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成绩一个星期后,就该忙着填报高中了。去学校领申请表这天,梁雨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的。梁雨在县城读的初中,虽然只考了七个A,但是三所市重点高中还是可以随便选的。
梁爸:“要不你去实验高中?”梁雨:“我想去一高。”“嗯,一高也不错,到时候找找关系让你去好点儿的班级。”
梁雨准备在申请表上写下名字的时候,梁爸又说:“诶,等等等等,别着急啊,再想想。”
梁雨:“没什么好想的,就去一高吧,我不是全A,一高的成绩比其他两所学校更好些。”梁爸蹲在台阶上点燃了一支烟没有说话。
阳光刺眼,一家三口的影子在烈日下显慵懒且孤独,三个影子连接交错在一起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温度在升高一点,随时就会爆炸。
三个人沉默了许久,梁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诶呀,要去哪就快点决定了,什么事都拖拖拉拉,犹犹豫豫。”
梁爸却鄙夷的看了一眼梁妈:“诶呀,等一下不得呀,着急什么嘛?”
梁雨其实早就决定好了去一高,她不知道爸爸还要等什么,她只是觉得很烦躁,几乎一遇到大事,明明上一秒就商量决定好的事情,下一秒爸爸又反悔了,几乎都是这样,这点是梁雨最希望父亲可以改掉的毛病。
一支烟终于抽完了,梁爸领着母女俩走到一高招生咨询处,面对一高的老师,梁爸脸上立刻堆起来一个不怎么自然的笑容:“呀,老师您好,还记得我们吗?前天我们见过的。”
就在前天,梁爸梁妈带着梁雨去找过一高招生办的老师,当时一高的许副校长也在,大家都聊了许久,临走前,梁爸握着许副校长的手说:“梁福是梁雨的爷爷,是我父亲的亲兄弟。”
许副校长些许的惊讶:“哦!怪不得刚刚一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长得很像啊。”
梁福在梁雨就读的县初中当过校长,那时候梁雨还在读小学,而许副校长那时候还是县初中的一名老师。后来梁福调到了县教育局工作,同时他把许副校长调到了市里去,他才当上了一高的副校长。许副校长打心里感激梁福对自己的提拔。
梁雨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和一高的副校长攀上关系,梁雨觉得很尴尬,爷爷曾经是许副校长的领导,但是现在自己却拿着这样不上不下的成绩来问自己是否有资格进入一高。
这么多年,梁雨第一次觉得的面子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她好像有点理解了为什么有些人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十几岁的我们,从骨子里透出的自己所认为的傲气,在大人们看来可笑至极,在我们自己看来珍贵至极。那些生活在社会混杂中的大人们曾经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年轻自负,自诩才高八斗,可是现世终究辛苦,要活下去就要吃饭,吃饭就要挣钱,挣钱就要放下面子,试问一个人放下自己傲气的那瞬间是该怎样的失望?大概是对自己失望吧,以为凭借自己一腔热血踏入社会,就可以成为大将军,身着金甲,肩披红巾,骑着战马剑指一方,现实是你连当个小卒都要别人来评判是否有资格。
2005年,梁爸因为工作调动,梁雨一家搬到了大和县,梁雨也因此转学。梁雨在大和县小学读一年级,第一天爸爸妈妈带着去上课,在教室门口被老师拦住了,梁雨妈妈说:“老师你好,我女儿梁雨是转校生,手续办好了,也报名了。”
老师问:“家长叫什么名字?”
梁爸回答:“我是家长,叫梁旭。”
老师翻了翻手里的登记册:“可是这里有没登记有叫梁旭的家长啊。”
梁爸一瞬间似乎有些急了:“老师你好好看看,确实叫梁旭。”
老师又翻了翻确实在家长栏没找到“梁旭”这个名字。
“如果家长和孩子的名字不匹配,我们就不能让这个孩子来上课,你们先带她回去吧,搞清楚状况再来。”
“好,谢谢老师。”梁妈回答道。
就这样,梁雨一个星期没去上学。其实对于梁雨来说,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知道,那年她才六岁,也才刚刚起准备记事。
那时候,爸妈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从小就是一个乖乖女,很多叔叔阿姨都会夸梁雨小小年纪听话懂事,但在多年后,梁雨希望自己小时候可以不要这么听话。
第二个周周一,梁福亲自开车送梁雨去学校,并且还送到了教室门口,正在上课的老师立刻迎了出来。
梁福:“这是我孙女,上周来过学校,你们没让她来上课。”
梁福话刚说完,罗老师就揽过梁雨说:“你可以进去和大家一起上课了。”
这时候又有好几位老师过来了,梁雨谢过爷爷后转身就进了教室,她听见身后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校长您好!”这句话当然是对梁福说的。
那时候梁福还是大和县小学的校长,在梁雨三年级的时候梁福就调到县里十二中当了校长,梁雨进十二中那年,梁福又调到县教育局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