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前日夜里,新首辅张四维的家中,来了一个不寻常的客人,张四维早就安排开了书房院中的下人和侍卫,静静的坐在书房正中央等着客人的到来。
这客人也没走正门进,自然也不会有人前来通报,突然书房门响起了敲门声,有人问道:“张大人在吗?”
虽然张四维已经等候多时,心中也早有准备,也是不禁被这敲门声吓了一大跳,他马上镇定下来,意识到了来人是谁,努力平静下语气,消除掉刚刚的心悸,开口回道:“思维早恭候尊主大驾多时,尊主请进。”
来人也不客套,待张四维回话后,连忙推开了张四维的书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黑色带有青铜纹饰的面具,搭配这夜色,也着实有些吓人。
张四维起身恭立,把书房的正座让了出来,说道:“尊主请!”
来人正是黑衣人一伙的领头尊主,尊主对于首辅的客气似乎习以为常一般,并不在意,就在正座上坐下了。
张四维拿起桌上未用的新杯,正欲给尊主倒杯茶:“尊主请尝尝我这茶,那是正宗的谷雨龙井,民间又叫雨前龙井,乃是尚好的春茶,乃是杭州府上供的御茶……”
尊主摆了摆手道:“不必如此,我来此并不是为了喝茶来的,我只是想问你,我们已助你登上首辅之位,你何是出手,让张居正这老贼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回尊主的话,我正欲与尊主禀报,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明天发难!”
“好,好,好。”尊主闻言,似是甚喜,连道了数声好,“那我就放心了,我也不多做叨扰,我去了,你自便。”说着起身就出门去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待得良久,张四维才长舒一口气,仿佛与这尊主打交道,实在是让他费神不少。
话头回道蓟门
朱珏说话吞吞吐吐的,引的戚继光不快,被戚继光训斥了一下,不敢再做隐瞒急忙说道:“今日早朝陕西御道史张四知突然发难,上书弹劾已故上柱国张居正大人,痛陈张大人十四项大罪。朝中百官纷纷响应,在新首辅张四维的倡导下,万岁同样了他们的提议,夺了上柱国的谥号,命人去湖北荆州,抄家去了……”
“什么?”一旁的楚香云一听,顿时有些着急,看向戚继光,说道:“岳丈大人……”
戚继光说道:“香云稍安勿躁,朱珏我且问你,这抄家诏令可下了?”
“回总兵,下官问了,诏书早朝时连忙就下了。”
“这……”
楚香云向戚继光拱手行礼道:“岳丈大人,师公待我恩重如山,生前曾托付我照顾好大伯等人安危,抄家此等严峻之事,我得连忙赶去荆州报信,以免大伯他们遭遇不测。”
“好,我给你调一批戚家亲兵,随你去荆州,以备不时之需。”
“香云多谢岳丈好意,此去荆州路途遥远,香云一人上路可日夜兼程,若是带着亲兵反而有可能赶不快。”
“那香云哥哥,我陪你前去。”
“不必了阿英,我这次前去只是为了报信,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阿英不必担心。若我回来的晚了,我自去山东登州找你。”
戚英知道楚香云主意打定,就不再多说“那香云哥哥,一人路上千万小心,我在登州母亲那等你。”
“好,还请岳丈给小婿一匹脚力好马,还有此去荆州的地图。”
戚继光等楚香云说完,对朱珏说:“去取我的玉骢狮子,还有命营兵绘好此去荆州地图,速去速回。”
“是。”朱珏领命退下不表。
戚继光复又端起碗筷,招呼楚香云道:“来吃饱饭,好赶路。”
此后数日,楚香云自蓟门出发,日夜兼程,风餐露宿。戚继光给的玉骢狮子马虽然脚程不是十分的快,但耐力却是十足,连日赶路下来,连楚香云都有些困乏难当,靠着内力雄浑,这才经得起这消耗,反观这玉骢狮子,只要停下吃料饮水,不一会又精神十足。
就算如此,楚香云也不忍心让玉骢狮子连日奔赶,一是怜惜马儿,二是要是真的半路跑伤了马儿,再要去寻新马,定要浪费不少时间,故而也是兼程数日,稍坐休息再动身赶路。
如此紧赶慢赶,终于在今日清晨,赶到了荆州。
刚一进进城就找人问路:“老丈,小可有礼了,敢问前首辅张居正张大人的宅院所在何处?”
被问话的老人答道:“你是去找张家人有什么事吗?张家被封有几日了,听说过两日就有京中侍郎来抄家来了。”
楚香云心中一惊,怎么消息传得如此之快,自己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没成想京中之人还未到,张府已经被封了。
这却也不怪楚香云,消息是比抄家的谕旨传的更快的,荆州父母官听到消息,不等京中来人,率先下令封了张府,不准人和钱粮之类转移,静等抄家,就是楚香云不吃不喝,日夜前行,先不说人和马是否受的了,那也未必来的及。
“多谢老丈提点,烦请指个方向,我只是前去看看罢了。”
“那好。”老人家给楚香云指清了方向,楚香云告谢之后,顺着老人家所指方向,往张府去了。
来到张府前,看着规模虽然不是特别大,但也颇具气派,十分违和的是大门上却已贴了封条,有几个官差模样的人站在门前看守巡视。
正在想着怎么样进入府中看看张敬修等人的情况,想着如何设法营救。正在思考之际,旁边有人喊道:“香云贤弟果然是你?!”
正想的入神的楚香云就此被打断思路,正诧异如何有人认得自己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庞大哥,是你?”一见来人,顿时有些欣喜,着实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欢喜情绪。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结识的本草门生庞鹿门。
当年庞鹿门随楚香云和夏玥一起去到蓟门,后楚香云去了辽东,夏玥被俘,后传闻身死。庞鹿门心中仰慕夏玥不敢开口,怕折辱了佳人,不想短短时日之后天人永隔,心中苦楚,别了戚继光,回到了湖北,继续随着师父完善医书《本草纲目》。
“庞大哥,多年不见,你怎么也在此处?”
“云贤弟难道忘了?我也是湖北之人。蕲州,荆州所隔也并不甚远,我师父拜访老友帮人治病,我随行到此的。”
“哦,原来是这样。”楚香云抬头看了一眼张府的大门,接着问道:“那庞大哥是怎么到了此处?”
庞鹿门也抬头看了一眼张府大门,说道:“我今日无事,想出门采买点所缺药材,想起张居正大人老家也在荆州,且今日听闻皇上下旨要抄了张大人的家,想着张大人生前一心为民,死后却落个抄家的下场,令人唏嘘,所以前来看看,不想遇到了云贤弟你。
云贤弟你……”
楚香云与庞鹿门乃是旧识,也知庞鹿门热心肠是个十足的好人,当下也不隐瞒,小声向庞鹿门说道:“不敢欺瞒庞大哥,张居正乃是香云的师公,师公生前托付过香云,要香云保师公子嗣的安全,楚香云此次前来是为报信,护卫我大伯张敬修他们的安全。
不想来迟一步,张府已然被封,故刚在想救人之策。”
庞鹿门听闻,知道楚香云这是极其信任自己,故没有隐瞒,皆和自己说了。心中感动,赶忙将楚香云拉离,口中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且去别处。”
说着拉着楚香云就走,离张府不远有条河,河边有一破旧凉亭,虽然破旧,视野却足够开阔,可以避免有人偷听。
“香云你刚才说想要设法救人?”
“不错,庞大哥课是有什么建议?”
庞鹿门道:“此次京中传来消息只是说抄家,并没有说要杀人,我觉得香云你不要过于焦急,若只是抄家,只要人没事尚可接受,若是贸然出手,就算救出来,家业也难保住,反而你师公家的子嗣从此就成了抗法不尊的逃犯,再没有回转的余地。”
“庞大哥你的意思是?”楚香云问道。
庞鹿门答道:“我的意思是,先静观其变,若真有必要之时,我们再动手不迟。
香云你觉得呢?”
楚香云沉吟了一会,说道:“庞大哥所言确实有理,那我先等京中之人来了以后再做打算,若是确实不伤及性命,那也作罢,只是可惜了大伯他们,偌大个家业,恐怕就此不保。
不过就像庞大哥说的,人没事就很好。”
庞鹿门见楚香云听取了自己的意见,没有鲁莽行事,心中甚慰,说道:“那你就近找个地方住下,我们等两天再看看。”
楚香云听了庞鹿门之言,跟着庞鹿门就在张府不远寻了个小店住下,静候京中来人之后的处置,楚香云也做好了打算,等入夜之后,悄悄进入张府内,看张敬修等是否平安,也问问张敬修是作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