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州有座清风山,三名大寇联合,在山上建了座聚义堂,一呼百应,整片州郡但凡有些势力的大寇,无不上山响应,各地匪寇聚集,汇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江湖势力,就连州郡官兵也束手无策,更有传闻,清风山为首大寇,是陵州大都尉的亲属,其中真假,自然也无法考证。
响马坡一带,大小匪寇势力共计有八股,人数都不算多,最大的一股,也不过四十余人,马匹更是稀缺,八股流寇摞在一起,也不过十几匹马,一些帮派的小首领都没有坐骑,更别提下面的小喽啰了。
这八股势力之中,实力最为强劲的,据说便是清风山在背后扶持,陈傅往日走镖路经响马坡时,与其交手几次,修为武艺俱在伯仲之间,一来二去,也混得个不错的交情,长盛镖局的镖队行经此地,其余寇首卖他面子,大多也不做刁难。
响马坡不像其他山头,地势优渥,好似清风山上的大寇们,他们不止为寇,同时也立足于江湖,行劫道这等祸事时,也讲究个“道义”二字。
响马坡沿途,平日里过往商客并不多,所能捞到的油水,也着实有限,民间常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处贫瘠的山头,也同样出恶匪。
途径响马坡的,不论贫富,这儿的劫匪来者不拒,绝不似话本里描述的,劫富济贫,义薄云天的形象,人一旦连自身的欲望都满足不了,道义什么的,自然就只能先往一边靠了。
夜色渐深,林中偶有虫兽鸣叫声传来,长盛镖局的众人大多已沉沉睡去,两人围绕营帐旁放哨,陈傅则靠坐在辎重车旁,闭目养神,半睡半醒着。
不多时,从帐中走出两人,同正在值守的二人言语一二,双方交接完成,便换了人来值守。
“陈镖头,你进帐去休息一会吧”
其中一人走至辎重车旁,叫醒了闭目养神的陈傅,从入夜开始,他就一直守在辎重车旁,不曾离开半步。
“陈镖头,歇会吧,明日还要赶路,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陈傅仰头看了眼夜空,月亮斜斜西沉,约莫已过了子时。
赶了一天的路,再加之前半夜一直不曾入眠,这会儿身体确实感到有些乏累,精神状况也明显下跌。
陈傅起身舒展了下筋骨,浑身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长时间靠着辎重车,不曾改变过姿势的身体得到了些舒缓。
“那这儿就交给你们了,多留心些”
两人应承一声,陈傅便搁置了手中棍棒,弯腰入了营帐内。
“咕”
林中响起一声鸟叫,值守的二人放眼望去,一只小小的身影从已不太茂密的树冠中,扑腾着飞了出来。
一只飞鸟,倒也没什么。
那只鸟儿拍打着翅膀,飞向高空,紧接着,鸣叫声四起。
一大群影子从林中飞起,一时间,黑影四散,飞鸟惊起。四周嘈杂声渐起,夹杂着马蹄声,如同潮水般一同袭来。
陈傅入帐刚躺下身,眼睛还没合上,就立马从地铺上弹起,一个箭步冲出营帐。
四周火光已逐渐清晰,人影攒动,包围过来,一眼望去,估算不下四十人。
“戒备!”
陈傅大喝一声,营地众人立马惊醒,慌忙去取各自的兵器,陈傅一马当先,一把抓过长棍,走至了队伍最前方。
“是山匪”有人喊到。
陈傅脸色阴沉,他的走镖经验在这帮人中最为丰富,一眼便看出来犯势力有些不寻常。
“只怕更麻烦,可能是一股马匪”
四周匪寇高举着火把靠近,将这片区域照亮,为首一人体型骇人,满脸横肉,长相狰狞,一身肥膘堆积,体重起码得有常人三倍之重,也亏的他胯下坐骑乃是一头低级的踏山熊,若是寻常马匹,只怕要被他那满身肥肉当场压死。
除了首领骑坐有一头低级灵兽,其余还有寻常骊马、骠马二十几匹,这样一股势力,此前在响马坡一带,倒是从未听说过。
陈傅阔步上前,抱拳朗声道:
“在下长盛镖局陈傅,不知诸位好汉深夜来访,有何指教?”
跨坐在踏山熊背上的狰狞大汉还未出声,围着的一众人马都已哈哈大笑起来。
一名骑在马背上的持刀男人嘲笑道:
“好汉?哈哈哈,说的好,咱就是来劫镖的好汉,弟兄们,咱这回可做了次好汉了啊”
语音一落,又引来满场大笑,单从气势来说,这帮人马比之响马坡任何一股匪帮都要老道,兵器枪械也更加齐全。
万行双拳握的嘎吱作响,这帮劫匪无疑丝毫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当下一步就要踏出。
陈傅不动声色,轻轻拦下了做势前冲的万行,依旧面不改色,不卑不亢的朗声说道:
“我与响马坡吕大当家的是旧识,银钱我等已备好,还望诸位赏个脸面,权当陈某与诸位好汉结交一番”
狰狞大汉抬手,顺着胯下踏山熊毛发的纹理方向,轻轻抚摸着这头体型和大象一般庞大的黑熊的头颅。
“吕刀疤我倒是认识,可你说说,我凭什么要卖他这个面子?”
那大汉开口,声线极为低沉,夹带着浓厚的鼻音,每一个字都满含狠戾,匪气十足。
陈傅脸色铁青,这股突然冒出的流寇,他此前竟是毫无耳闻,对于对方底细也丝毫不知,单从对方此刻展露出来的实力来看,只怕足以横扫整个响马坡的大小势力。
“银钱我收下了,车上的货我也要收下”
狰狞大汉眸中寒光闪烁,杀机毕露,他伸出右手做了一个抓取的手势。
“我全都要!”
一声落下,场面直接杀机迸发,四周人马直接向着中央冲杀过来。
长盛镖局的众人毫不退让,一些老家伙更是直接握紧手中兵器,奋勇直冲,同匪寇杀成了一团,他们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走镖说到底,做的就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买卖,若是贪生怕死,怯懦软弱,他们早就死在了走镖路上。
两方交战,一旦动起手来,就是拼个你死我活,双方交战才没一会,便已倒下了几具尸体,长盛镖局这边一名才二十出头的新镖师在贼寇的刀光下,已是身首异处,劫匪那边也折损了三四人。
万行红了眼睛,目眦欲裂,以前他从未走过镖,对于走镖途中的一些事情,大多也都只是听镖局中老前辈口述,哪里真正见过血光,眼下亲眼瞧见一名刚进镖局不久,还跟他打过不少交道的年轻人横死当场,直接就失去了理智,抽出腰间长剑就要冲阵厮杀。
陈傅一棍挑翻一名持刀砍来的匪寇,冲着万行大喊道:
“保护辎重车!”
万行自幼学剑,对于剑道修行小有所得,一剑探出,避开周遭的斧兵,一击得手,当场刺死了一名匪寇。
陈傅手中棍棒拼命挥舞,硬生生打出一条通道,来到万行身旁,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怒喝道:
“我让你回去,守好辎重车!”
万行双眼通红,满脸泪水混合着鲜血,神智不清的喊叫着:
“让我报仇,让我报仇!”
陈傅拎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提起来,额前青筋条条绽现,几近咆哮的冲他喊到:
“你有对敌经验吗?你在这里只会添乱,我让你回去守好辎重车,滚回去!”
话音一落,就一把将万行扔出了战区,万行狼狈的逃回辎重车旁,抬起袖子胡乱的抹掉脸上的血浆,双手握紧了剑柄,身体微伏的守在辎重车一侧,看着眼前混乱的厮杀。
地面枯黄的杂草被鲜血染红,双方厮杀一通,匪寇那边死了十几个人,长盛镖局这边也丢掉了三条人命。
狰狞大汉坐在黑熊背上,面不改色,身侧还有三人骑坐在马背上不曾动过身,显然刚才冲杀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喽啰,劫道厮杀时,向来当作炮灰指使。
陈傅面朝匪寇,向着身后喊到:
“三位,别再双手抱怀了,出手相助一二吧”
一直旁观不曾出手的三人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他们收了酬劳,答应在镖队遇险,万不得已时出手相助脱困,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眼下他们本就有义务出手相助。
陈傅死死的盯住坐在黑熊背上的狰狞大汉,还有他身旁的三人,只有解决了这四人,他们才能真正脱困,身后三人都是镖局花了大价钱请来押镖的,至于那名苏姓年轻人,分文未取,而眼下又恰好只有他不在营地。
陈傅回过头看了眼守在辎重车旁,已是面色呆滞的万行,若是待会身后三人不敌,今夜他便是拼死,也定要护着万行平安回到镖局!
(注:骊,黑色的马
骠,黄色的马
紧赶慢赶,总算在0点前把这章码好了,这两天有些事情,实在没什么时间,来晚了,还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