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天色渐晚,但这风眠江流却丝毫没有消弱,女河匪让众人挑灯举火,自己也手持了一个火把对向江面。
“小姐,不要找了,这么急的水,估计早就漂走了。”阿五站在小姐身后,看着她已经趴在那一个多时辰了,有些心疼。
“这江上风不如岸上的暖,小姐,你在这也吹了不短的时间了,要注重身子,还是赶紧进屋,不然得了风伤,我们可担待不起。”
“许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辱,倘若老爷知道有人敢这么对您,哪怕那人死了,也得把他尸体拖回来,剁成肉泥,扔入这江中。”阿五吩咐手下把自己的貂裘拿来,披在了女河匪的身上,自己仍在劝小姐回屋。
女河匪双手在脖子处交叉,拉住了貂裘,将它裹紧了一点,却没有道谢阿五,依然望着江面。
“估计再有一个月就入冬了,风眠江到了结冰期,任何船只只能搁浅,咱也该准备回去了,若是拖久了,估计会麻烦许多。你这次偷偷跑出来,老爷已经很恼火了,若是不在入冬前赶回去,老爷一定会怒上加怒。”阿五说了那么多,但小姐依然没有理会自己,便做了辑,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去。
“爹那边,我会给他解释。”正当阿五快要走远时,女河匪转身说道。
“好的,小姐。”阿五听见了小姐的声音,也是赶忙应声。
女河匪用手摩挲这貂裘,身体披了不久就感觉到了暖意,但也注意到了,阿五臂膀上的伤痕与刀疤。
“谢谢你,五叔。”女河匪知道从小到大都是这个叫“阿五”的男人照顾自己,家中的事也是阿五照看,父亲在朝廷为官,打小便将自己的衣食住行交给阿五负责,自己整齐处理政务,反倒是阿五更像是自己的父亲。
看着这个比自己的父亲还要老一些的男人,这些年自己的任性,入山为寇,下江为匪,若不是有他的庇护,自己恐怕早已成了这孤魂骸骨,经历了这么多。心中对其早就萌发亲情和恩情,但感谢却很少说出口,不敢也不知如何对其表达自己的情感。
“小姐………”阿五惊讶于对方叫自己“五叔”。从小照看小姐,二十年间,岁月如梭,一点点的看着她长大。
眼前的小姐从当初只到自己膝盖,如今长得这般亭亭玉立,已经快超过自己,想起往日的事,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不敢再多看她一眼,转身便走,无言中仿佛已经说出了一切。
“五…………”女河匪也是心情紧张,刚准备开口的话,又停住了,这是第一次叫阿五为“五叔”,平日里自己“阿五”“阿五”的唤惯了,突然改口,竟然有些害羞。
看阿五进舱后,紧张的心也放下了,但又想着“吴楚”这两个字。今日他跳江逃离之际在自己耳边说的话,虽然带着丝丝戏谑,但始终如敲铜钟般,一直在脑中回荡。
“他说的是真的吗?”女河匪用手托着下巴,右手将头发慢慢绕指成圈,最后松开。
过了一会,女河匪将手中的火把插入水桶中熄灭,然后便转身回屋。
阿五一直在暗处看着女河匪,却没有留意自己流下的眼泪,待到泪水已经流进嘴中才反应过来,赶忙用手背擦了擦。
女河匪坐在木椅上,手指一直摸着花纹,双腿并拢着荡来荡去,心中想着今天在这屋中发生的事。
下午的一幕幕仿佛草蜢过丛,一直在自己眼前跳跃,挥之不去,自己也在好奇,明明只见了两次面,但始终忘不掉吴楚。
女河匪低头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然后不自觉的一笑,同时也好奇自己竟然因为吴楚这个人笑。
天空渐渐地入了夜,女河匪看着自己窗外消散的夕阳,觉得今日的事最美的一次,虽然离去的很快,但也在这天上璀璨过,明日应该也是如此。
甲板上,几个河匪围着木箱讨论着今天发生的事,几个木箱拼成了一个不小的木桌,上面摆放着各类野果,同时还有一坛坛美酒,但不少已经倒了,酒也慢慢的流到了甲板上。
众人虽然讨厌这个油腔滑调的少年,都称赞吴楚有如此胆量,但其年纪轻轻投江而且生死难料,纷纷惋惜。
众人酒后乱侃之下,已经快把吴楚描述成了少年大侠,更是给他安排了各种身世和奇遇,但都不知吴楚实际上是走投无路,情急之下狗急跳墙。
“你们说,小姐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个小子,让我们找了那么久。”河匪中有人表达了对自己家小姐行为的好奇。
“就是,平日里自家弟兄,掉入这江中,小姐都不闻不问,反而特别关心一个毛头小子。”几个河匪点头同意,并且碰杯而饮。
“裘老,您说小姐是不是喜欢上这小子了?”一群河匪看向坐在角落里的老人,一身白色长袍,脚穿黑布鞋,身上并无任何兵刃与饰品,衣服虽没有什么花纹,但与这一屋河匪打扮的人相比之下,气质倒有几分仙风道骨,同时也格格不入。
老人看众人的眼神都朝向自己这边,虽不想回答,但也不得不说。
“就是啊,裘老,您给说说。”众人都催着这个老人,作为这船上唯一的郎中,众人无不对齐恭恭敬敬。平日里,无论是眼炫、头晕,还是虫疾,骨伤。这郎中都能医治好,没有一次失手过。
老人略微思考一下,便脱口而出。
“小姐应该是在被挟持下,觉得自己的生死决定在那少年,慌恐之下导致气血两虚,所以才会他产生一丝莫名的情感,与其说是喜欢他,倒不如说是依赖他。”裘老顺了顺自己的胡须,不紧不慢地对眼前这群河匪说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这几年小姐也算得上走南闯北,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但始终都有人保护,并不算踏入江湖。这江湖中人听到老爷的大名,更是避让三分,不敢招惹小姐。小姐又未杀过一人,又怎么能叫江湖子女呢?”裘老边说边拿起一杯酒,边品边饮。
“裘老说的在理啊!”
“我和裘老想得一样。”
“我也是!”
“小姐今日定是被那小子吓着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奇怪。”
……
众人又纷纷讨论起了自己的看法,但都与裘老的说法并行不悖。
“裘老,此病叫什么?好生奇怪。”河匪中有人询问起裘老。
“我也不知,不如就叫赖恐病。”裘老也是第一次见过这种状态,也只能当即坐地起名。
众人纷纷拍手叫好,同时举杯碰盏,彼此如同莫逆之交。随着入夜,众人在这甲板上,躺在在这月色中,在这晚风里渐渐睡去。
船上挂着的几个灯笼如同萤火虫一般,虽然纸膜已经溃烂,但在这江水星辰之中,仍然灼灼而亮,四处青山也成了陪衬,这风景也别有一番韵味。
阿五看着甲板上熟睡的众人,自己刚才并未参与,心中始终放心不下小姐,便一直在远处守候。
“江湖?江湖………”阿五说罢,又起身饮了杯酒,在甲板上环绕检查一圈后,也靠在木箱上睡去。
以入深夜,江风如同快刀般,吹得窗户作响,屋外的众人也是纷纷挤在一起取暖。
女河匪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不知多久,却没有睡着,平日里这个时候自己早就入梦,但今天却始终不能安下心境。
“为何我会如此担心吴楚的安危?”
“今日他明明有辱于我,为何我却你念念不忘?”
…………
女河匪轻声的自言自语了几句,吴楚仿佛已经成了心头里的一块肉,已经割舍不去,就算自己想着赶紧忘掉,但这种想法之后,会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感,甚至会伴随着心痛。
“明日一定要把他找到。”
女河匪默默许了决心,随后便用被褥蒙住了头,将玉枕推向一边,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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