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头,昨日还稍微凉快一些,而今天竟然连一丝风都没有。
一大早李成权就独自奔赴山下台阶口准备上山了,蜀山剑宫的入门选拔不得有人陪同,不论你在山下有多么显赫的身份,上了山,一切都得靠自己。
黎叔晨起,吃了早饭之后便离去了,走之前还给他留了话,钱他已经全部带走了,今日上山,若是没有成功拜入蜀山,就自己想办法回去吧,李成权想着,一分盘缠都没有,难道是要他一路乞讨回去不成?这光景好生凄凉,真是一点后路都不给他留啊。
蜀山剑宫入门考核的第一项,对于大多前来参加选拔的人,便是一道难题,而如今这道难题也正摆在李成权的面前。
从昨天晚上开始,这座山上的一些法阵就开始运转了起来,这些阵纹会对人的修为产生绝对压制,无论在山下有多久的修行年岁,踏上石阶的那一刻,大家都是一样的凡人,而登山并无捷径,只能靠肉体力量硬爬。
李成权抬头看了看火辣辣的太阳,他从山脚下出发的时候,一轮旭日才从东方初升,而现在都已日上三竿了,头顶上的石阶依然望不到尽头,仿佛无穷无尽。
“让人爬阶梯,这算什么什么鬼考核?山上的人都是有病吗?”
李成权骂了一声,本来爬山就有些难为他,偏不巧,今天的太阳还十分毒辣,大有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意思,恨不得把这群爬山的人给活活晒死。
汗水渗透了他的衣衫,他环顾四周,爬山的人数已经明显比刚山时少上了些许,看来这第一轮考核就有些人撑不住了。
蜀山剑宫的具体考核内容,没人知道,但每一届的首轮,却一定是这“登阶”,这一轮主要考核的就是毅力二字,一些半途而废的人中也不乏体格壮硕人士,而登阶成功的人中,体魄寻常的人也不在少数,修行并不是普通人想的那般简单,习得一部上乘功法,然后便可呼风唤雨,斩妖除魔。这一路上的艰辛,比之眼下的登阶,却要难上千倍万倍,毅力欠缺者,很难修出像样的门道来。修道,修的是天地大道,亦是跳脱天道,他们这些人,本就是做的与天斗的买卖,自然不会轻松。
李成权起初还便爬边骂着,以此来宣泄心中的不快,到了后来,连一句话也不再说,只是默默的如同一只木偶人般抬脚,再落脚,眼下,能节省一些体力是一些,更别提话多会导致那口干舌燥的后果了。
期间,不少苦撑着的男女晕厥,一倒头,就要栽倒顺着石阶滚落下去,每当这时,便有人脚点轻波,衣诀飘然而至,轻揽那些身影,送至山下。
李成权盯着那些身形轻盈的蜀山弟子,心里直骂娘,为什么这些人丝毫不受影响,而他们这些登山的人,受到阵纹的压制,竟是连半分灵气都调动不得,虽说他打小懒散,不肯花功夫在修行这件事上,功夫也只习得一些花架子,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是江湖上最低阶的修士,他也比常人来的厉害些。
隔着不到几步的距离,李成权瞧见一人手中持有一道符祿,瞧着有着眼熟,当下有些震惊,悄悄靠近那人,尽量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他会花钱买那目前还不知用处的作弊物件,难道别人就不会买了?只是他没想到,便是蜀山剑宫考核监管这般松散,竟有人敢将这作弊的证物光明正大的持在手上,莫不是生怕别人抓不到他?
“老兄”李成权贴近后,压低声音轻喊了一声,那人侧过头,看着他,不明所以,显然是没想到,登山途中还会有人来找他搭话。
“你这东西,敢这么拿在手上?”
那人听完李成权的问题,神色转为疑惑,似是思虑了片刻,笑着回道:
“这不是什么打紧的东西,不碍事”
这下子轮到李成权疑惑了,他又小声问道:
“从一个灰袍子那拿的?”
“对,在山下”
“那灰袍子卖你多少钱?”
“啊?”那人诧异的啊了一声,眼睛眨巴眨巴,好一会才又回到“山下领的,约莫值不了几个钱吧,但毕竟是蜀山的符箓……”
“领的!?”李成权差点叫出声。
“莫非兄台你没有领到?”
李成权心里五味杂陈,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这事办的,实在有些丢人,只能讪讪道:
“领到了,自然是领到了......”
告别了那位兄弟,李成权只觉得人心险恶,五十两银子虽不多,可这不是显得他像个傻子吗?白给的东西,他竟花了钱,还偷偷摸摸不敢见光,日后若是寻到了那猥琐的灰袍子,不揍上他个几天几夜,都出不了这口气。
又爬了一会,李成权忽觉有些尿意,看了看石阶两侧,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登阶了,一头钻进两边的密林,寻了一处僻静地方,解放身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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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觉昨日领了命,今日晨起,穿戴完毕便出了剑宫正门,向着山下走去。
走至白玉牌坊前,却挑了一条偏僻的小径下山去,那条青苔石阶他走了无数遍,日复一日,打从他五岁起,师傅便让他每日顺着石阶上下山,来回一趟,偶尔会从山下带些东西;到了八岁的时候,便加了一项,每日行下山后,从山脚石潭挑两桶水上山,不能依仗修为,全凭脚力。
今日下山,师傅只告诉他要接应一个叫李成权的人,年岁与他相仿,连样貌和性别他都不知道,不过听这名字,应当是个男孩。
这条小径杂草较少,顺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向下行去,透过一侧的树丛,依稀还能瞧见石阶上的人,眼下他正毫无头绪,不知该从何寻起,只得漫无目的的向着山下的方向走。
秦觉看了看头顶火辣辣的太阳,只怕今日参加考核的人,有些罪受了,他每日上下山,初时难些,倒也咬牙坚持了下来,到如今日子久了,也就不觉得那般费力了,只是这些登山的人,大多都是第一次,应该很痛苦吧。
行至一处草木稀疏,岩石裸露的空旷地带时,突然依稀看见了一个男孩的身影,秦觉有些好奇,这人一身衣着明显不是剑宫弟子,而今日上山的,只有前来参加的考核的人,这男孩此时不登阶,却来这偏僻无人处做甚?
秦觉稍稍靠近一点,这才看清,那男孩背对着他,丝毫没有察觉,火急火燎的撩开袍子,随机一道微黄的水柱便从两腿直接射了出来。
“那边的小孩!在干什么!”
秦觉一声怒喝,那男孩吓得浑身一哆嗦,那注细水长流犹如山泉的泉眼被堵住,戛然而止。
男孩慌忙拎上裤子,还没转过身来就已开始破口大骂:
“你他妈的有点素质没有!老子要是被你这一吓,落下了病根,你承担的起嘛?”
等到李成权转过身来定睛一看,发现来人是个和他年岁相仿的男孩,更是上下牙槽打架,恨的牙痒痒。
“哪来的倒霉孩子,爷出了问题,一定找你!”
秦觉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有些好笑,说道:
“山上就有茅厕,你在这解决什么?”
李成权嘴角微微抽搐,骂道:
“你他妈有病?山上那么远,想把人憋炸了?你们蜀山还有不能在荒郊野外方便的规矩?”
秦觉轻描淡写的回道:“没有”
李成权当场炸毛,气急败坏的脱下裤子,露出他的宝贝,怒骂道:
“小兔崽子,看我今天不尿你一身”
秦觉看着他,不慌不忙的吹了口气,一股怪风从他嘴里吹出,到头来,对面那男孩没有尿他一身,反到是溅的自己袍子到处都是。
李成权脸色就像吃了死耗子,焉了下来,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还一点办法都没有。
秦觉笑出了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李成权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
“我叫李成权,记住了,等我入了剑宫,一定找你打架!”
秦觉一惊,有些错愕,随后又笑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误打误撞,竟然找到了师傅的要他接应的人。
他抬手在腰间储物玉带上一抹,一套洁净的衣衫便出现在他手上,他走上前去递过衣衫,又取出一枚木牌。
“这身衣衫你且更换吧,还有这块符箓,师傅让我交给你的”
李成权被这突如其来的善意整的有些蒙圈,木讷的接过衣衫和木牌,那倒霉孩子临走之前打量了他一番,坏笑着说到,在山上等着他打架。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李成权换好衣衫,看着手中那块木牌,指不定又是那倒霉孩子使的什么坏心眼,见四下无人,他便稍稍的丢了那块木牌,返回青石台阶去了,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那块木牌躺在地上,光华一闪,又出现在了他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