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日子对一个单身汉来说就是煎熬,因为无事可做。家感觉就像是个没有铁窗的囚笼,虽然没人将你的双手禁锢,但感觉双脚一直没有落在实地上,心一直在九霄云外飘荡。人要是能失去记忆该多好,这样心里就不会一直镌刻着过往。
这个家,陆一程曾一度以为就是他能付诸一切的地方,是能自己的真心归于宁静之所。他为之努力过,挣扎过,咆哮过,欲哭无泪过。几年过去了,陆一程已将往事尘封,但不舍扔弃。他依然记得他们的结婚照被自己收藏在书架的第二层,只是再不愿去打开。时间让记忆变的模糊不清,名字却挥之不去。
睹物思人,家里的桌椅陈设,窗帘家电,无一不是俩人共同采买和布置,虽不算高档,却也处处融入了当时的智慧和考量。
陆一程去杂货店将榔头买了回来,修理次卧里的那扇窗户。儿童房的摆设依旧,陆一程偶尔进来做一遍打扫,这里曾是他寄托希望的地方,望着蒙纱的儿童床,让陆一程思绪五味杂陈,往事又历历浮现在脑海。
六年前,杰哥带着他商海沉浮,在公司打拼客户可谓不遗余力,陪吃陪聊陪玩。杰哥一直告诫陆一程:烟花柳巷,切莫留真情。那时的陆一程还是个青苹果,哪懂这些,碰一下女人的手都有些难为情。那天搭珠珠的肩膀也还是鼓足勇气头一遭。或许是机缘巧合,又或许是杰哥有意安排,芊芊生日后的那个星期,他遇上了他的“真命天女”,也就从此再未踏足Corona 。
这天是2007年10月25日星期三,正常上班的日子,杰哥估计昨晚陪客户喝多了,请假调休。上午在家里给陆一程发了条MSN,让他去处理一件他手里客户的事情。好几个集装箱的货落在洋山码头的海关查验场,等待海关放行,但货物今天务必要上船,否则就耽误国外的交货期了。杰哥关照陆一程下午一定要处理完毕,顺带发了一个客户电话让他联系,名字叫Lisa余。
上午和lisa电话里粗略沟通了一下情况,陆一程告诉Lisa可能需要提供的材料。lisa公司在闵行,两人一个东北角,一个西南角,陆一程也就没多问是不是要接她,又处理些其他事情,就已经临近中午了。
匆忙吃了午饭,陆一程就开着部门专车cherry出发,从外环S20驶入S2,一路向南驶向南汇洋山港。路途遥远,一路高速路也开了近90分钟。
车子停好后,进了海关大厅,离下午1点还有一刻钟,海关关员还没到点上班,窗口的帘子都没开。陆一程打电话联系lisa,原来她已早到。陆一程边说边环顾四周,大厅不大,陆一程很快就看到了也正晃动脑袋四处张望的她,离他就三十步开外。第一眼望过去,个头不大,一米六出头的样子。就这样的惊鸿一瞥,让陆一程的人生和思倩的人生产生交点,生命的运行轨迹就这样被天意捉弄。
他很有风度的走向前,“你好,陆一程,我们上午联系过”,他说话温和,和人打交道都是自然熟,让对方不会太反感,他从不会主动向女人去握手。
陆一程只和Lisa上午通过电话,从声音上辨别,她年纪应该和自己小,不到25岁,声音甚是甜美,让陆一程很好奇lisa的长相如何。
大学那时候经常听广播电台,深深的被主持人的声音吸引,陆一程好不容易拿到了听友会的线下活动券,满怀憧憬而去,悻悻而归。总算明白一个道理: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你打开一扇窗,就会关上另一扇门。凤姐就将此道发挥到极致。
这次却大相径庭,让陆一程旧三观尽毁,原来老天爷有时也会有开着门打盹的时候。看得出来是素颜上班,她绝对有这个自信。真是小家碧玉,瓜子脸,眉型天然柳叶型,脸颊白里透红,鼻子微圆上翘,额头宽大光洁,上面还留有像新生儿胎毛一样的软发,似乎容颜不会老去,只会逆向增长。
“你好,余思倩,谢谢你能来协助”思倩嘴角微微上翘,带出浅浅的酒窝。陆一程想:何必要发明迷药这么麻烦的东西,玉环一笑百媚生,思倩不笑情愫出。
“我已经联系过报关公司了,他们等会也会派人过来”陆一程刚说完,陌生电话就进来了,正是找他们的人。
报关员看到他俩了,“侬好”,“侬好”思倩也回了句,陆一程想原来她也是上海人,怎么上午电话里却听出点正宗的北方口音,让他心生疑惑。三人碰头后直奔主题。
“海关老师要开箱验货,等会走流程,叫到号头了你们跟我走”看来是位老手,对这类事情应对经验丰富。
“怎么被查的?”陆一程不解。
“最近海关对知识产权保护相当重视,估计你们申报的品牌是大品牌,系统自动布控查验”报关员对海关的动向还很了解。
“我们就是厂家发货,哪有这种问题?”思倩在一旁补充,她对海关的做法不是很懂。
陆一程一听就明白了,虽然打的是双抬头,但出口商写的是陆一程的公司,所以海关有疑虑,是否有伪造单证的嫌疑所以开查。那时候的海关总是带着有色眼镜,把所有人都当坏人看,几年后就出现过轰动全国的“达芬奇家具”事件。前段时间还破获过一起挂羊头卖狗肉的大案子,一集装箱的“LV”,全是made in china。
等了半小时,要进入查验场地了,场地上有大型抓斗机械车来回吊箱,大型卡车也在场地穿梭,所以要穿上自带荧光色的工作安全背心还有安全帽才能入场。
陆一程给自己穿好后,看着思倩拿着装备不会用,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这东西没穿过的是穿不来,全是一根根黄色的带子,还有正反,她手上拿的那个恰巧又扭成一团麻,就像是一堆绳索而不是衣服。陆一程走上前去给她解决这团乱麻。
陆一程半弯着腰快给lisa穿戴好的时候,一不小心,将安全帽的前沿重重的敲在了她的额头上,思倩本能的踉跄了两步。
不好!后面是刚刚打开的铁箱子还没关上,铁的尖尖角就对着她的后脑勺,陆一程下意识的赶紧用手去挡这块铁皮。
思倩的后脑勺就安稳的停在了陆一程的右手掌背上。陆一程感觉有点疼痛,原来这个铁皮箱的内角并不光滑,两个钢片尖尖的往外凸,像两片锋利的刀片。
造这个铁皮抽屉的人也不会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陆一程将手掌移开,已经有两道破开的口子,鲜血已经布满了掌心。
思倩看到血不停的滴落在地上,惊恐万分的连说对不起对不起。
“有什么干净的东西没有?”陆一程没有洁癖,但也不想用外套擦拭,让身上也血迹斑斑。
听陆一程这么一问,思倩顿时清醒,拿出了包里随身携带的餐巾纸,整包递了过去。
“帮我展开吧,我手不方便”看着这包粉色卡通包装的折叠餐纸巾
“哦哦”思倩手脚慌乱的将一包纸巾全部铺开,一层层垒好,叠成纱布的样子。
陆一程接过来就按住了伤口。
“没事,过几分钟血就凝固了”看着这么厚的一叠纸一下全浸染了血色,陆一程反过来安慰神色焦虑的思倩。
“要不要上医院?”思倩感觉自己是始作俑者,非常关切的问。
“这哪有医院?先忙完事情再说,小伤口,不碍事”陆一程有点轻伤不下火线的意思。
于是两人安静的等待,几分钟后血还真止住了,不再外渗。正好报关员匆匆忙忙赶来了。
“你们怎么还在这?查验老师都到了”
“走吧,我没事”陆一程,他发现思倩的额头也出现了一道红印,估计是他刚才不当心撞上的,他当时也有错。
陆一程现在正修着窗户,心想:是啊,谁的错呢?老天就是让你们这样错误的认识,错误的相爱,又错误的分开,而且还会让你们都自认为在做对的事情。事情因你而起,或因他而起,谁又能道得清说得明呢。知道了前因后果又如何?圣经里先知说的话犹太人自己都不领情,该发生的依然会发生,人类的历史才有可歌可泣之处。