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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金堤河

三伏天里,无法形容暑气给人们带来的难受劲儿,空气湿漉漉的,身上黏黏的,走到哪里让人都觉得不舒服。

学校里放了假,学生们终于等来了自由欢快的日子。

家家户户房檐下的小喇叭里村支书老古用纯正的豫北腔广播着最新的事儿。

天不亮,孙毓淑就做好了早饭。早饭很简单,就是高粱米面的窝窝。哲凡和春妮儿啃着红红的窝窝头,就着棉籽油和咸盐水做的“菜”吃得很香。

要去金堤寨看望姥爷去啦!

哲凡和春妮儿止不住一脸的高兴劲儿。

孙毓淑和商明禄一边儿着急忙慌的收拾东西,一边儿催促着兄妹二人别打闹赶紧吃饭。

从卫城到金堤寨大概要赶五、六十里的路程吧,一路上多是乡间颠簸弯曲的小土路,路窄的地方只能通过一辆自行车。昨晚上孙毓淑从张广清家里借来那辆大永久自行车,一家人骑着两辆自行车行走在乡间起伏不平的土路上,两旁起伏的庄稼擦身而过。经过村口道边的谷子地时,春妮儿和哲凡折了几个谷穗子,在车子上相互挠着痒痒。

太阳悄悄地爬上了地平线,露出了半张红脸蛋,一会儿便露出了整张脸庞,看去像是燃烧的炉膛,在天边映出一片的金黄;透过林子看去,一束束的光芒穿过树干的间隙,光影迷离,十分的美丽!

平原上的村庄星罗棋布,掩映在洋溢着无限生机的田野与浓密的树荫里。

汗水从孙毓淑头上的草帽里沿额头和两鬓流下来,滴在她弯弯的细长的眉毛上,继而浸湿了长长的睫毛,在阳光的照耀下睫毛上的汗水晶莹剔透。她顺手抓起围在脖子上的手巾擦了一把脸,红润的脸颊上洋溢着生活的青春气息!

商明禄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的确良半袖褂子,前心和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

“他娘,要不咱到前面小李庄的时候歇歇吧?”商明禄说道。

孙毓淑答道:“还是趁着天气不咋热赶紧走吧,到金堤寨还有二十多里路哩!”

春妮儿有些耐不住了,嚷嚷着坐车子坐得她腚疼,要下车子走着。

哲凡说道:“忍着,等到腚坐麻了就不疼了……”

一路上,一家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穿过小李庄又向前走了十几里路。接近中午的时候,孙毓淑看着前面道路旁现出的一座大村庄说:“春妮儿坐好了,到前面的河沿村咱歇一会儿再走。”春妮儿听了“河沿村”三个字顿时高兴了起来,因为从河沿村再往前走不远儿就到“金堤”了。

河沿村是山东地界上堤一带的村庄,农业灌溉水力资源丰富,百姓的生活较为富足,但遇到黄河大泛滥的年景儿,黄河分流到金堤河的水也会瞒过金堤,给这里的村民造成灾害。

河沿村是个很的大村子,村口道边的水渠里流淌着清凉的井水,灌溉着路边大片的菜地。

进了村子,道路两旁的房屋连成了片,不少人家已是炊烟袅袅,一派浓浓的乡村气息。

春妮儿和哥哥接过爹娘手里的自行车,将它们支在村里的老榕树下。老榕树枝叶蔓延开出了嫣红的花儿,一种青色的小虫子在粗大的树干上跳上跳下。春妮儿小心地用手捉起一只来玩儿,哲凡在一旁说:“春妮儿,别玩那个虫子,它的身上有臭味儿。”春妮听了把手里的小虫子放回到榕树上,再把手放到鼻子前一闻果然有一股子的怪味。春妮儿从自行车把上摘下水壶洗了手,又咕嘟咕嘟喝了一气儿,一家人就又匆匆地上路了。

远远地前面现出了一道高大的屏障,那就是金堤!来到堤下,仰望堤上,白杨参天,宛若一排威武雄壮的甲士,微风拂过,树叶一片刷啦啦的响声流过犹如波涛连绵……

春妮儿和哲凡兴奋地跳下自行车高喊着:“上大堤了!上大堤了!”兄妹二人一起向金堤上跑去。

“金堤”据说自小集村为起点向东绵延上百公里,它既是一座雄伟的防洪工事,又是一条人们日常行走的平坦而宽阔的交通要道,更具有浓厚的历史文化色彩。金堤的两旁栽着整齐的白杨,浓密的白杨树荫将堤上遮蔽得只能透过一丝丝的阳光,透过树干的缝隙大堤两旁的庄稼和村落尽收眼底,站在金堤上使生活在平原上的人们有了一种驻足山岳的感受。

没有了阳光的照射,坐在自行车上的春妮儿在绿茵成行的宽阔大道上沐浴着夏季的光影,心里快乐极了,竟然连饥饿也忘记了!她好像一下子想起了好多事情一样,不停地问这问那:“爹,这堤为啥叫金堤呢?金堤到底有多长啊?我每次来看姥爷都没走到金堤的头儿……”

商明禄笑着说:“妮儿,这个事儿你还得问你娘,你娘知道得比爹清楚。”

春妮儿哼了一声道:“爹还是教书先生呢,连这事儿都不知道!”

哲凡在商明禄的车子上用指头刮着脸对春妮儿说:“羞、羞、羞,怎么这点典故你都不知道!”

春妮儿也不示弱说:“你知道,那你就给我讲讲呗!一定是学校里的老师告诉你的吧,等我上了学一准儿比你知道得还要多呢。”

哲凡嬉笑着说:“小闺女,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嫁人儿,等你嫁了人再上学念书去吧!”

春妮儿大声嚷道:“我才不嫁人呢,我要上学!”

哲凡又说:“小蚊子你也不嫁吗?”

商明禄听了说道:“哲凡,不准欺负妹妹。”

哲凡在他爹身后做了个猴脸的样子,不再和春妮儿斗嘴,春妮儿也嘟起了嘴巴不说话。

孙毓淑摘下了头上的草帽挂在车把上,擦干头上的汗。自行车欢快地行驶在平坦的大堤上,兜起的风吹起她飘散开的头发。春妮儿忍不住说:“娘,你的头发真好看!”孙毓淑笑着说:“妮儿,你不是想知道金堤的故事吗?娘就给你讲讲……”

堤上五、六里路的光景在秦始皇跑马修金堤的故事中很快就过去了。春妮儿一家在一个坡道处下了堤坝,脚下是北河滩红红的泥土,这红红的沃土养育了这里祖祖辈辈的庄稼人。孙毓淑的娘家金堤寨就坐落在金堤河的北河滩上。金堤寨并不是个大村子,一百多户人家的村子看上去显得有些凌乱,春妮儿的姥爷家住在村子的南头,出门向南不远儿就是绵延流淌的金堤河。

日头高悬在头顶上,天已经过了响午了,有的人家早已吃罢了午饭。孙毓淑和相遇的村里人相互打着招呼,问了安好,一会儿的功夫便来到了自家门口。春妮儿和哲凡猴急地跳下车子,就直扑向姥爷家的院门儿,她(他)们连声喊着:“姥爷,姥爷……”院门是虚掩着的,哐啷一声门开了,俩人已是冲进院子里去了。

孙正国早就不教书了,由于是一个人的日子,吃饭有时候便没了早晚。此时,他正在灶房里准备做晌午饭,听到院门的响动和院子里孩子的喊声,急忙起身出了灶房;一看,是女儿一家来了,他激动地扔了手里攥着的柴火,喊着:“春妮儿,哲凡……”他奔过去一手把春妮儿抱起来,一手又拉住哲凡,望着女儿女婿一时到说不出话来了。

商明禄见了,忙对春妮儿说道:“春妮儿,你都是大闺女了别让姥爷抱着,快下来。”

春妮儿撒娇道:“俺想姥爷啦,就让姥爷抱着!”

孙正国一脸的皱纹儿都乐开了花,连声道:“姥爷抱着,姥爷抱着,姥爷可想俺妮儿啦……”

孙正国家里的院子不大,房屋的布局和这里其他人家没有什么两样。三间起脊的堂屋,屋顶使的是大瓦,土坯墙是用白灰抹了面的,显得很是干净。靠西墙是一间土坯垒砌的平顶灶房,房顶上覆盖着油毡用来防水。院墙也是土坯垒砌的,有的地方被雨水冲刷得很厉害,又补了泥上去的。院子没有门楼,两扇木门的下端也因为磕碰腐蚀与门槛有了很大的间隙。

一家人进了堂屋,屋子自中堂向两侧各有一个开间,中堂的山墙上贴着***主席下安源的画像,地上一张方桌,几个木凳子,很是简单。东间是孙毓淑住着的,她自小就生活在这间房子里,出嫁后房间里的东西也基本没有动过,有一个装了穿衣镜的单开门大衣柜;床头边是一个红油漆的梳妆柜,柜子上面搁着个小圆镜子,还有一本《青松岭》的连环画册;一张普通的木质大床是近几年才更换了的,为的是一家子回来住的方便,挨着床的墙面用一块儿蓝格子布贴着;地面是红砖铺出来的。整个房间干净齐整,里面的摆设和以前是一样的。孙毓淑看着这再熟悉不过的一切,一种很复杂的心情油然升起,她已是大半年儿没有回来了,父亲又老了许多,背也有些驼了,头发几乎全白了……

这次回来,孙毓淑发现家里变化最大的就是在墙角处多了一只白色的小山羊。她知道,爹是喜欢安静的,不喜欢饲养家畜,如今却养起羊来啦,看来爹是老啦,心里寂寞啦。想到这里,孙毓淑一边往灶火里添柴火一边不由得心里难过起来……

隔壁的赵婶听到孙毓淑一家子回来了,高兴地送过来几个自家腌制的咸鸭蛋,说是让孩子们尝尝新鲜。

孙正国赶紧招呼赵婶儿到屋里去坐,赵婶说道:“不用了,不用招呼我,你忙你哩去吧,我在院子里随便和闺女说几句话。”

孙毓淑听了从灶房里出来说道:“到屋里坐会儿吧婶子。”

赵婶儿说道:“不坐啦闺女,恁这一家子自正月里到现在都有半年没回来了,街坊邻居都怪想你哩。”

孙毓淑答道:“可不,都大半年没来看俺爹啦,平日里全仗婶子一家照顾俺爹,真不知道该咋谢你们哩!这不,天一亮就着急忙慌地赶路,到中午头上才到家,也没顾上去看婶子,倒麻烦婶子过来。”

赵婶说道:“隔墙邻居,一迈腿倒过这院里啦,有啥麻烦哩。”

二人又说了几句赵婶儿回家去了。

吃饭的时候,孙毓淑看着满头白发的父亲,他额头上那一条条的皱纹里面似乎深藏着生活的艰辛和精神上的某种忧思。

春妮儿和哲凡早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叫了,二人贪婪地吸着鸭蛋里渗出来的橘红色的蛋油,孙正国老汉以一副欣赏地表情看着外孙和外孙女贪吃的样子。

“这腌鸭蛋好吃吧!”孙正国手里攥着半个黄豆面卷子说。

孙毓淑在一旁看了老人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心里埋怨自己太长时间没回来看爹,爹是多么盼望能有孩子在身边相伴啊!

一家人边吃边说,有着说不完的话儿,等吃完了中午饭已是到了下午的光景。

孙毓淑回到自己的房里,透过窗户看到爹在院子里和两个孩子亲热的样子,想起自己像春妮儿一般大时和爹度过的时光,不由得泪花迷蒙了眼前的一切……

商明禄虽然不善于表达个人的情感,但是深知妻子内心的痛楚。他劝说道:“她娘,别难过,这回回来咱在这儿多住些日子,我学校里放假,回去也没啥事情,咱在这儿多陪陪爹……”

孩子们的到来让这个平日里冷清的小院一下子充满了生气儿,孙正国内心的孤独也随着孩子们的叽叽喳喳飘到了九霄云外,此时的孙老汉看上去像是年轻了几岁的样子,人也精神了许多。

春妮儿和哲凡在院子里嚷闹着,要姥爷带他们到金堤河边儿去玩,孙正国很高心地答应着。他走进堂屋的西间,这里存放着粮食囤子和一些杂物,他从一只大木箱子下面摸出来一个尼龙袋子,来到院子里,又让哲凡和春妮儿牵上墙角里的小山羊。小山羊不停地咩咩叫着。

老少三个人出了院门,沿着门前的一条小土路向金堤河走去。小土路的两旁也栽了不少的树,有杨树,有榆树,还有柳树,一路上浓浓的树荫遮蔽着行人,很是惬意。春妮儿和哲凡好奇地问姥爷手里的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孙正国神秘地笑着说:“等到了地方你们就知道了!”

春妮儿牵着小山羊,小山羊见到小路两旁青青的庄稼和透着清香的各种草,东一嘴西一嘴地吃个没完没了,哲凡在后面总是赶着它走。就这样,不多时就来到了金堤河边。

金堤河水面并不宽阔,但是水的颜色看上去却不是很清亮,河水荡漾拍打着河岸发出“啪哒、啪哒”的声响,站在岸边不觉得就给人带来了一丝凉意,这兴许也是人类对大自然力量的一种心理上的敬畏吧!

在河湾处的一棵枝叶繁茂的老树下爷孙三人停住了脚步,春妮儿把绳子绕在小山羊的脖子上,任由小山羊去找吃的去了。没有了约束的小山羊咩咩叫着撒着欢儿跑去了;它咩咩叫着,试探地去接近高粱地里的几只青色的山羊,不一会儿小山羊就和它们成了伙伴儿。

孙正国蹲在树下,放下手里的尼龙袋子,从里面倒出一团软乎乎的东西来,春妮儿和哲凡看了惊喜地叫道:“是渔网!姥爷要网鱼啦!”孙正国高兴地一边整理网子一边说:“妮儿,哲凡,你们有多久没吃咱金堤河的鱼啦?”春妮儿一边儿帮姥爷扯着渔网,一边回答说:“姥爷俺都有好几年没吃过鱼啦,都忘了鱼是啥味道了!”

打鱼是孙正国年轻时的爱好,在饥荒年里他领着孙毓淑靠打鱼来贴补生活,艰难地度过了不知多少个日子。孙正国沿着河岸找了个水湾儿下网,他下网的时候身子显得有些笨拙,待他下好了网子,又告诉春妮儿和哲凡怎样把网绳拴在岸边的一棵木桩子上,等做好了这一切,春妮儿和哲凡蹲在河岸上四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河面。看到这兄妹二人急切的样子,孙正国说道:“哲凡,春妮儿,到树下来玩,别老盯着水面看,小心眼晕。”

老树下,孙正国望着眼前的两个孩子,他的思绪禁不住回到一九四六年的那一天。这天,天到响午时他在这里下网子打鱼,在闪亮的日头下河对岸涌出来一伙人,邻近河岸,孙正国看清楚跑在前面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只见这个年轻的女人跑到河边稍微迟疑了一下就跳入了金堤河中。“嗵”地一声河水泛起了一股水花,女人沉入河底没了踪影,只听追赶她的那一伙子人里有个人说:“这娘们不识水性,这下肯定死了!”稍倾,这伙人就吵嚷着离去了。

孙正国见河对岸的那些人走了,急忙朝对岸那个女人跳下去的地方看了一眼,他知道人肯定冲到下游去了。想到这儿,他立即沿着河岸快速向下游跑去,他一边跑一边张望着河里,果然在不远处的一个河湾子里发现了那个跳河的女人,他急忙跳进河中将女人托上岸来,女人已经没有了呼吸,但孙正国凭着自己的感觉这个女人还没有死,他顾不得许多将女人肚子里的水挤出来,经过一阵子的折腾,这个女人竟然苏醒了过来。女人苏醒过来后,孙正国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只是哭,问她去哪里,她说没有去处,孙正国只好把她带回了家里,后来,这个女人就在孙正国的家里落了脚儿。女人见孙正国是个好人,就和他生活在了一起,有了孙毓淑不久,她又离开了孙正国。这个女人没有留下她的身世,只是说她叫凤儿。想到这些,已是满头白发的教书匠眼角湿润了,他不由得颤抖着手从贴身的布兜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照片儿默视着……

春妮儿站在河岸边儿张望着对岸,对岸的高粱随风摆来摆去,像密集的、数不清的高个子人群在舞蹈,她觉得美极了!她凝神儿看了好一会儿,回过头来叫姥爷看时,却见姥爷没有回应她,而是手里拿着张照片在出神地看着。春妮儿忍不住将扎着小辫子的脑袋凑过去看了一眼,她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孙正国说:“姥爷,这是俺娘的照片吧?俺娘啥时候照的照片儿呀,咋这么旧?”春妮儿的问话被不远处给小山羊喂草的哲凡听见了,他丢下手里的一把婆婆丁,跑过来趴在姥爷的背上歪着头去看照片,咦:“真的是娘的照片!”黑白的照片颜色已经发了黄,照片上的女人留着齐肩的短发,两道细眉,秀气的鼻子,圆圆的脸盘,特别是两只眼睛透着灵动却充满忧虑……

孙正国从照片中收回思绪,轻轻地把照片放回到贴身的衣兜里。他用一只手抚摸着春妮儿的头,一只手抓着哲凡从他肩上伸过来的手,脸上渐渐地露出笑容,风很快吹干了他眼角的湿润,迎着金堤河对岸吹来的气息孙正国站起身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去……

春妮儿拽着孙正国的手轻声的问道:“姥爷…姥爷你是不想俺娘了,俺看你刚才都难过了。”

孙正国用手抚摸着春妮儿的头说:“嗯…嗯姥爷呀是想你娘啦,可是姥爷更想俺的小春妮儿和哲凡,这一想啊,心里就难过啦。”

春妮儿说:“俺也可想姥爷啦,俺娘前些时候总说带俺来看姥爷,也没能来,可是俺娘心里一直惦记姥爷呢,睡觉总睡不踏实,夜里老做梦哩。”

孙正国听了春妮儿的话,刚有些放下的心事又涌向了心头。他知道女儿的心事,自从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凤儿回来后,孙正国发现女儿有了自己的一些心事,直到现在,女儿的心里也一直背负着这个她既想知道又不愿知道的秘密,街坊邻居们也都回避着这个话题,替这个善良的家庭保守着那个秘密,生怕伤害到这个家庭的每一个人。

孙正国的目光盯着眼前浑浊而充满力量的金堤河水沉默着。

一群鹅鸭在金堤河里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鹅,通体是白色的,长着黄黄的扁扁的长嘴;鸭子看上去灰了吧唧的,是杂色的,扁扁的嘴巴不停地呱呱叫着;它们用翅膀拍打着河水,一会儿钻入水中,一会儿钻出水面,扑啦着翅膀,抖着羽毛上的水,甩动着嘴巴,像是吞进了小鱼小虾这些美食。

小山羊跑过来,蠕动着嘴,不时地咩咩叫两声,又用嘴拱拱主人的手臂,听到树林子里同伴的叫声,又颠颠地钻进树林子里去了。

春妮儿和哲凡这会儿正坐在岸边儿聚精会神地盯着湾子里下鱼网的地方。

孙正国漫步走过来,蹲在春妮儿和哲凡的身后,他轻声地问道:“咱们中午饭吃的赵婶给的咸鸭蛋好吃不?”春妮儿和哲凡都说,好吃,可香啦!

孙正国指着河里面鹅鸭说道:“那些个鸭蛋就是咱这金堤河里的鸭子产的,可有营养哩!咱金堤寨养鸭养鹅的人家都是这样放养着的,它们从河水开冻到封冻就在这河里找吃食儿……”他又指着河对岸的村庄说:“宋庄的鹅和鸭子也是在金堤河里面放养着的,它们吃饱喝足了就结着队自己回到村子里去。”然后又自言自语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方水土养着一方人那……”

哲凡听了姥爷的话,顺嘴问道:“姥爷,咱们靠着金堤河都能吃上什么呀?”

在哲凡的记忆中,前几年为了躲避金堤河的洪水,姥爷把粮食送到了卫城,并在那里住了好些日子,一直到洪水退了,姥爷才回到了金堤寨。所以,哲凡不能理解靠着这么一条河,又能够给这里的人带来什么样的生活。

老教书匠听了外孙子的话,楞了一下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春妮儿接过话茬儿清脆地答道:“这还用问,能吃上咸鸭蛋呗!”

春妮儿的回答引得老人不由得哈哈笑起来。他笑着连声说:“对,对,对,春妮儿说的对,守着这金堤河能吃上咸鸭蛋!”

春妮儿看着姥爷开心笑了的样子,也跟着咯咯地笑起来……

正在这一老二少说笑的时候,从金堤寨来了一伙儿小子。走在前头的小伙子有十八九岁的样子,浓眉大眼,黑黑的脸膛儿,黑红的肌肤,光着脊梁,一件短袖褂子搭在肩上,显得很是健壮。他快步走到孙正国的跟前很是恭敬地说:“大爷,这大中午哩咋搁这地方儿呆着呀?”还没等孙正国回答,小伙子看了看坐在河边的春妮儿和哲凡,说道:“大爷,这是俺毓淑姐的两个孩子吧?都长咧恁高啦。这是春妮儿,这是哲凡……”

孙正国答应着:“对哩,对哩。”随后又对春妮儿和哲凡说道:“妮儿,小儿,叫三舅!”

在小伙子后面跟上来的那些个孩子,对孙正国叫什么的都有,有的叫孙老师,有的叫大爷,还有的叫爷爷……

孙正国对浓眉大眼的小伙子说:“三胜子,你又领着这些孩子来河里耍水啦,可要当心,别往深水里去……”

那个叫三胜子的小伙子连声答应着:“哎,哎,知道啦,大爷。这大热天的,没处凉快去,俺带着他们耍耍水。”

三胜子见孙正国在这里下了鱼网子,乐呵呵地说:“大爷,俺可有几年没见您下网子了。”

孙正国也乐了,说道:“这不是恁姐她(他)们回来了吗,逗孩子们玩儿。”

三胜子眉飞色舞对哲凡和春妮儿说道:“咱这金堤河可是条宝河,里面的鱼虾可是多得很哩。”接着他又说道:“走,哲凡,下河去,俺驮着你,准保儿你不沾水!”

哲凡听了三胜子的话脸上显出了好奇却不相信的神情。

三胜子看着哲凡说道:“咋的,小子,不信俺的话是不?走,跟俺耍去!”

哲凡和春妮儿本来对捉鱼的事情充满了期待,可是好久也没有见姥爷打上鱼来,正在无聊,听三胜子这么一说,哲凡就高兴地要跟着三胜子一伙人去河里耍水。

孙正国一听,赶紧的连声说道:“这可不中,这可不中……”

孩子的好奇心是无限的,面对新鲜事儿,既有些害怕,却又极想尝试,大多没有控制自己的能力。哲凡就是这样,听了三胜子的鼓动,心里痒痒的,根本不听姥爷的劝阻,就要三胜子驮着下河去耍水。

孙正国无奈,只好答应,对三胜子说道:“那就去回头湾里耍去吧,那儿水浅。”

从老槐树向下走不远有一个河湾子,金堤河在这里折了一个湾儿,河身向回转了一下,故此人们就叫它“回头湾儿”。湾子处的河道和上游相比宽了不少,河水在这里也放缓了脚步,显得平静多了,这里也正是当年孙正国救起他心爱的女人的地方。自从凤儿那年离开金堤寨以后,孙正国就很少在这里逗留,因为这里带给他一生太多的幸福和伤感。

此时,孙正国站在他当年救下凤儿的河湾子边,心头不由得又有些乱了……

“姥爷,姥爷,俺哥跟他们下河里去了!”

春妮儿的叫声把孙正国从杂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他的右手紧紧地抓着春妮儿的左手,生怕春妮儿从他的身旁离开似的。当他把已经变得有些模糊的眼神看向身边时,哲凡和三胜子他们已经下河去了。

孙正国不由得有些慌乱起来,他紧拽着春妮儿的手向河近前急走了几步,往河里张望着。

哲凡头一次下河,他既兴奋又紧张地喊着:“姥爷…春妮儿…”

春妮儿和孙正国顺着声音看去,在一群“水鸭子”里,哲凡正骑在三胜子的脖子上,两只手臂被三胜子用两手牢牢抓着,生怕哲凡倒仰过去似的。三胜子的上半截身子露在水面上,被水浸得油亮亮的,金堤河水看上去才到他的腰间。在三胜子的两边儿和后面儿跟着那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好像是一只大鸭子在领着一群小鸭子做凫水训练。

孙正国见是三胜子在河中驮着哲凡,才把刚才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他喊道:“三胜子,小心点儿!”又嘱咐哲凡说:“可搂紧了您三舅……”

哲凡这会儿到没了刚下水时的那份儿紧张,他骑在三胜子的脖子上觉得周围的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缓缓的、清清的河水从身边儿流过,远处的村庄隐映在翠绿的田野里,岸上一垄一垄齐整的庄稼,高低错落的树木,撒着欢的小山羊,金堤河里结对觅食的鸭、鹅,这些在他身边构成了一副巨大的乡野图画。他看到身边的小孩子们快乐地、不断地变换着游水的姿势;他感受到了三胜子两只厚实有力的手掌;他感受到了深沉的金堤河蕴含着的无尽力量,随着河水微微的一个荡漾,三胜子肩头上的肌肉就会紧绷一下,身子也会微微地飘动,这种情景和感受都是他从没经历过的……

春妮儿见哥哥在河里耍的高兴,禁不住心动了,说道:“姥爷,这金堤河才这么浅的水呀,才到三胜子舅的腰里深。”

孙正国笑着说:“傻闺女,咱这金堤河要是就这么深点水还能叫河,河中间深着哩,三胜子使的是踩水的本事!”

春妮儿听了姥爷的话,心里不免又有了些害怕,刚才想下水的念头此时有了些松动。

在湾子里游了几个来回,三胜子把哲凡送回到河岸上,一群小子也跟着从水里爬上岸来,他们几乎都是黑红的脸膛,胸脯子一起一伏的,一个个抖动着甩掉头上和身上的水。春妮儿凑过去,见哥哥高挽着裤腿,身上的衣服被水洇得一片儿一片儿的。

“哥,金堤河比咱村的寨海子里好玩吧?你害怕不?”春妮儿满是新奇地问道。

哲凡带着几分自信和骄傲的神情回答道:“怕啥哩,在咱村哥不是总和大顺子、小文子他们到寨海子里耍水吗?”“不过,咱村的寨海子可没法跟这金堤河比!”他停顿了一下又笑着说道。

听了哥哥的话,春妮儿像是得到了鼓励,刚才想下水的想法又从脑子里冒了出来,她对正在和姥爷说话的三胜子说:“三舅,俺也要你驮着到河里玩去,中不?”

三胜子用手挠着齐整的短发哈哈笑着说:“咋啦,看恁哥下河里耍你小妮儿家也动心了是不?”

孙正国听了赶忙对春妮儿说道:“不中,不中,女孩子可不能到河里去,有规矩!”

三胜子见了笑着说:“没啥,这金堤河没女人下去它也照样发洪水不是?以前那都是迷信说法,俺不信……”

其实,孙正国也不信那些女人不能下河的“封建老话儿”,解放后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女人们和男人一样,修堤筑坝,疏浚河道,样样能干,这是他亲眼见到的事实,正如***说的:“妇女能顶半边天哩!”今天,他那么说完全是处于对春妮儿的担心,可是,动了心的春妮儿,一心想要下河去玩儿,孙正国只好叮嘱再三眼瞅着三胜子驮起春妮儿下河去了。

三胜子照样使出踩水的本领,把春妮儿在金堤河里驮着来回走动,随在旁边儿的小子们调皮地扬起河水打在春妮儿的头上和身上,水珠顺着她的头发滴下来,她的脸上和身上凉凉的。开始,春妮儿的心里紧张得咚咚直跳,一会儿的功夫,这些就化成了她无限的快乐,她咯咯笑着,任由小子们拍打起的水花溅到自己的身上……

夕阳和金堤河两岸的一切交织在一起,缕缕阳光洒在金堤河两岸,河面上波光粼粼,岸边的人和物映在河水里,构成了一副流动的水彩画儿!看到这样好的风景,你是否也在想,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是否去留意了这一切呢?

三胜子带着那一群大大小小的小子们喧闹着离开了金堤河,回寨子的小路上树荫渐渐遮住了他们的背影。

孙正国带着哲凡和春妮儿从湾子里拉起了网子,这次竟然网到了几条斤把重的鲤子!网子里的鱼离开了水个个大张着嘴巴,并不停地用尾巴拍打着河岸。春妮儿试着去捉鱼的尾巴,鱼尾滑滑的,她捉了几次都没能捉住把鱼提起来。阳光下,金色脊背的鲤子通身光灿灿的是那么的诱人。

夜晚沐浴着从金堤河南岸吹来的风,金堤寨的夏夜显得比卫城凉爽了许多。孙正国一家子坐在院子里说话儿,院门敞开着。春妮儿和哲凡兴奋地向爹娘讲述着白天三胜子驮着他(她)们下金堤河的事儿,以及和姥爷下网子网鱼的事儿,一家人有着说不完的话……

在金堤寨住的这些日子里,春妮儿听姥爷讲述着秦始皇跑马修金堤的故事,吃着金堤河里鲜美的金鲤子和赵婶给的咸鸭蛋,和哥哥一起跑到金堤上去看那一排排的钻天杨,听那风吹树叶发出的刷拉拉的声响,带着小山羊去金堤河看那些畅快游着的鹅鸭,这是多么幸福的时光啊!

可是,小文子和小春儿还大顺子有他(她)们却没能见到金堤寨的这一切,每每想到这里,春妮儿的心里就会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

春妮儿惦念着枣子巷的小伙伴们却又舍不得离开金堤寨。可是,现在她不得不告别这里回枣子巷去了。坐在平稳缓慢行驶的自行车上,平坦、高大、宽阔的金堤承载着她的眷恋,金堤两旁笔直的杨树墙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像是欢送他(她)们的离去,又像是欢迎他(她)们再次回到这里……

当他(她)们从金堤寨回到枣子巷的时候,天已经擦了黑儿,春妮儿在自行车上坐的腿都已经发麻了。

春妮儿和哲凡在巷子口下了车子,小文子、小春儿、大顺子一伙儿正在那里等着他(她)们呢!

自从春妮儿去了姥爷家,小文子他们就整天价儿在巷子口的老榆树下盼着能看见她回来。一看到春妮儿回来了,小春儿晃着羊角辫子跑过来大叫着:“春妮儿,春妮儿,俺想死你了,你咋才回来呀!”在石磙子上正玩闹的小文子和大顺子也呼啦一下子围了过来,有的叫春妮儿,有的叫哲凡……巷子口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孙毓淑和商明禄也不停地和街坊邻居们打着招呼。

商老耿嘴里吧嗒着烟锅子也在巷子口站着。这些天没看着他的宝贝孙子,让他觉得浑身的不自在,在哪儿都呆不住,像是身上长了虱子、招了跳蚤一样的难受。他在巷子里来回地徘徊着,嗞溜、嗞溜地吸着旱烟,在巷子口有一搭没一搭地支应着别人的问话。这不,俊梅做了晚饭他也没吃,总是说“等等,再等等……”

这会儿,商老耿一见他的宝贝孙子回来了,嘴里含着烟锅子顾不上说一句话,就拉起哲凡往家里走去。一进院门他就高声大嗓地喊着:“俊梅,赶紧弄饭去,哲凡回来喽!”

俊梅早就做好了晚饭,叫了几遍吃饭,见爹心绪不宁地在巷子里来回溜达着,没心思吃,知道他想孙子了,就把饭菜搁在锅里边儿焖着,和娘坐在院子里一边编草辫儿,一边儿说话儿。

听到爹的喊声,俊梅便连声答应着:“知道了,知道了……”

春妮儿一进院子就扑到俊梅的近前说:“姑,饿死我了,累死我了,我要喝汤。”

俊梅笑着问道:“小妮子,回来就知道吃,你走这么些天,想姑了没?”

春妮儿在姑姑的跟前撒娇道:“想了,也想俺爷爷跟奶奶了。”

哲凡叫了一声姑姑,就挤在奶奶的怀里,兴奋地说起在金堤寨好玩的事儿来……

三爷爷商老耿见了,止不住心里的高兴,催促俊梅道:“别唠扯啦,快点弄饭去吧!”

两个孩子在院子里围着爷爷奶奶手舞足蹈地说个不停,好像要把这些天在金堤寨的事儿一口气儿说完似的。

孙毓淑顺道儿把自行车还给了小文子家。

俊梅把热好的饭端到院子里的方木桌子上,对春妮儿和哲凡说道:“去,洗手洗脸去,别磨叽你爷爷奶奶了,快吃去,不是早就吵着饿了吗?”

俊梅又对孙毓淑说道:“嫂子,恁是不知道,这几天咱爹没见着他孙子,心里头是没着没落的,饭做好了叫几遍都不吃,总说,等等,再等等……”

“这会儿心安了吧,老倔头!”俊梅说着转过头来对一旁的商老耿说道。

三爷爷这会儿心情好了,也就没有去理会他闺女儿说啥。只见他满脸堆笑地拉了个马扎子坐在哲凡旁边儿,抓起一个玉米面的窝头儿,就着一块辣萝卜老咸菜大口地吃起来。

老咸菜在三爷爷嘴里发出的咯吱咯吱的脆生劲儿,让人觉得就像是他此时的心情一样愉快极了。

春妮儿家的晚饭还没有吃完,就听见院门外一片孩子的嚷嚷声:“春妮儿,哲凡,吃完了饭没?咱玩去……”随即,小文子、大顺子、小嗑巴、小春儿一帮子闯进院子里来了。

见一帮孩子进来,三奶奶嫌吵得慌,就拎着个马扎子出去了。

孙毓淑在院子里铺下一张宽大的芦苇席子,一帮孩子围坐在席子上,你一句我一句地向春妮儿和哲凡打问他(她)们在金堤寨的事儿。春妮儿憋不住满肚子要说的话,向她的伙伴们讲述着在金堤寨住的这些天里遇到的高兴事儿。她讲赵婶家的咸鸭蛋是怎样的香;讲金堤河里的鲤鱼是怎样的大;讲金堤河里的水;讲她在三胜子的肩上看到的金堤河两岸景象;讲她的小白山羊……在讲述中春妮儿不知不觉地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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