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重审之后,我是故意不去看你的。这段日子,我也想清楚了,哥,因为你承担下一切,使我能安然无恙地好好生活着。我很感激你,你相信我,我曾很努力地想要爱上你,用以后所有的时间来回报你对我所付出的,但是很抱歉,到了最后,我还是没喜欢上你。
我对你,只是一般的兄妹一般,其他什么都没了。遇见冷冽之后,他很照顾我,跟他相处下来,我才发现我跟他之间,才真正是爱情。尽管他现在有未婚妻,尽管他永远给不了我名分,但我已经离不开他了。对不起,哥,是我对不起你,不过好在你现在你已经没事了。只是,我不能和你去英国了,也不会和你结婚,以后……我们还是当兄妹吧。”凉念的眼眸直直望着封信,努力克制住自己,才将这一整段话悉数说出口。殊不知为了说这一席话,她紧握的指甲已经生生戳进了手掌之中。
对不起,因为别无选择。
冷冽既然能救封信出狱,他背后的势力,何尝是凉念所能估计的。
如今凉念能做的,只有先确保封信和林宛的安全,然后,等到冷冽厌倦自己的那一天。
“你在说谎,我是你哥,跟你相处了这么多年,我不可能看不出你刚刚是在骗我。”封信定定地说道,眼眸之中是隐忍的泪意。终于等到苦尽甘来的一天,原来面临的……便是她的离开吗?
若是如此,他宁可再坐上八年的牢狱,也不愿让她离开自己。
“我说的都是真的。”凉念微微低着头,良久,才叹息着说出这么一句。
“你知道我不会相信,你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吗?你忘了我跟你求婚的时候,你说了‘好’吗?虽然我在监狱里,但是你每星期都会来看我。我不相信、不相信你曾对我说过的一切,都是谎言,不相信你只是为了回报和感激,才想要跟我结婚。”封信上前,双手紧紧抓着凉念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道,“顾凉念,我告诉你,我不相信!你爱我,对吗?”
凉念怔怔地看着封信,眼眶之中蓄着的泪水终究还是没能克制住,瞬时从眼眶之中坠落,宛若飞溯流星,快得令人捉不住它的痕迹。
面上是满满的泪意,凉念不知该如何面对封信的质问,只能沉声落着泪。从小到大,她就从没在封信的眼皮子底下成功骗过他,原本以为这次可以,却没想到,到了最后一刻,自己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念念,你在骗我,对不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说,但是我相信,你始终是爱我的。”封信的右手倏地覆上凉念的面颊,为她温柔地拭去面上的泪痕,眼神之中是满满的宠溺,“要是你不爱我,为什么现在要哭呢?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你是爱我的。”
凉念僵直了身子站在原地,不知此时的自己该说些什么。自己的谎言,终究还是被封信识破了吗?
“她是我的女人。”冷冽不知何时站在凉念的身旁,拉开封信靠近的身体,将凉念紧紧搂进自己的怀里,向之宣告着自己的主权。
“你又是谁?凭什么来干涉我们之间得感情。”封信冷冷看着面前的冷冽,他认出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电视新闻上所放映的那个跟凉念亲密接触的男人。
“就凭我是她的男人,就凭我才是她想要跟的男人,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冷冽冷哼一声,神色淡漠地看着封信。
“凉念,告诉他,你爱的人是我!”封信的眼眸望向凉念,一字一句说道。
“好啊,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你哥死心,别再来纠缠你。”冷冽冷冷笑着,俯身对着凉念的那一刻,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轻轻说着,“我能把他弄出来,也能把他弄进去,你最好想好怎么说!”
凉念的眼眸惊惶看着冷冽,眼底闪过一丝的慌乱和无措,只是如今的她,根本无从选择,只能听凭冷冽的意思行事。
事到如今,无论是封信、还是林宛和张妈,他们的一切都被掌控在冷冽的手上。
这个冷漠至极的男人。
亦是到了如今,凉念才真正看清,曾经他宛若孩童般的动作只是他佯装的假象,冷漠、彻骨的冷漠,才是这个男人最深刻的精髓。
他渴望的只有权力和占有,至于其他,在他眼里不过是蝼蚁般无足轻重之物。
“哥,我爱的人……”凉念渐渐止住自己的哭泣声,抬眸与封信的眼眸对视,她感觉到他眼底的期冀,只是这一次,对不起,“是冷冽,不是你。”
封信难以置信地看着凉念,即使亲耳听到,还是不愿相信他将之捧在心上的女子,竟然选择了另一个男人。
这一年多的牢狱之灾,不单只是自由的限制,更甚之,是对他精神上的禁锢。每日每夜重复着同样的事,心心念念盼的不过是每周星期日,自己能看到她。
黑暗、无助、孤独、甚至生命之险,这一年多来,只有冰冷的铁窗与他相伴,若不是因为心中怀着八年后出去跟她结婚的愿望,好几次,他都几乎要撑不下去了。
自负骄傲的他,被限制在监狱之中,将他与生俱来的骄傲生生踩压在地板上;而如今,是凉念亲自将他的一颗真心,无情地践踏。
她是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如今,却这么残忍地伤害他。
她说,想要跟他结婚不过是为了他八年牢狱之灾的恩情;
她说,她根本就没爱过他;
她说,她爱的人是冷冽;
她说,以后请不要再去纠缠她,她只想要跟冷冽好好地在一起;
……
凉念每说一句,就像是在封信的心脏上生生插上一刀。原本以为团聚的日子,她却将他伤得遍体鳞伤。
“顾凉念,我的所有感情都给了你,是全部啊……”封信的眼眸直直看着凉念,字句如沥血般沉重,“为什么,你就能对我这么狠!”
是全部的感情,毫无保留。
最后,却被她如此轻贱。
呵,封信,枉费你自负一世,最后才发现,不过是一个人的笑谈而已。
看着冷冽拥着凉念一步步离去的身影,封信始终站在原地,期望她能转过头看他一眼。
“顾凉念,只要你转身,我就原谅你。”封信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一字一句说道。
只是到了最后,他看着凉念在冷冽的相拥下坐上了车子,冷冽开着车绝尘而去,还是没能等到凉念的一个回眸。
顾凉念,这是最后一次,我等你。以后,再不会有了,再不会有了……
封信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封展林死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他被诬陷入狱的时候,他面对这铁窗日复一日地等待星期日来临的时候,都从没感觉到像此刻这般的失神,宛若身体的灵魂被生生抽离,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
他将自己全部的感情都倾注在了名为“顾凉念”的女人身上,直到最后,才明白有一种感情叫做时过境迁、逾期不候。
只是短短一年的时间,她就爱上了身边的那个男人,即使做对方永远见不得光的女人也无怨无悔。
呵,封信,你还真是输得彻彻底底!
而此时跟随冷冽而去的凉念,坐在副驾驶座上,透过后视镜看着封信瘫软在地上的身影,随着车子的前行,封信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细小的点,直到再也看不清他的身影。
眼泪宛若断线的珍珠,不住地从眼眶一颗颗坠落,却依然抑制不住心上的痛楚。想要隐忍着痛意,却发现这份伤竟会那么痛,自己在狠狠伤害封信的同时,何尝不是伤了自己。
当她对着封信说她爱的人是冷冽时,她分明看到封信眼眸之中闪动的蓝色火焰,在那一瞬倏地熄灭,消失殆尽。
他们终究……还是回不去了吗?
他们终究……还是触不到对方的衣角。
情到深处,为何竟成了天涯陌路人。
明明彼此相爱,却又不得不彼此伤害。
凉念无声地哭泣着,此刻,只有眼泪陪着她,再无其他。
“你就那么爱他?”冷冽倏地踩了个急刹车,将车子停在了半路。
凉念感觉到他投射而来的那一道冰冷的视线,只是此刻的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爱或不爱,不都成了这样吗?”凉念淡淡地说着,说话间还是止不住的抽噎。
不管爱不爱,他们都再也回不去了。
“不准哭。”冷冷烦躁地看着凉念,粗暴地抹去她面上的泪痕。
他不想看着她为别的男人落泪。
她——只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女人!
“最后一次了。”凉念撇转了面颊,躲过冷冷粗暴擦拭着面上泪痕的手掌,“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会忘了他。”
忘了他,就像……从来就没相爱过一般。
她会努力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