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新婚燕尔自不必说,楚香云在张居正的教导下,巩固修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戚继光自婚礼结束就回蓟门关去了,走之前不忘一直叮嘱楚香云好生照顾自己女儿戚英,楚香云都一一应允了。
一日清晨,京中似乎出了件大事,以至于张居正早早的就进宫里去了。
午时左右张居正被人抬着回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数位太医,手忙脚乱的簇拥着。
楚香云于侯院中听得前面吵闹,有些担心张居正,出了后院院落,到了张居正所在的中庭,来到张居正寝居门口,就见得人来来回回的进出,张严君在门口焦急的守着。
一见楚香云来,张严君似是早到救星般,上前问好道:“楚少爷。”
“张管家,师公是出了什么事吗?”
“回楚少爷的话,老爷今日在朝中晕倒了,现在太医正在里面施救呢。”
“师公晕倒了?”楚香云听张严君如此讲,心中顿时有些焦急,不过知道里面是太医在医治救驰,不敢造次耽误太医救人。
正巧此时,里面似乎安静了许多,一众太医收拾好东西,都悄声蹑脚的走出来了。张严君上前抱拳问道:“各位太医大人,我家老爷……”
为首的太医做了个收音禁声的动作,示意张严君小声说话,回道:“元辅大人已醒转,现在已安然睡下,你命这处人都小心安静些不要打扰,我去偏厅开个养气生神的帖子,你们按帖拿药煎药,切记让元辅大人好生休养,切勿打扰。”
“是是是,太医大人请!”张严君在前面引着这位太医前去开方,楚香云听太医所言,张居正情况似是有些好转,故也暂且安心下来,站在寝居门口守着。
张严君走了两步又回头来对楚香云说道:“劳楚少爷费心,让下人们小心谨慎一些,切记太医所言,不要打扰了老爷休养。”
“张管家放心,香云省的。”
不一会张严君就回来了,立守在张居正屋外。
楚香云开口问道:“张管家,药……”
“楚少爷不必担心,药我已命人去抓,抓好回来自然有人会煎好药送过来的。”
“张管家做事,果然十分妥帖用心,张管家可知今日师公是怎么了,怎么去了一趟宫里,回来就成这样了?”
张居正身体抱恙,楚香云知道的,但近来张居正精神状况一直尚好,故楚香云也未十分忧心,今日不想在宫中晕倒被送回来,着实有些担忧。
张严君回道:“回楚少爷的话,刚刚送太医们出府时,我向随行监察,要回宫复明的公公打听了一下,应该是有人要加害于我家老爷……”
“什么?有人要加害于我师公?”
“我也不知真假,但昨日晚些的事情,楚少爷可曾听说?”
“我自昨天起就没有出门,并不知道昨日晚些的事情。”
张严君解释道:“昨夜德胜门内,叫花子哄抢商铺,守城士兵去制止,交上手来,却是官兵被打死数人,叫花子逃之夭夭,只抓得两个。今晨老爷听到京城出了这档子事情,连忙就进宫面圣去了。
听那位公公说,朝中似乎说是因为老爷推行的税政政策有关,地方逼缴田税。”
楚香云问道:“地方逼缴田税难道没人管吗?”
“听说之间重新丈量土地的量弓有问题,那被抓的叫花子供述本家的土地本来只得一亩,却丈量出来近两亩,田没变大,田税加了近一倍。老家至万历八年起就时有洪涝,青黄不接的时节,被逼着纳税,遂背井离乡,逃到这京城来。”
“量弓有问题,这事可真切?师公可知其中详情?”
量弓,乃丈量土地专用之物,当时地主豪绅巧取豪夺,兼并土地无数,却隐瞒不报,导致国家税收锐减,百姓饥苦无田。张居正实施一鞭法,重新丈量土地,增加国税,分余田和无人认领田地给百姓耕种。实乃利于民生的大事。
当时清算出的少报瞒报土地无数,政绩斐然,张居正一时广受赞誉。
如今却曝出量弓有问题,这不正是说张居正弄虚作假,期满天下人吗?
张严君答道:“回楚少爷的话,量弓有误真假不敢说,但老爷定然不知其中的详情,故而听闻此事气晕在朝堂之中……”
楚香云又和张严君说了几句话,确定了张居正暂时无碍后,回到了后院之中。
后院已经摆上了午食,但一样未动,很明显在等楚香云回来,见楚香云进屋,戚英问道:“香云哥哥,我才听得前院安静一些,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师公在朝中晕倒了,太医救治之下才醒过来,现在正在休息。”
“张爷爷在朝中晕倒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听闻张居正晕倒,戚英不禁有些担心,急忙问道。
楚香云将张严君说的事情,又向戚英转述一遍。
“阿英你觉不觉得此事十分蹊跷。”
“怎么说香云哥哥?”
“师公因此事入朝,转眼就听闻此事与他有关,出问题的还是师公最在意的新法改革。师公为人刚正不阿,性格也有些急,加上身体抱恙,如此之说之事,不就像是针对师公而为吗?加上黑衣人安静了这么久,我怕……”
戚英接话道:“怕是黑衣人一伙又在捣鬼?”
“不错,此事事关师公安危清誉,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楚香云心中也有一口气,自出海始,师父,师姐现在又是师公,到底是姚宗背后的人是谁?为何对自己相关亲善的人频频出手,若不出手探查,日后出事的岂不会是更多身边之人?如此情况后果,香云实在不敢想。
“可徐前辈目前不在,香云哥哥你一个人,可千万要注意安全。”
徐玄生性散漫热爱自由,在张府住了一段时间后就有些不自在了,和张居正楚香云及戚英说想出去走走,然后在暗处查找黑衣人的线索,张居正久留不住,便答应了徐玄,还给了他锦衣卫密令,要求各地锦衣卫协助徐玄,便宜行事。
故此时时候,徐玄已不在京城之中。
楚香云答道:“阿英放心,我晓得的。”
与戚英交谈完毕楚香云就自偏门出了张府,第一个就是去查那些叫花子的身份,看看从叫花子身份这里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口。
楚香云记得张严君说的地点是德胜门,当即往德胜门方向而去。
到德胜门后,楚香云沿街逛着,找寻着路旁的叫花乞丐,正寻着,听到旁边茶棚里正在讨论叫花子哄抢商铺与官兵冲突的事情。
楚香云连忙驻足一旁,听茶棚里的人讨论此事。
“老李啊,你昨晚怎么能睡的那么死,这么大的动静听不到?”一个偏瘦的老者端着碗茶,问向旁边的短襟壮汉,那李姓壮汉答道:“老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猪肉摊不必你这小当铺悠闲,我寅时(凌晨四点)前就要起身去城外运新鲜宰杀的诸来,忙活一天不得完,自然早早就睡下了,辛苦一天自然睡得特别沉,我还是今早早起才知道这档子事呢。
这事可真可恨,早早就传到城外猪场那里,听说我们德胜门死了人,以为要封城出不去,把给我留的活猪卖给另个坊的凤来楼,你看我今天清闲的,完全没事可做。”
旁边一个士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手持一把折扇,装模作样的摇着,此时天气还未燥热起来,完全不需要带扇出行,这中年男子说道:“你说这城外乡下人可真是胆小,我们这里还没说出什么事呢,他哪里就怕的要死的样子。”
李姓壮汉答道:“谁说不是,今日出门也费了些时间,等我到那什么都没有了,你说这些叫花子真是可气可恨。去哪里不好,跑到京城来抢,着实找死。”
文士接着说道:“听说这事起因还是出在当朝首辅张居正张大人身上。”
“文秀才你又胡说什么,敢非议张大人,你可是不想好了?而且张大人为国为民,这些叫花子闹事,怎么可能关张大人什么事。”钱姓老者一脸不相信,摇头道。
“嘿,你们不信便不信罢,你们不读书,并不知道这些大事,士林学界早有文章传开,作者都是张居正的学生和同僚,其中就有说道张居正所做的那些坏事,虚报土地,胡乱丈量,这还只是其中一件呢。”文秀才摇了摇折扇,不屑的说道。
李姓壮汉又道:“我不管张不张大人的许多,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把这些闹事的叫花子抓起来,还我个安生的做生意环境就行。”
文秀才接道:“像是快了,听说城中剩余的叫花子都逃到城外的一座破庙里去了,官府已经得到了消息,现在说不定已经查到什么了。”
楚香云听到如此说,上前施礼问道:“小可冒犯,适才听阁下说那群闹事的人逃到了城外的破庙,阁下可知具体是在哪里?”
李姓壮汉一听,答道:“这谁不知道,出了城沿官道向南,第一个岔口就可以了,就在那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