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宁子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变的有点颓唐,先前的精气神全然没有了,颓然的靠在椅子上:“好了,到现在,连他都不在了……”
整个大厅安静了下来,大家陷入了沉默,久久没有声响。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有个小厮模样的下人从内堂穿了出来。喊了声,老爷,那个人醒了。
“干什么,没看见我现在有客人?”
“可那个人说……”小厮附耳上去小声的说了两句。
定宁子本有些不快,脸色却一变。站起身来“两位师侄稍待,师叔去去就回。”
夏玥和楚香云连忙起身拱手:“师叔请自便。”
楚香云和夏玥等了许久,不见定宁子出来,约莫有半个时辰。定宁子从内堂走了出来。站在正堂首位前,也不坐下,莫名问了一句:“香云贤侄来我这静怡园到底是所为何事?”
“前些时日我师兄莫剑来,周腾和徐清浊查到消息静怡园主人与师父有旧,当时他们并不知道师叔身份,只留下线索静怡园,所以我和玥儿师姐就赶到了杭州府静怡园这,可是几日也没打听到他们的踪迹,便先行上门,不成想师叔您就是静怡园主人。”
“哦,师侄不是为了‘无相’而来?”定宁子目光灼灼,看向楚香云。
定宁子一提无相,楚香云回忆起学习三象无痕功小成之时,师父教他无痕剑法的时候的场景,楚香云在崖边草地练习无痕功时,师父靖远带了一个黑檀锦盒,从中拿出了一把剑,剑身通体亮白,剑鞘上雕有古代异兽纹图。即便是在鞘而不发,那把剑冷冽的剑气,都有些透于剑鞘而出,几近欲伤人之势。
“香云你看,这把剑叫做无相,最早叫做无象,取意自‘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象之象是谓忽恍。’无相来历神奇,听说是取天外陨石中金铁制成这一剑一鞘,硬度远胜其他兵武,却灵巧异常,而不笨重。我们一派无痕功心法玄妙,心即万物,可演化各种刀剑招式,当先祖获取到这把无相剑的时候,无痕剑法才真正脱颖而出,自成一门武学。”
无相剑似是有灵,剑鞘中铮铮发出龙吟之声。
靖远子继续道:“无痕功入剑法,讲究急迅轻慢皆无痕无际。虽剑法大成,草木竹石皆可为剑,可不拘泥于剑之型器,但我派主修并非剑法,若是剑法未精,凡器俗剑用起来,难免着像,有迹可循。有辱无痕剑法之名,但无痕剑法配上无相,剑气激荡凌冽,剑法灵巧难循。杀伤力可强盛数倍不止。”
楚香云在一旁听靖远子这么一说,看向无相,眼睛一亮,喜欢的咧嘴笑了起来。“师父今日可是要传我无痕剑法?”
“为师今日是要传你无痕剑法没错,但在这之前,师父要你保证,我传你无痕剑法以后,除却你以后的亲传弟子,这剑法不可外泄。若他日我将无相传给你,你要保证守护好无相,切不能让它露出锋芒。”
楚香云听的云山雾绕“师父既然说,无相成就了无痕剑法,却为何要将无相传与我后,要我保证不让神兵出鞘,这岂不是让明珠蒙尘?”
“无相是成就了无痕功没错,我派核心要义是要致良知,我派之人欲保护天下苍生,而非屠戮天下人。无相不是一把能保护人的神兵,而是一把只知道杀戮的利器。”
靖远说着,握起了无相剑,将其抽出了寸许:“无相轻巧锋利,配合无痕剑法的时候,你会根本不知道何时停下,直到杀完最后一个人,我师在我年少时给我这把剑让我防身。我在一次与倭寇的对战中用了无相,只知道杀戮,没有保护好要保护好的人,心中有牵挂的人时用起无相还有些捉襟见肘,相互抵触。当她出事的时候,我杀红了眼,却感觉和无相相互呼应,行云流水。杀意弥漫了我的心胸,只想用无相快意的劈砍刺削下去。最后,我没保护住她,我……”
说到最后靖远的话变成了喃喃自语,楚香云都有些听不清了,师父偶尔会说起‘她’,香云不知道师父口中的‘她’是谁,也不多问,因为师父从来都不会说的。
“后来我用无相,虽只对倭寇出鞘,但无痕随我以后,出鞘必见血,未杀完最后一个人无相绝难停下。我师父获传无相后,鲜有机会用剑,并不知道无相的凶险,只是因为是柄难得的好剑,便赐予我防身。可是无相跟着我杀戮甚多,有违良知,后来便很少用它。我怕它误入奸人手中,徒染血腥,再起风云。你要答应为师,必不会再让无相出鞘。”
听靖远说完,楚香云看着无相的银白剑光似乎透着些许血色,隔着些距离,好像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整把刚刚还剑气盎然的剑,隐隐的在香云眼中变的妖异起来。
楚香云有点害怕,但在师父期许的眼光中,和平日里师父的致良知的教导下,楚香云鼓起了勇气,用力的点了点头,“师父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护好无相,不让它再掀波澜。”靖远子有些欣慰,笑了笑将无相回鞘后道:“好,为师这就教你无痕剑法。”
定宁子突然一提起无相,让楚香云有点奇怪。楚香云后来练习无痕剑法,无痕剑法大成的时候,师父靖远不在身旁,剑法延走经脉,气力运行丹田,剑招融会贯通之际,剑法运行居然引动了面前的无相剑震嗡鸣,相互呼应。楚香云不受控制般,拿起了无相剑,铮的一声,竟将无相剑拔出了一截,入手之感温良适宜,轻巧非凡。出鞘的部分剑身光华流转,剑气四散而出,周围的草木被硬生生削断了了一截,剑身极薄,却至刚不柔。楚香云握剑柄的手再一紧,就欲将整把剑拔出。
一身影鬼魅般到楚香云面前,急点楚香云左右肩天府两穴,楚香云手上气力一停,无相便被夺手而去,来人劲力一吐,楚香云有点承受不住,向后飞去。来人点穴夺剑击飞,一气呵成,楚香云都没看清来人的脸,就被打飞出去,摔的七荤八素的。
楚香云回转神来,便听到熟悉的声音。“看来我现在将无相托付给你,还有点为时尚早。等你在修习两年,沉稳些了再说吧。”来人正是靖远,楚香云回忆起刚才拔剑的情境,几乎被剑摄了心智。有点羞愧难当,头也不敢抬。
从那以后,师父靖远子就就将无相收了起来,后来楚香云再也没有见到无相剑,就连师父那天遇袭,在比武台上用的,也不是无相剑。
面对定宁子的问话,楚香云虽然迟疑,一拱手答道:“香云敢问师叔,什么叫不是为无相而来?”
“好那我请你见一个人,你和他当面对质看看。”定宁子看向后堂,“莫师侄,出来吧。”
后堂两个小厮扶着一个人出来,中间那人身材高大,由两个小厮扶着犹有些步履蹒跚,脸色苍白,似是受了伤。
楚香云和夏玥一看,被扶出来的人正是大师兄莫剑来,楚香云、夏玥和袁絮琰三人这几日久寻莫剑来等人不获,现在看到莫剑来,有些惊喜,看见他似乎受伤,齐声叫到:“大师兄!”两人正要去迎莫剑来,却被定宁子一拦“两位还是呆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莫剑来一看前厅两个人,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道:“你两个叛师奸贼!”
楚香云和夏玥二人被这当面一骂,心中疑思千转,迟虑万分:“大师兄?”
“你们两个奸贼,是不是以为我死了?”
“大师兄你这话从何说起?”楚香云疑惑间,想向莫剑来走去。
“小娃儿,我劝你莫再往前一步。”定宁子气势突然凶悍起来,后堂及前厅两侧,走出来不少家丁手里带着两头箍着铜环的齐眉木棍,将楚香云二人团团围住。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了起来,领头的家丁一身劲服,除了木棒,腰上还别着雁翎刀。看着身形是习武之人,不是普通家丁。
“莫师侄莫慌,把你知道的都说一说。”
“是,三师叔。”莫剑来欲拱手行礼,却明显有所不便。
“你身上有伤,不必多礼,只说一说你知道的。”
“今年师父寿辰之时,这奸贼楚香云不服师父管教,伙同夏玥贱人。让夏玥贱人趁早些时间出海之际偷偷配制了迷药,在寿辰当天寿宴期间下到了师父酒水中,师父不防有奸人害他,早些时间便已喝的微醺,没有察觉到迷药。后由楚香云这奸贼送师父回去休息。这奸人蓄谋已久,趁师父往日对他爱护有加,不加提防,被他出手偷袭成重伤。当日大家由于师父寿宴开心,都喝的比较多,加之师父寝所距离我们房间较远,竟丝毫都没有察觉。”莫剑来说到伤心处,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