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正兄,我等在这南陵岛上已有三日,如今我那亲戚接济的盘缠也是够的,不如早些上路考那功名去。”
“王兄,我见你那亲戚年纪老迈,略显病态,家中又无劳力,不如多留几日照料则个,也好报答接济之恩才是。”
“吕正兄此言有理,那我等便多留几日。”
又过了几日
“叔伯,这些时日多谢您的照拂,这时候也差不多,我和我这同窗也该上路去那王城赶考去了。”
“怎得不多留些时日,也好让我这老朽多尽尽地主之谊。”
“叔伯,我等已在府上叨扰许久,眼看这赶考之期也该近了,实在是不好再做打扰,如今就上路去,若是将来考取功名,自当再来府上登门拜谢。”
那老人有些惋惜道:“也好,年轻人总该四处走走,多涨些见识。既如此,你且去吧。但愿你们今日能出了这岛。”
“叔伯此言何意啊?”
“这可不能多说,你也不必再问,你等只需记得,若是过了戌时你们还未出岛,你们定要到那坊市以北五里外的土地庙过夜。切记!”
那两人相互望了望,应声记下了。
那两个书生向那老人拜别,背着行囊便出门去了。
那老者静静地站在门口,一步也不多移,默默地看着两人走远。
……
那王姓书生行了半路,忽然恍然道:“吕正兄,方才忘了问如何离这岛了,这才想起来。”
“王兄你怎得这般粗心大意,还好我出来时已经问了。听那下人说这南陵岛少有船只,两三天才有一艘。”
“那如何是好?若是今日无船,岂不是白走一趟。”
“王兄,你莫慌张,我们先到岸边看看,那有一坊市,先落了脚再说不迟。”
“这倒是个法子,就依吕兄的。”
待到午时,艳阳高照,那两个书生一前一后来到海岸边那座坊市。就见那坊市很是破旧,少有人烟,就见一间店铺敞开着门,那店伙计也没精打采一头靠在门框上。
“小二哥,你可知今日是否有船只前来啊?”
靠在门框上的店小二一副腌菜样,瞅了那两书生一眼,很是冷淡道:“这几日都是没有的,今日有没有不好说,就算有嘛……”
那两人听了有些沮丧,又疑惑问道:“又当如何?”
“也没什么……”
两人道了谢又商量片刻,决定去海边观望观望。就在他两人准备走时,那店伙计冷淡的话语传来,“你两人要去看看倒也无妨,但你们若是打算回来住店最好在戌时之前回来,否则概不接客。”
那两人心中疑惑,不解问道:“这又是为何?”
那店小二面色冰冷,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将门阖上。
那两人心中疑惑,再三交谈之后还是决定去岸边看看。
王姓书生很是愤慨道:“吕正兄,你说这店家也太奇怪了些,这客栈本就是夜间住宿所需,他倒好,过了戌时便不接客了。”
另一人很是随和道:“若是要住店早些回去便是,你又何须与他计较这些。再说你叔伯也说:‘若是戌时之前还未离岛,需得前往那土地庙过夜。’这可能是当地的风俗,既来之则安之。”
“吕正兄说的是,管他一个店小二说什么作甚,我等先去海边看看再说,若是不行早些赶回去即可,就算过了戌时去那土地庙过上一宿也未尝不可,我就不信这偌大个海岛还找不到一个睡觉的地方!”
那唤作吕正的书生哈哈大笑道:“王兄说的是,我等先去那海边走上一趟再说其他。”
时值申时,那俩书生行至海边,蔚蓝大海显得有些萧瑟,高挂的艳阳不知何时被也失了颜色。
那两人在海边就着沙滩坐下,喘着粗气,“明明这天色就要转阴了,这天气却还热得不行,这一路走来全身是汗。”
“这海岛不比内陆,这太阳虽是见不着了,却还是十分闷热。”
“可不是么,也不知我这叔伯当初怎得搬迁到这荒郊野岭来。”待他坐下,“不过话说回来,吕正兄,你当真要去那大黎王朝的京都?不随我去大祝王朝的王城?”
“之灵啊,我等一路走来,你也知我非那贪图荣华富贵之人。这大黎王朝远在北方多那苦寒之地,虽不及大祝王朝这烟柳繁华地,却是励精图治,不像这南方处处是那温柔乡,容易使人失了斗志。”
“吕兄,我知你心中抱负远大,我也不多劝你。我是没法比了,我不像你,只想考个状元郎,分到地方享享清福,要是不行啊,能进三甲也是好的。”
“你就转着弯夸自己吧,你当我听不出来?”
“哟,吕兄好耳力!”
那两人正说着,就见远方一道黑影慢悠悠地向岛上漂来。
“诶,吕兄,那道黑影可是船只啊?”
那书生定睛望去,就见一条黑影模模糊糊地在海中飘摇,“确实是艘船只,望着还有些眼熟。”
“太好了,那明日便可出发了。”他又打趣道:“你说该不会是之前那个船家吧?”
“这可不好说,我们且在这等着,不管是与不是都要与那船夫约了时间,以免明日错过了。”
“吕兄说得是,我们就在这等着。”
那两人坐在地上,原本闷热的海风却夹着一丝阴冷的味道,那吕正不由地哆嗦了几下。
“王兄,你可感觉到一丝冷意啊?”
“没有啊,吕兄,你可是病了?”
那吕正又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是么?可能是有些病了。”
1
待得那船只靠了岸这两书生才看得那船夫就是之前载他们而来的那黝黑汉子,那两人见了欣喜,忙向前挪了两步道:“船家,真的是你啊,这可真是赶了巧了。”
那黝黑汉子面无表情地看了两人一眼,“哦,是之前的两位客官啊,这天都要黑了,两位还有闲情雅致在这海边观景啊?”那船夫又向船棚里看了看。
那书生嗮嗮道:“船家说笑了,我等打算离去,在此就是看看能否遇到船只来接。”
那船夫听闻,眼中闪过一道不知意味的幽光,埋着头说:“客官,你看,今个天色也不早了,这出海是不成了,不如今晚先过过,明日再走也不迟。”
就在这时,那船棚里探出一张美艳的脸来,却是十分些苍白。就听那女子说道:“船家,这便到了么?”
这船夫听了又是那副憨直样,语气却不像前些天那般热情,“这位客官,这里确是南陵岛了。”
那女子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从船棚中牵出一小女孩,那女孩粉雕玉琢却闭着眼睛,乎地望向两个书生的方向,犹如呓语,“姨娘,我饿了,能吃么?”
那女子美艳的脸上浮出些许无奈,“你个小妮子,一天就知道吃,不是刚刚才吃过么,怎得又要?”
那小女孩牵着那女子的手撒娇道:“好姨娘,人家就是馋嘛。”
那女子瞟了那两个书生一眼,蹲下身将那小姑娘抱起,“小君儿真是馋得紧,等得姨娘办完正事,就给你弄好吃的。”
“嗯,姨娘对君儿最好了!”那小姑年爬在女子胸前,升起小脑袋不住地望着那两个书生,合拢的双眼似要将那两个书生望穿一般。
再说那俩书生正和那黝黑汉子说着话。就觉一股寒意涌遍全身,那两人侧头望去,一美艳女子抱着粉嫩女娃从船中走出。那那名叫王之灵的书生心中不由地心猿意马,就连船夫说了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正待他看得双眼发直,船夫的声音显得很是冰冷,“客官,看什么呢?那么入迷。”那书生被船家打断。他心中很是尴尬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嗮嗮道:“没看什么?对了,船家,你这声音怎得如此森寒?听得我鸡皮疙瘩直冒。”
那黝黑的汉子咽了咽口水,“哦,可能这几日出海着了病吧。”
“那船家可得好好补补身子了!”
那船家的声音略微拔高,眼中有幽芒闪过,“是啊,是得好好补补身子了。”
那名叫吕正的书生见那船家有些诡异,心中不由地一寒,他打了个冷噤,转移话题道:“既如此,明日辰时在此聚和,我等先行离去。”说完他就要走。
那船夫却阴恻恻道:“客官,你又何须急着离开,但这孤岛之上也难找一处歇息的地方,不如我等一同前去那坊市中暂住一晚。如何?”
“我等自有去处,就不劳船家费心了。”
“那既如此我也不好强留了。”他又看了眼一副花痴相的书生道:“不过嘛,我这女客官可得一个人带着娃娃走了,眼看这天也快黑咯……”说着那船家又看了看那女子一眼。
王之灵听闻赶忙说道:“这怎要得?吕正兄啊,不如我们一同结伴而行,大家也好有个照应不是?”他又有意无意地离那女子近了几分,“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那姑娘看了看天色微微点了点头。
那书生顿时喜出望外,“吕正兄,你看人家姑娘都应下了,我等大丈夫那么婆婆妈妈作甚?”
那吕正心中疑惑,“这船家似与前些日子有些不同,虽然还是那副憨厚的样子,却总觉得多了些阴森的味道,让人不大舒服……”他又听到他那同窗如此说,虽想不出什么奇诡之处,却还是说道:“王兄,你可记得你叔伯的嘱咐?”
“自然是记得的,不过吕兄你也说了,这可能是当地的风俗,去那土地庙还能比坊市好?”
“话是这么说,可……”
“吕兄,你放宽心,我们与船家一同去坊市,明日不也好一起上路?”
“好吧,你说得也在理,就去坊市吧。”
……
“姑娘我们也要走上一段路程,若是姑娘方便告知小生芳名?也好交流不是”
那艳丽女子打量了他一眼,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小女子也无姓氏,公子若叫我,媚娘即可。”
“那媚娘啊,不知你这不迟千里来这孤岛所谓何事啊?可有在下能帮忙的地方?”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来看看货,若是公子不嫌弃今夜随我做个记账管事如何?”
“媚娘若有此意我自是乐意效劳!”他又醒悟过来一般“媚娘还是位生意人?”
那女子的头埋在阴影里看的不是太真切“女孩子家在这世上也是要讨份生计的。”
那书生连忙点头“媚娘说得是,做份生意也是好的。”
那可爱的小姑娘在一旁开口道:“我说这位小叔叔,你是不是看上我家姨娘了?我姨娘现在可单身呢!你要不要讨回去做老婆啊?你要是把我姨娘讨回去做老婆,我可就又多了个姨夫呢!”
那女子娇嗔道:“小君儿,你瞎说什么呢!”
那被唤作小君儿的粉嫩小姑娘生着舌头做着鬼脸。
那书生听了耳根子通红了,全然不觉那小姑娘一副不怀好意的神态有何不妥,在他眼中反倒多了几丝皎洁的可爱。
2
那一行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那间坊市,那两个书生就见得那本来破旧的街道不知哪来的光,将漆黑的夜染上一层幽亮的灰色,就见坊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但又去听,仅有零星的声响传来。他们又看到白日里紧闭的门户纷纷敞开,唯独白日里那间破烂的客栈大门紧闭。
那王姓书生打趣道:“吕兄,你说这地方风俗怪也不怪?这白日里闭门不出,反倒夜间弄得如此热闹。”
“却是怪哉。”
“没什么奇怪的,我来过几次,这南陵坊市就是如此风俗,等你们进了坊市习惯习惯就好了。”船夫阴森森地转过头对两人说到。吕正正好看到那船家转过来的一瞬,那眼眶漆黑一片,如同厉鬼,吓得他是亡魂皆冒,拉起王之灵就要往回跑。
那王之灵被拉了一下,对心中奇怪,随口问道:“吕兄,你拉我作甚?”
他的声音有些大,走在前方的三人闻声停了下来纷纷转头望来。
他见那几人停了下来,脸上强装镇定,一副急迫样“王兄,我突发内急,得找一处方便,”边说着手指向来时的方向指了指“王兄不如……”
那王姓书生却看都不看他手中动作,“那吕兄,我且先陪媚娘去坊市中找得落脚之地,你若好了,前来找我便是。”
吕正心中叹息“这王兄对那女子着了迷,多说无益。若是进了这坊市怕是性命难保。王兄,对不住了!”嘴上忙道:“王兄且先去,我稍后便来。”
王之灵道好,又对那女子说:“媚娘,吕兄要先去方便则个,我们先去坊市中落脚。他稍后便来。”
那女子微微颔首,坊市的幽光将她印在阴影中,凄美而诡谲。爬在她身后的小姑娘不自觉地舔起嘴角,不停地打量着吕正。
吕正逆着光看着那美艳女子如梦似幻,他向众人拱了拱手,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他的身子一转,好似被毒蛇盯住的冰寒瞬间蔓延全身。就听得媚娘道:“吕公子,妾身等先随王公子去前方了,公子若是方便好了还需早些赶来才好,这荒郊野外的可不比这坊市中,指不定有些什么呢?”随着她话音落下,那冰冷的感觉也不翼而飞了。
“媚娘说得是,我会早些回来的。”随之又拱了拱手。
王之灵有些不悦道:“媚娘,这荒郊野岭的本就阴森,你又何须吓唬与吕兄?”
那女子瞟了他一眼又转成一幅小鸟依人样“王公子,我不这是和吕公子开个玩笑?你怎得还当真了呢?我与吕公子道歉还不成么?”说着,就要将她那姣好的身段款款落下。
“姓王的,我姨娘有心与你你却如此凶我姨娘。”那唤作小君儿的女孩气鼓鼓地说,又对美艳女子道:“姨娘,这人不好,我们不与他一同!”说着就拉起媚娘的手往前走去。媚娘也不看他,随着小君儿低着头往前走去。
王之灵见媚娘就要远去,顿时心下大急,忙对吕正道:“吕兄,我先走一步,你赶快些!”说着就追着媚娘去了。
待那一行离远,那书生只感觉一阵莫名,“刚刚不是?怎得又这样了?”他心中暗道:“这媚娘看得娇娇弱弱,却透着一股子邪性?此地不宜久留,早些去那土地庙才是正理。王兄啊,不是我不助你,你这般着了魔怔我也有心无力,但愿你吉人自有天相吧。那媚娘若是个人则还罢了,若不是……”
他也不多做停留,起身摸着北方跑去。
3
那美艳女子坐在石凳上揉着脚踝,偶有吃痛。那古怪的小丫头朝后方望了望,“姨娘,你就那么简单放那姓吕的书生走了?”
“小君儿,这岛屿就这般大,那个文弱书生能上哪去?再说,今晚不还有个书生给你嘛?”
那女孩娇滴滴地说:“这俩书生怎能一样啊?像这姓王的书生那可多得去了,可那姓吕的可不一样了,虽然细不可查,却隐隐的有一丝浩然气呢,姨娘能看不出来?再说了,那王姓书生现在也没着落呢!”
那艳丽女子弹了下小君儿的脑门,“就你小妮子眼睛尖!放心,那吕姓书生跑不了,姓王的一会就来了。”
那小姑娘一脸坏笑“是是是!姨娘这吊男人的本事那是极好的。”
媚娘娇嗔道:“就你小丫头嘴贫。”
不过一会,就见王姓书生气喘吁吁地来到三人面前。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媚娘、媚娘,刚刚是我不好,不该如此与你说话,你原谅我可好?”
那小姑娘冷哼一声,媚娘抬头看他,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王公子,你往后若能真心待我,我今日便原谅了你这次。”她眼眉低垂手上不自觉地揉着脚踝,又有一丝吃痛印在脸上。
那书生见状,赶忙俯下身子将她的脚踝托起轻轻揉捏“媚娘,你这脚踝怎得这般冰凉?看来我们需得先找间客栈住下取取暖才是。”
媚娘脸颊通红双眼含春“公子,我知你关心妾身,可这大庭广众之下……”
船夫站在一旁干咳两声,就连他那阴森的声音都显得有一丝热度。
王之灵这才反应过来,轻轻地将媚娘的脚放置在地上。忙说道:“媚娘,白日里我来过这坊市一趟,不如我去探探路,你先在此休息片刻。”
媚娘点点头,“王公子既有心,我且在这等你便是。”
那书生得了答复自是欣喜,摆出一副潇洒样,大步向前走去。
……
王之灵领了美人令,就朝着白日里那家客栈走去,待到了门边,就见房门紧闭,没有一丝烟火气。那书生拍了拍门,却无人回应,这才想起白日里店伙计对他说的话,他悻悻然退回街道,就见四周所有人都盯着他。
就在他还想着哪里不对劲时,街道对面处冒出一小哥,很是殷切道:“这位公子,是要住店么?”
那书生见那小哥一副小斯的打扮,点了点头说:“是啊。”
“那客官算是赶巧了,我们店今个刚好有些折扣,不如您随我看看?”
那书生听了大感欣喜,“嘚嘞,你引路吧。”
小哥见他这般干脆也是高兴,领着王之灵就朝着坊市中最高的一栋楼走去,待到了地方,就见得那轩阁之上挂着大大的牌匾,龙飞凤舞写着南陵客栈四个大字,好不气派。
他心中疑惑,“我这白日来的时候好像没这地方啊,可能是没注意吧。”
他正想着,就听那小厮道:“我们南陵客栈可是岛上最好的客栈了,平日里都是五十两银子一间,今个只要十两呢!”
那书生看了看心中很是满意,又去翻了翻包袱,纠结一番后,取出十两银子交与店家,“今个我要一间。”
店家接了银子,“好嘞!客官您随我来!”
待到了房间那店家交了后事便出去了。那书生安置妥当,急冲冲地朝回跑去。
那书生上气不接下气,“媚娘,我找到客栈了,我们这就去。”
那女子款款起身,“真是有劳公子了。”
“这点小事何须挂在心上。”他又看了看,问道:“船家呢?”
“哦,那船家心地好,那么久不见吕公子回来,便去寻他去了。”
“原来是这样,媚娘,那不如我等先去安置了再回来等他们?”
那女子看了看自己的脚,有些难为情道:“刚刚妾身走得急,不小心扭了脚,公子你看……”
那书生不假思索道:“这有什么,我背你就是!”说着就蹲下身子要将媚娘背起。
媚娘脸上红晕更甚,伏在他耳边细如蚊蝇“妾身便依公子的。”
这书生怎见过这般架势,一下子就臊的不行。
王之灵将媚娘背起,只觉得柔若无骨肤若凝脂却是冰凉一片,但很快,那沉甸甸的胸脯瞬间就压着他心猿意马,将之一切抛之脑后。
……
再说那吕正,一路跌跌撞撞行至土地庙前,眼见那庙门近在眼前,心中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可算是到了。”
四周静悄悄的,偶有几声鸟鸣也不知是从哪传来的。那书生蹲在地上喘着气,正要抬脚进门时那股熟悉的阴森感从他耳旁响起“客官,这大晚上的,一人来这荒郊野岭的作甚啊?”
听闻这声,他哆哆嗦嗦地扭头看去,一张惨白惨白的鬼脸赫然印入他的眼瞳,那张皱巴巴的嘴唇贴着他的耳朵阴恻恻道:“不如随我回那坊市去,明日也好一同上路去啊。”
4
初春的海风还有些微凉,将那白衣少年发丝吹起,在夜空勾出一抹潇洒。
“泽安,你说我的识海跟宇宙洪荒般可我感觉我的识海探查只能覆盖方圆半里左右,没你说得那么厉害啊?按理说不是可以看遍整个宇宙洪荒嘛?”
“你倒是想得美,如今你才练气四层,自然是只有这个范围的,相对来说已经很广了,等你境界提升自然能探知更大的范围。你看到你识海内坐镇的神人法相了么?”
“嗯,看到了,有什么用?”
泽安抚了抚额“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也知道,一般来说正常修士只有踏入元婴期才能修成法相,通常来说也只有一尊。”
“嗯,这个我知道啊,可眼前是什么情况?”
“你这情况很是复杂,我一时也没头绪,但有一些还是能确定的。你刚刚进入识海时是不是有许多信息传来?”
“你别说,还不是一般的多!我感觉头都要炸开了。”
“嗯,那就对了。这些神人法相都是宇宙洪荒中那些大能人死后留下的一丝本源残留,你又刚好修行的是混沌本相可包容万物。这些大相受到牵引而来进到你识海之内为你坐镇。”
“那相对其他修士来说有什么不同?”
“自然是不一样的,常规来说,这修士开发识海大多根据自身属性变幻出相应特征,根据自身境遇不同开拓出来的识海大小、稳定性都不相同,但肯定都没你这么大的。其他人都得随着境界增长根据机缘开发出新的区域,至于有多大,有多少的稳定性或者是否带有特性都是未知的。但你的不同,你的识海就好比一次性全部开发完成了,但你的境界不够并不能掌握如此浩瀚的识海,相当于你没有权限调动那些被冻结的力量。你是不是內视识海之时看着一片浩瀚宇宙,实际能如臂使指的区域其实很小?”
“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而且有神人法相坐镇的地方都无法进入,这是为何?”
“你这识海虽好,但也有坏处。这神人法相虽是帮你坐镇识海,使得你的识海固若金汤不惧外力邪魔入侵。虽对外是如此但对你本人亦然,你若无法完成神人法相的考验,或以暴力破除同样无法掌控那片区域。相对来说暴力破除更为简单,但法相传承就无法继承只能获得纯粹的力量,而且你的识海中将失去这尊法相为你坐镇。”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为何又要麻烦青羡呢?”
“那是当然了,青羡主识海乃神器之身又有大道之种,若是以青羡为媒介转承神人法相的力量和传承考验与你,将很大的降低难度且力量传承也会柔顺许多,这些神人法相虽是遗留之物却也是非凡,不是你能随意承受的。这当中自然需要青羡不辞周劳了。”
“那还真是苦了她了。那你说手无垢之体又是什么?”
“嗯,这无垢之体就简单多了,说一人的资质如何多从悟性、体质两方面来说。悟性嘛,你懂得,至于这体质嘛其实就是说一个生灵是否先天亲和于道。悟性来说许多人都是不缺的,或有愚钝之人,但总的来说涨了见识多少都是能开窍的,除非是真得与某事无缘。但体质却不同,大多数人无法踏入仙途都是由体质所限。”
“那照你的说法体质很重要了?”
泽安白了他一眼“那当然了,一般来说体质分为灵根与特殊体质。这灵根分为七色,有红黄蓝绿银分别对应五行火土水木金,至于那黑白二色则对应阴阳,每色灵根又分五个等级,分别是天地玄黄凡。通常来说同阶之间各色灵根没有高下之分,只是对应的属性不一样而已。当然也有双色或多色灵根的人。至于这特殊体质嘛,那就五花八门了,有的绝顶,有的鸡肋,若是拥有绝顶特殊体质的人既是灵根是凡品,也能修出大神通。不过大致来说这特殊体质分为先天和后天,像你这无垢之体就属先天的范畴。”
“你的意思是所有生灵都有灵根?而且色系越多、品阶越高的生灵更有优势?”
“这是自然,万物皆有灵,这里说的‘灵’多得就是指灵根。至于你说的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放到现实情境中也不尽然。”
“这话怎么说?”
“这很简单,假若一个人拥有多色灵根,就意味着他对多种五行之力天生亲和,虽然可以同时掌握多种五行之力,但若没有大毅力及足够的资源,也很难让一个人走到巅峰,若是处理不好反倒被其所累。既然如此,还不如专注于一点。”
秦风若有所思,又问道:“那我呢?”
“你?”泽安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嗯,我。”
他依旧用着那懒洋洋的声音不咸不淡道:“你就一个七色的杂灵根,都是凡品。若不是大道将你改成无垢之体,你这修行怕是难咯。”
秦风很是怀疑道:“有你说的那么差吗?这混沌本相观想法我不也摸到皮毛,踏入修行了么?”
“你还好意思说,不过说来也巧,若不是这混沌本相刚好需要七色灵根之人才可修炼,且不分品阶,你还未必能有如此造化。不过话说回来了,你的资质若是好些也不必花费这般时间才刚刚入门。”
秦风叹了口气“好吧,对了,你还没说这无垢之体又是什么?”
“刚刚我也和你说了这特殊体质是什么了,这无垢之体就属于其中一种,而且是绝顶之一。这生灵出身之前都属先天之体,但随着每日成长,那丝先天之气会慢慢流失。无论是吃的食物也好,呼吸的空气也罢,都会成为‘垢’积存在体内,堵塞经脉窍穴,阻碍或断绝生灵感知天地。通常修士在第一次感悟天地之力踏上修道之路,大道都会在一定程度上给与一次洗精伐髓的反馈,但随着时间推移,那些污垢还会再次堆积,只有不断提升修为,将自身污垢不断排除练就琉璃之身方可圆满。但这琉璃之身和无垢之体也是没法比的。”
秦风不解道:“不都是无瑕无垢嘛?怎得就不能比了?”
“这自然是没法比的,这琉璃之身在如何无瑕无垢那也是后天练成的,如何能与先天之体相提并论?就打个比方——这法术神通多是生灵所施展,自然是要带上某个生灵特有的气息,这亦可称之为‘垢’,同级之内这法术神通打在琉璃之体上虽没有太过明显的效果,却还是有作用的。但对无垢之体就不一样了,若是对方没有特殊法门或力量远超于你,这法术神通是对你无效的,只能在肉身上对你造成物理伤害,也就是说,你只要不被近身,同级之间几乎就已经落于不败之地了,更不用说那些鬼物之流了。但最大的好处在于日后你将不再有‘垢’堆积在你体内,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这无垢之体这般厉害?”秦风很是惊讶。
“这是自然,不过所有东西都有两面性,你这无垢之体虽无污垢可沾身,但也就意味着大多数可以提升修士的灵丹妙药对你也是无用的,因为不够纯粹,就算能吸收也是很少的一部分药效。”
他点了点头“事物都有两面,能得如此机缘已是万幸,多求反倒贪心了些,不说其他,就这无垢之体的修炼速度我已是满意。”
“你能如此想自然是好。”他看了看天色,“此间事了,你有何打算?”
“自然是回老南城,继续开店等容与姐回来了。”
“这倒是可行,这几日我多次观察了这座海岛,气息流转很是古怪,而且从我们上岛后的第二日起,似乎有什么变化,我一时也不知缘由,但总感觉有种大势在慢慢酝酿,我们还是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
“既然如此,我们明日就走。”
“这荒岛太过偏远,也不知何时有船只前来,我看地图上有记载,向南十里处有一坊市,不如我们去那看看情况。”
“那就去那瞧瞧。”
5
夜间的海岛大浪起大浪落,犹如一只择人而噬的远古怪兽震天咆哮。但这土地庙内却听不太真切,四周静悄悄的,偶有几声蛐蛐幽鸣声荡在幽暗的树林中。
顺着乡间小道,一白衣少年快步向南行去。路过土地庙时,就见月光拉着一道长长的身影拖到他脚下,他又抬头望去,分明是一人拖拽着一人向前走去。
他心中好奇,怎得明明有两人,为何只有一道影子。
“泽安,我这怕不是半夜遇到鬼了吧?”
泽安听闻抬头看去“哟,运气不错啊,刚一出山就碰着小鬼害人了?”
秦风一惊“这世间还真有鬼啊?”
泽安理所当然道:“那当然了,万物众生死后,其魂魄若是无法入轮回,生前怨念过甚或被戾气所染就会化为厉鬼害人。不过这种小鬼不成气候,你也不必当回事。还有啊,这鬼物散发的气息和生灵是不一样的,你难得遇到一次鬼,好好记住这种气息,免得以后认不出来。”
“确实是,这鬼物的气息很是空虚又很是阴寒。”他又不确定道:“那你说我要不要除了这鬼物?”
“这就看你心情了,你现在虽是修道之人了,但也不意味着就要惩恶扬善,只要你本心坚定,如何都是好的。这鬼物虽大多都恶,但那也是天道循环的一环,既存在即合理,除与不除,就要看你心所想,还有你有多少本事了。”
狡黠的月光将少年俊美的脸庞映出一侧,他就那样安静地立在原地,望着一鬼拖着一人慢慢向前拓去。
那鬼物似有所觉,僵硬地扭过头来,那漆黑的眼眶死死地盯住后方的少年,“哟,这不是之前的客官嘛?这大半夜的还出来溜圈?”他的声音很是阴森可怖。
秦风心中打鼓“泽安,这怎么回事?这船家前些日子还是好端端的人,怎得今日就成了鬼物了?”
泽安打量了那船夫几眼“看他这样应该是被其他鬼物害了,如今也成了鬼了。”
听闻,他心中有一些惋惜“这船家虽是与我只有一面之缘,也能看得出是个老实人。却不想这才几日就着了毒害。而且看他这意思是不打算与我好过了。泽安,我虽踏入了仙途却还没学过术法,这鬼该如何驱啊?”
“一般来说,这驱鬼之法数道家的雷法最为犀利,你也是可以学的,不过我这没有,现学其他也是来不及了。不过你放心好了,就他这点道行,碰都碰不到你,光凭你这无垢之体就能压死他这种小鬼。你这无垢之体除了污垢不能沾身,修炼事半功倍,你所修炼出的灵力对着这些污秽阴邪之物也是有净化作用,也算得上是天然克制。”
那船夫见那少年半天不说话,“客官啊,这大半夜的一人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闲逛也不安全,不如随我一同前往坊市落个脚,歇息歇息?”他又扯了扯地上那书生“您看,这位客官正要与我一同去那坊市歇息呢。”他边说着边朝秦风走来。
秦风面色不改,笑眯眯道:“船家说得是,我也正想找个地方落脚呢。”
那船夫听了,那皱巴巴的嘴角笑意更深了“那客官就随我来吧,我识路。”
“那就麻烦船家了。”
“客官客气了。”说着那船夫一只手带着胳膊就搭在秦风肩上。
秦风也不阻拦,但就那只胳膊搭上来的一霎,那船夫的整只胳膊化为黑烟飘散开去。那船夫痛得嘶声大叫,面带惊恐“你是修道者?”
他眼睛眯了眯“你还知道修道者?”
那船夫冷哼一声,转身就跑。
秦风见他如此干脆,也不多说,伸手一掌隔空将那鬼物胸膛拍扁,随即欺身而上又是一拳将其头颅轰碎。就见那鬼物化作缕缕黑烟消散去了。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几日不见,小友到是踏上仙途了。”
秦风顿时汗毛倒立,喝道:“谁?”
就见一老道人从林中探出,正是之前同船的老道士,他身后站着那小道童,“小友不必紧张,我和我这徒儿一直在这土地庙中,听闻外面动静出来看看,对小友你并无恶意。”
秦风心头巨震,这土地庙中竟然一直有人,他却毫无所觉,想来这两人道行也是不浅的。他面色一松,鞠了一礼道:“我这动静是大了些,叨扰道长了。”
那老道人见那少年如此时间便理清头绪辨明立场,心中也是满意“小友哪里话,你我既能再遇便是有缘,不如进这庙中喝杯茶水如何?让我这老道也好借个花献个佛。”
秦风犹豫片刻“既是道长相请,我这后辈也不好拒绝。”他又看了看躺在地上那个书生,“可这书生或许知道些什么,我还想待他行了问些情况。”
那道士拂须笑道:“这有何难。”就见那老道士伸手一挥,那书生腾空而起便朝那土地庙里飞去,“这下行了吧?”
秦风有些错愕,砸吧下嘴也不知说些什么,便硬着头皮进了庙去。那老道士依旧那般,乐呵呵的。
……
待秦风坐下,那老道人倒了杯茶“小友倒是好资质,这才几日便练气四层了。”
秦风刚到嘴边的茶顿了顿,缄默不言。
那老道士笑得乐呵呵地“不好意思,到是老朽唐突了。”
秦风抿了口茶,笑道:“道长言重了,在下不过刚好有些机缘罢了,这小打小闹的算不得什么。”
“小友过谦了,若是小友这般资质都算小打小闹,那我这小徒可真就是愚钝不堪了。”
“道长哪里话?阁下高徒只是站在那便是气宇非凡,又岂是我这等微末道行能比得了的?”
那老道士摇摇头,他那徒儿却开口道:“小兄弟不必谦虚,想我如你这般年纪时,可没小兄弟这般厉害,要是遇到刚刚那鬼物,定然是不及的。”
秦风看向他微笑示意,并不言语。
那老道士依旧是那般乐呵呵的样子“小友啊,你不必如此堤防我等,我只到与小友你有缘,愿畅聊一番尔。”
“道长,我知你无害我之意,不然就以您这修为想整死我还不容易?只是我与道长萍水相逢,我亦不善言辞,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他脸上挂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态“不过道长请茶,我心中很是感谢。”
那老道士听了哈哈大笑“小友倒是有趣之人,我这老道若是这般端着反倒不大气了!我也不瞒你,我名王正淳!乃大黎王朝天师府之人!”
他那徒儿急道:“师父!”
他摆摆手道:“无妨,我观小友也非那随意乱嚼舌根之人,再说我天师府之人行得正坐得端,就算让人知道了又有什么不敢认得?!”
“可师父……”
“诶,为师自有分寸。”
他又续了杯茶“我这小徒名叫李世童,平日里性子急了些,还望小友别往心里去。”
“道长哪里话?像道长这等大能修士能为我这等无名小辈请茶,我已是受宠若惊了,我虽生长在这南方,却也是听过天师府的名号的。”
那老者眼中含有笑意“天师府的名号自然是响亮的,但小友你我萍水相逢一场,就不提这些飘远之事。还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他很是恭敬道:“小的秦风。”
“倒是秦小友了。恕老道唐突,我观小友你似往那南陵鬼市去,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若是如此老道便不留小友了。”
秦风愣了愣,“道长此言何意?何为鬼市啊?”
“小友不知?”这回轮到那老道疑惑了。
秦风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我确实不知还有鬼市一说,我只知那原来是一处市集之处,便想前去看看有没有船只回老南城。”
那老道士恍然道:“原来如此,在十几年前却是如此,你也听那船夫说了,十几年前发生了一次海兽暴乱,死了不少人,许多横死之人入不了轮回又怨气太重,便化作厉鬼飘荡在天地间,久而久之有一部分聚集在生前居住之地,从而形成了鬼市。”
“原来如此,道长倒是晓得地明白。”
“对我等修道之人来说十几年的功夫不过眨眼地功夫,还是记得清楚的。”
秦风摆出一副求教的姿态“道长,我刚踏入修行不久见识浅薄,还请道长解惑。当时真如那船夫所言,仙家真得放任不管,由那海兽肆虐?”
那道士看出他心中疑惑“秦小友,虽说这世间腌臜事仙凡也没多大区别,但这这仙凡毕竟有别,如今你已经踏入仙途,便不可只用凡人的眼光看待这世界,那样是不全面的。就说那兽王过境,这凡人只看到仙家放任海兽肆虐,却看不到那些大能修士在背后的努力,更看不到这和立洲三朝鼎立背后的明争暗斗。莫说这凡人,就是大多修仙者都只能随波逐流,永远都掌握不了自身的命运。”他看着他的神情陷入思考接着说道:“你是不是好奇那庙外的书生被鬼物袭击,我明明在庙中却不救他?”
秦风微微点点头。
“其实很简单,存在即合理,这鬼物害人也是天道循环中默认的存在,只要不造成过大的影响或威胁到修士本身,一般都不会出手干预。这就如同兔食草,虎吃兔一个道理。这世间皆有缘法,不说这缘法多么飘渺,就说这书生,若那书生能多走一步进了这土地庙的门,不必我救,这方土地也能保他性命无虞,但就差了那么一步,阴差阳错,却被小友你救下了。这便是缘法。”
“道长也讲缘法?”
那老道士不由怔了怔,随即又开怀大笑“小兄弟这般资质想来也是出身名门,或有良师指导。这缘法之说应当也是听过的。”
“道长高看了,我乃普通人家,家中也就一位姐姐,不过老师却是有的。”
那老道眯了眯眼,却不发一言。
他又续了杯茶,抿了一口。
……
沸水煮着清茶,一小团篝火在庙里吱吱作响,偶有风过,卷起朵朵火花。
那书生悠悠转醒,就见三人向他望来,迷糊间再加惊魂未定,他还当三人是那鬼怪要害他性命,吓得他起身就朝门口夺去,好不踉跄。
乎地,那书生就听见一道苍老的声音显得很是随意,“你这书生若想活命,还是老实待在此处的好,那外面的妖魔,指不定藏在哪呢。”
这书生听了,猛地顿住,心中打鼓战战巍巍地扭过头来,和曛的火光映得三人的面目不太真切,一股幽深之意压得那书生有些喘不过气来。这吕正更加惶恐,但又平白生出一股鱼死网破之意,把心一横就朝那三人定睛望去,就见两人身穿道袍一立一坐,还有一个白衣少年对坐与那老者前,持着茶杯,一派悠然自得。
那书生见此情景,不由愣了愣,随即纳头便拜,口中大声喊道:“多谢老神仙救命之恩!”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老道士依旧是那副乐呵呵的模样,却多了些玩趣的意味“呵,你这书生倒是有趣,不过这救你之人可不是老道我。”他挪了挪头眼光指了指秦风又望向那书生“是这位秦小友路见不平,击杀了那鬼物救了你性命。”
“这、这……”他跪在原地,抬头打量着那白衣少年,又看看那老道士。只见那老道士朝他点点头笑得乐呵呵地。那书生左右看去,只得在那起也不是,跪也不是,用求助的眼光望着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年轻道童。那道童也不理他,自顾自地闭目养神。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就听见一道清澈少年声“你也别跪在那了,起来说话吧。”那少年朝他招了招手“你倒不必当回事,不过正好赶得巧那鬼物带着你又要害我,出于自保灭了他,救你只是顺道而为。”
这书生如蒙大赦,忙道:“恩公哪里话,这鬼物或对您来说不算什么,但那也是险些要了我的命的,不管怎样,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秦风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书生,似要将他望穿一般。那书生受不住这般注视,讷讷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劲的?”
秦风摆摆手,将他安置在自己之前的位置上,自己又在篝火旁找了一处,与那老道士持平斜坐,“我叫秦风,别叫我恩公了,听得怪变扭的。”
“可您毕竟救过我。”
“哎哎,你看你与我大些,不如就称我秦兄弟如何?”
“秦兄弟若是不嫌弃,那便如此,我名吕正,秦兄弟叫我本名即可。”
“好说好说,吕兄啊,你不如和我说说你怎得会被鬼物所害?”
吕正听了,刚到口的茶呛着他连咳几声,等缓过劲来,他将他两人自上岛以来所有经过一五一十交代个明白。待他说完,似乎又想起什么一般,再度躬身一鞠,“还请秦兄弟救救王兄。”
秦风也不看他,转而望向王道长,“你这忙我可帮不上,我就一个普通修士,术法都不会几个,能对付之前那鬼物并救下你已是万幸,你可别指望我。”随即他话锋一转,“不过嘛,你眼前这两位道长可是高人!他们若肯出手想来你那同窗应当是性命无虞。”
吕正听了,满怀希冀地望向二人。
那老道士瞟了秦风一眼,“我等道士自然是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可我师徒二人有要事在身,却也不好出手。”
吕正心中一凉,却听到那老道人接着说道:“我师徒二人虽不好出手,但秦小友若肯助你倒也是可行。”
秦风皱起眉头,却不答话。吕正心中不解“可秦兄弟之前不已言明……”
王道长摆摆手意味深长道:“那是秦小友过谦了,像秦小友这等天资卓绝之辈,在那鬼市之中只救一人还是不成问题的,就算真有什么意外,也有我师徒二人兜着不是。”
吕正不明所以,又将希望投在秦风身上,“吕兄你别报什么希望,我刚刚也说了,我这修为浅的很,自家人知自家事,绝非王道长说得那般。”秦风看了看那老道士一眼,又看着那团火光接着说道:“再说吕兄啊,这王道长也说了,他师徒二人有要事在身,不便出手,若真要有什么事……吕兄,你要我如何自处啊?”
“这、这……”那吕正挣扎了半天也没无下文,最终只得叹了口气“王兄,你自求多福吧……”
那老道人笑声不由更爽朗了些,“你这书生怎得求人无果就要放弃,置你那同窗不顾了?”
吕正心中更悲,“仙长您不是说笑嘛?像秦兄弟这等修仙之人对那处坊市都无可奈何,我这区区一介凡人又能如何?”
“小兄弟,这事在人为,不如我师徒二人陪你走一趟如何?”
吕正大喜过望,连忙拜谢,那老道士却道:“你不忙道谢,我只说能陪你走一遭,却不曾说要救你那同窗。我只能保你在那鬼市中性命无忧,至于其他,就要看秦小友了。”
吕正心中不解,却也不好多问,那老道士也不看他,转而望向秦风,“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秦风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脸带笑意“吕兄,这道长既允诺保了你,自然是好的,只是我之前也说了我道行低微帮不上什么忙,要我陪你走一遭倒也无妨,但出手救人嘛……”他又看向那老道士“若是我出手救人,不知道长可能保我无虞?”
那老道眯了眯眼“秦小友若肯出手,我自当是能保你全身而退。”
“那不知道长打算如何做啊?”
他那道童喝道:“我师父既然开了金口,便能做到,何须你来质疑?!”
秦风却看也不看他一眼,“道长,你这天师府的名声虽名满天下,但这性命攸关之事可开不得玩笑。”
那老道还是那副神态“小友尽可放心,我天师府自有专门克制鬼物的雷法,我虽不便出手,但与几张符箓到是不成问题,就算有人追查起来,也好搪塞过去。若是事不可为,这符箓足够你逃生所用。”
秦风沉吟半响“道长既然如此有把握,我等前去看看也是可以的。”他又对吕正说道:“吕兄,这道长如此说了,我随你走一遭也无不可,但最终我是否出手救你那同窗,还要视情况而定。”
吕正赶忙答谢“秦兄弟肯去看看已是极好的了,再多我也不敢奢求。”他又对那师徒二人拜了拜。
那四人前后而行,秦风落在最后,手中把玩着几张符箓。等这四人离得远了,那土地庙中的土地相寸寸裂开,化作一捧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