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全市中考的成绩出来了,不出所料,除了物理和化学,梁雨的其他科目成绩全为A。
刚出成绩这天,第一个打电话给梁妈妈的是梁爸爸,来问梁雨中考成绩的,梁妈妈小心翼翼地说只有七个A,电话那头是梁爸爸轻轻地叹气声。
梁妈把电话递到梁雨手上,梁雨接过来淡淡地说:“我只考了七个A。”梁爸爸:“七个就七个吧,别想那么多,到时候选高中我再想想办法。”
“嗯......”
第二个打电话给梁妈妈的是程晓水的妈妈,梁雨从妈妈的对话中听到:哦,这样啊,那晓水真厉害,我们家妹妹比不过晓水。
梁雨默默听着,脑海中满是晓水得意的笑脸,她想晓水一定会嘲笑她的吧,明明之前梁雨的成绩总是比晓水好的,最后的结果却是这样。
梁雨和程晓水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到初三毕业一直都是同班同学,两人都在学习上暗暗和对方较劲,梁妈妈和程妈妈对孩子的学习都很上心,一直消息是互通的,只要听到学校里的任何风吹草动,梁妈妈就会回家质问梁雨,有时候会和梁爸变着法儿的从梁雨嘴里问出事情经过。
从梁雨刚上初中开始,梁爸梁妈就紧紧地管着梁雨,生怕梁雨藏着秘密不告诉他们。
刚开始她还觉得父母是为她好,毕竟自己正处在青春期,可能真的需要严格管教吧,可是到了初三她就有些反感父母的这些做法了,她觉得自己被爸妈强行装上了监控器,一举一动都在父母的监视下执行。
梁爸爸在外地工作,一周才回一次家。有次周末梁爸回来了,梁雨刚和妈妈吵完架,这时躲在房间趴在床边写日记,梁爸爸没敲门进来,梁雨一抬头吓了一跳,忙把日记本塞进被子里,梁爸说:“在写作业吗?爸爸不打扰你。”
梁爸其实看见了什么也没有说。
梁爸走回客厅,梁雨好像听到爸妈再说悄悄话,但是她不知道爸妈为什么要悄悄地说话,有什么话不能让她听见,如果要说她不能听的话,为什么他们不在私下偷偷地说。
梁雨觉得是自己想错了,没当回事。过了大概十分钟,梁爸又进来了,还是没敲门,梁雨又迅速把日记本藏进被子里,爸爸还是像刚才一样,只走进房间里两步就马上走出去了,梁雨有听到客厅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又听不清内容。
这时梁雨的心突然紧张了起来,紧张得莫名其妙。
又过了十分钟,第三次进来的是梁夏,“姐,你在干嘛?”
梁雨看见是梁夏就没有把日记本藏进被子里,她生气地瞟一眼弟弟说:“写作业。”
梁夏走出去了,这次梁雨听到了他们三个人说悄悄话的内容,“对,她在写日记。”“不是作业吗?”“她偷偷地......”梁雨的心一下就崩了,她明白了,她理解了刚刚爸爸和弟弟一切奇怪的行为。
在那瞬间,她知道了自己在父母眼里是不能够拥有秘密和任何隐藏的,他们竟然想要她在他们面前活得赤裸,她的身体是父母给的,所以她的思想也是父母的。
突然在想这一切的时候,梁爸又走进来了,梁雨慢了一步,刚伸进被子里的手被爸爸抓了个正着,梁雨感到有些尴尬,默默地又把日记本拿出来了,爸爸这次走进来了,顺势拿了梁雨的日记本翻阅,梁雨的心都凉了。在这个世界上,最该信任我的人,却不相信我......
如果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那么梁爸上辈子一定爱惨了梁雨吧,梁雨在爱梁爸的过程中肯定经历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所以这辈子梁爸才想把梁雨紧紧的束缚在自己身边。
这天晚上,梁雨再没有和爸爸说过一句话。在梁雨眼中,父亲比母亲更理解她,至少在她上学的这九年以来是这样认为。
梁雨很难过,某种很压抑的感觉似乎要冲破心脏喷涌出来,为什么要翻看我的隐私还要这样的明目张胆,你把对我的不信任表现的淋漓尽致。
那天夜里,梁雨躺在床上,回想这几年父亲对她的某些行为,不定期翻看她的手机,翻看她的日记,打听和她交往的人都是些什么人,甚至有时候她和表妹通电话,父亲都要在旁边听着,生怕是什么关系不清不楚的人......越想越来气,这一夜之后,她对父亲的感情依赖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
她开始思考父亲这么做真的会对她好吗?今夜这件事情以后,梁雨就再也没有写过日记,她把日记本装进盒子放进抽屉,很久都没有再拿出来过。
叛逆期的梁雨也不是不愿意和爸妈沟通,事实是梁爸梁妈会经常主动找梁雨谈心聊天,梁雨也乐意和他们沟通,向他们倾诉自己的苦闷和疑问。
只是到了后来初三那年,爸妈的沟通渐渐变了性质,他们不在对梁雨发泄的不满和愤怒表示安慰和理解,他们只会说:“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啦,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不要整天想七想八的。”“你放心思是在学习上就好了嘛,这些又不是你该想的问题。”......
梁雨开始思考,是自己的错吗?真的不该思考太多吗?可是我真的在遭遇事情啊,不想的话那我怎么处理事情?我除了学习就不会经历其他事情了吗?你们为什么总不许我对其他事情有自己其他的思考呢?
你们知道吗,在你叫我停止想太多的时候,我很生气,你已经不懂我的经历了,却还要我闭嘴,我很难受,不好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向你倾诉时你却认为我的苦闷是多余的。梁雨开始觉得自己是父母的囚徒,带着染血的链子,步步向前,迷惘、彷徨、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