黑色的颜料,还有几抹血迹混在其中。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莫非是黑店?”
“对,这黑色涂料,才涂不久,这墙上应该是前几日黑道火拼留下的血迹,这店家为了掩人耳目,又涂了一层。”
伍士年听后,吓得跑到了十几步,虽然自己听过黑店的名声,但从未亲自见过,如今有一家正宗的黑店立在自己面前,想着那些人肉包,手作椅,头为灯,股化柴的故事,恐惧便上心头。
吴楚见对方吓退了这么远,发笑对方武艺超群,却好生胆小鬼。虽然,自己也不曾进过黑店,但心中却认为都是道上胡说,将危险夸大了而已。
“师弟,快走吧!”伍士年靠在墙上招手,但吴楚并没有任何反应。
黑店自己只在书中和大人嘴中听闻,如今遇见一家真的,不好好细看一遍,怎么满足自己儿时的幻想。
吴楚小时候经常做的梦便是一人手持长剑,化作过客,点壶清酒,吃上几碟小菜,豪饮几杯后,举手投足间就将黑店一窝端起,随后救了不知多少流落儿女,事后不曾留下姓名来历,全身都没有任何血迹。
正所谓“长剑一杯酒”,这个少年梦,一直都未变过,吴楚自己又何尝不是当初那个一梦江湖的少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